相认

??见辰辰走了,陆战勋心里有些讪讪的。高和和很好哄,怎么轮到他儿子这儿就有点进行不下去了?不过女儿看起来外向活泼比较好说话……………

宁宁上午干了不少活,游戏机玩着玩着打起了瞌睡,戴着耳机趴在被子里睡着了。

林以青打开壁灯,走过去把耳机摘下来,又将女儿身体翻过来。

卧室很简单但整洁、舒适、一进门,浅米色的地板一尘不染,在暖色灯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仿佛刚涂了蜡,浅粉色的窗帘上有一朵朵桃红色的小碎花,看起来非常温馨。

移动中,宁宁迷迷糊糊的小声叫着:“妈妈,妈咪。”后面的一个字拖的长长的,带着软软的撒娇味道。

林以青轻轻问道:“宁宁,渴不渴?”

宁宁又阖上眼进入了睡眠状态,摇摇头。

“那要不要上厕所?”

她自己缓缓换了个舒服的侧卧姿势,白嫩的小手掌拖着脸颊,再次摇了摇头。

“明天早上我们吃八宝粥和馅饼好不好?”

宁宁乖巧的点点头,小脑袋一拱一拱的。

“那要不要加糖?”

她又摇了摇头。

林以青无声而笑,便不再打扰女儿,让她安心的睡。宁宁虽然娇气,但自小有个特点,即便睡着时头脑也是清醒的,问她什么,她心里非常明白,用点头摇头做出正确的回答。从不会因为被搅和睡眠而烦躁不安,哭闹不休。她有时候乐此不疲的与女儿做这样的‘交流’,就是想看看她的耐心极限在哪里,真的从未着急过。

林以青爱怜的亲了亲女儿柔嫩的脸颊,盖好被子一回头就看见陆战勋立在床边,壁灯的光不明朗,而他又在暗处,整个人轮廓十分清楚,模糊的是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与平时的那种温文尔雅,还有与自己在一起的各种‘好说话’都不一样,在辰辰和宁宁面前,他的神态情感才是最真实的,就像返璞归真,是那种没有任何功利,任何目的性的温柔和宠溺,当然还有悲伤。

刚这么想着,陆战勋上前几步,将她拉起来,俯身亲了下宁宁的额头。

“明天我八点过来,你记得带上我的早餐,我先走了顺便把张叔送宾馆。”陆战勋突然又理直气壮起来,说完转身而去,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或许是经过一天的混乱,他的嗓子变的有些喑哑。

林以青笑了笑,别看陆战勋对她各种妥协,事实上他心里还是怪她的,只是被一时的激烈情感给压住了,所以才一再的忍让,可她在他心里应该是极坏极狠的,就像他在她心里也是冷心冷肺一样,他们明明相处没多久,却给彼此打了很多结,早晚有一日还会爆发,谈什么一家四口,她承认爱他,但是,她也不会因为爱而失去自我,还是先好好爱自己吧,不然最后真连哭的地儿都没有了。

张振与陆战勋一起走的。

林以青去卫生间洗澡,哗哗的热水声中,她想着自己和陆战勋今后的种种可能。

出来时见妈妈没有休息,坐在客厅向她招了招手,她知道应该跟陆战勋有关,便走去挨着妈妈坐下。

这一晚上,母女俩彼此交流心声,对于陆战勋,林以青讲的简单,就是大学时谈过一段时间,因为那时彼此都冲动,性格不合,又赶上毕业最后分开了。

见妈妈眼露疑惑,欲言又止,林以青便知道了问题所在,她很诚恳的说出怀孕的事顾建城是知道的,她一直没有欺骗过。

沈珮点点头,神色复杂。

林以青握住妈妈的手,道歉:“对不起妈,隐瞒是我不对,我是不想让您担心。”

沈珮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可我是你妈妈呀。”一句话说的母女俩眼睛里都冒了酸气,沈珮赶紧抱住林以青:“好了,事情都已过去,我们都不说了。现在呢?孩子都有了,你和他,你怎么打算的?”

林以青对母亲袒露心声:“妈,陆战勋这个人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可我觉得婚姻不太适合我们俩。但我不会阻止他对辰辰宁宁的爱,就我个人而言,我今后只想舒舒服服,轻松的过日子。”她笑了笑,小声问:“您呢,您今天和张叔谈的怎么样?”

“娃娃,妈妈已经答应了你张叔。”沈珮摩挲着林以青的手,仍有些担忧的问:“你说的不适合我不太懂,但你大了,做事总有自己的想法,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也不要错过幸福的机会。”

“妈,您看我现在儿子女儿都有了,还有你和张叔,我这辈子也算圆满了,老天爷待我不薄,没什么可委屈的。”

“妈妈最想看到的是你和辰辰宁宁都健康平安。”

林以青知道,母亲心里一直缺乏安全感。她安慰道:“会的。”

“你张叔说要在h市重新选套小一点的房子,让我明天与他回去一趟。媛媛请客那我就不去了,你要解释一下。”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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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战勋开着车,与副驾上的张振聊天,几句场面话后,张振突然开口。

“你和以青虽然孩子都八岁了,可你好像一直没有出现过。”

陆战勋也没有隐瞒,缓声说:“我今天才知道孩子的事儿。”

张振看了他一眼“那好,既然你是辰辰宁宁的父亲,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讲。”他面容是那种平素工作中的一丝不苟,严肃刻板“以青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我下面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以一位父亲的角度出发的。辰辰宁宁早产,出生时他们平均2斤多点,一直呆在保温箱里,没几天又先后得了肺炎,呼吸几度衰竭,一再抢救,非常严重,沈珮那段时间吓的不敢阖眼,她说如果俩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以青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追去。那年我去医院探过一次,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以青那双眼睛,坚定的可怕,也冷静的摄人,带着一种亡命之徒才有的狠劲儿,刚做完手术就坐着轮椅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楼道里寸步不离的守护着,我知道,沈珮没有怀疑错,以青是靠一口气在那撑着,一旦孩子有事,她也就垮了。我还告诉你,她是突然的早产,不得不采取剖腹的方法,在选择保大人保孩子时,她求她妈一定要保孩子。”张振沉声说:“无论你们之间曾经出了什么问题,如果一个女孩子能不顾性命的守护一个男人的孩子,这个男人都不能再辜负她!这是我对你的一个提醒,也是一种警告!”

陆战勋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画面,脸色苍白的女人,微微仰着头盯着病房的门,里面两个孩子病情垂危,药水从他们的头上脚上一滴一滴的进入血液里,他们痛苦的在哭,在挣扎,林以青也一定在哭………..外面灯火闪烁,陆战勋开着开着,竟是看不清路,眼中一片模糊。

“警告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如果我对林以青好那只说明我心里有她。换别的女人就算是死了,我都不带眨一下眼。”

张振下车后,被陆战勋礼貌的送到了大厅听到的是这样缓慢的一番话,他心下几分惊讶,不由得眯起眼来打量过去,宾馆里明亮如白昼,对方一双狭长的眼睛似深不见底的潭水,神秘莫测,无法捉摸。长身玉立的站在那,神色高远明澈,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张振突然觉得眼前之人看着朗眉星目,温润如玉,实则冷清无比,骨子里透出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和睥睨,而这种神情通常都是有着良好的背景和底气作为支撑。

“张叔您好好休息,感谢您刚刚的一番话,以后我和以青都会当您是父亲。”

草枯荣,花凋谢,是因为岁月无情。许是年轻时妄自尊大,脚步太快,没来得急驻足回味,造成了无法挽回的遗憾,往事已飘散,直到今天,再次融合,再重温亦真亦幻的梦,才深刻意识到曾经那些日子里,一个人漠然的立在四季轮回中大刀阔斧,乘风破浪的前行是多么的孤独,而他是个失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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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ck的芯片模板在规定时间里已经试验通过。万无一失,他给李律打电话。

“李特助,你能不能给我换个好地方,我得去放松一下,这一天天的,连个女人都没有,也是够了!”

“要不我给你定张回m国的机票。”

“算了,当我没说,我还继续做海星吧。”没准海关的人正等着抓他呢,他可不想去监狱里被审查。di-ck哀怨的叹了口气:“陆总呢,我想和他谈谈,让他给我支票上加几个数,弥补我心灵空虚。”

“陆总没时间搭理你。你躲好吧,等竞标成功我出钱给你找美女相陪。”

“李特助你够意思!”di-ck哈哈大笑:“这次来个俄罗斯妞,我喜欢把毛刮干净的那种,别超过十八岁括号包含十八!”说到这,还几分神秘的问:“陆总不是也在把妹吧,那个徐小姐也算柔情似水,对陆总痴心一片了,就不知能不能被care扶上正宫。”

李律立马警告:“记住,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否则陆总会让你立马滚蛋!”

坐在岩石上的di-ck气的拿手抓了抓被海风吹的纷飞乱发,撇了撇嘴,暗叹一声好古板的李特助,玩笑都开不起,一点意思也没有!阿良在这儿就好了,两人还可以做个伴,打个嘴仗,比比游泳什么的,冬天游更有感觉。

李律没跟他胡扯,转入正题:“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两个模板唯一的区别就是功率差3?”

di—ck正色起来,嗖的站起身来,底气十足的回道:“我确定以及肯定!现在你就去给我找妞去!我等着奖赏!”说完就起了脾气挂断电话。

天才脑回路都有问题,李律原谅他!这事紧急,他需要给陆总汇报,需要进一步的指示。

李律一大早来电肯定有急事,陆战勋接通后,不咸不淡地听着汇报情况,一切都在计划内按他要求进展着,事关重大,可他的心却没放在上面。昨晚连床单也没换,脑中眼前都是先前与她迷醉的一幕幕,她就跟朵花似得开在他手里,身下,最后被他辗碎,搓揉的留下满屋的花香。那种疯狂现在想想都有点不可思议,仿佛用尽了他全部身心一样激烈投入,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畅快非常……..后来又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做,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林以青和孩子们与他名正言顺的生活在一起,但他家世摆在那,林以青当年又决绝嫁人的事实一定会被有心人扒出来,悠悠之口他堵不住,但至少不能让家人用异样眼光去看她。昏昏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别看林以青嘴上强硬,心已经软了,这一点他很清楚。就像她也一定明白,他心里有她,所以才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各种伶牙俐齿。

听完后,陆战勋直接吩咐:“你找个可靠的人去查一下顾建城包养的那女人,我要知道顾建城和那女人所发生的一切。另外,第一时间把辰辰宁宁在d市的户口注销。李律,我要的是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你要挺清楚我的话。”

李律说起了个人选,陆战勋同意。

“还有,让阿良从m国那边挑四个好用的人回来,保护林以青和俩孩子,以防万一。等竞标成功后宋河的私生子也该露面了,让那小明星带孩子直接去找孟星月。”

李律一一应下。

最后,陆战勋又说起竞标的事,做了一些相应安排:“徐萌萌那里,你盯紧些,小心反水。目前大家都知道我在参与,这次不只宋河,是整个宋家都在全力以赴,开假后一定很多人关注竞标动态。我要去南边露个面,你安排辆车,第一时间我还要赶回b市来。”

陆战勋天还没亮就回了一趟奶奶家,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三大本相册来,承载了他从小到大的记忆。

敲了敲奶奶的房门。贴身勤务员从里面打开,老人每天六点半准时起床,此刻正戴着眼镜坐在写字台前读书,是那种泛黄的手札本,一看就有年头了。陆战勋知道奶奶是在回味,那些全是她早期写下的东西。

“奶奶,我回来了。”

陆奶奶抬起头冲他展颜一笑,慈祥的问:“这么早啊?小老四吃饭没有?”

“没吃呢。”微亮的晨曦融合在他和煦的笑容里,他几步上前,来到奶奶跟前:“您早上吃的什么?”

“八宝粥,你周奶奶熬的可香了,一会儿记得要去喝一碗暖暖身子。”

也是八宝粥啊?就不知道林以青那给他留没有?陆战勋笑着点点头:“奶奶你这一页是哪年的事?”

“59年10月份,那年我有了你三姑刚做完月子,老赫来访,在中g成立十周年的招待会上滔滔不绝的开始抨击教训我们,整个眉飞色舞,趾高气昂,你爷爷本来觉得他好在给过我们一些技术图纸,总比老斯实在些,对他印象还可以,谁知那天跟鬼上身一样,后来,咱们那些老人们也顾不得吃什么晚宴了,跟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周旋,你爷爷回来就说,竖子满嘴胡言乱语,怕是zg历史无他好篇章。果然,你看看现在的评论….可事情总有它的两面性,并非真如此,现在你们看到的报导书籍很多都是人云亦云,我有时候就像在读故事,历史就像是故事,而我们那一代人都已经载了进去,尽管被载的面目全非。”

陆奶奶慢声慢语笑微微的又转回上面的话:“我记得那天你爷爷回来后饿着了,把我坐月子的鸡蛋荷包了一气儿给吃了八个。等清明了,你们都要去看看他,想必他是高兴的。”

陆战勋点点头,顺着奶奶说:“是,到时候我负责通知,无论大小,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站在那给我爷爷看看,让他高兴。”

陆奶奶看着孙子手里的相册,便示意道:“来,翻开给奶奶瞧瞧”

祖孙俩便开始一页一页的看。

陆奶奶眼睛定在襁褓中的陆战勋,笑的合不拢嘴,指着说:

“你也是个会赶的,一出生你爷爷就回来了,正好还带着个记者,我记得很清楚,你爷爷当时说,这带把的好种,不哭,来,照个相片留纪念。”

接着翻两页,陆奶奶拍着百天照:“这时候你可胖了,十九斤,你妈当时也没吃什么好东西,可喝口水都下奶水,我们都说这小子天生好福气,不是挨饿的命。”

陆战勋在一边笑着接道:“算命的也说我命强,得祖辈庇佑,又有良妻伴侣,儿孙满堂,奶奶你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我孙子自来是个好样的,该是富贵命。”笑容可掬的还轻掐了下陆战勋的脸颊。

老人目光再次回到相册上:“这张周岁照好啊,我就看出你长的肯定像你爷爷了。咱们一家中,属你五叔和你最随你爷爷长相,你比你五叔还要像,我记得还有一张来着,就是你在国外留学时,在湖边照相的那张,大树下你穿着白衬衫,立领中式外套,高高瘦瘦的,简直和你爷爷年轻时一样。”说着她向后翻去。

陆战勋知道奶奶找的,按着时间标记,一下翻到。

“对,就是这张。”陆奶奶认真看着青葱岁月的陆战勋:“我看这相片时第一想法就是,气定神闲,双目有神,果然是我们的好孙子,最主要是稳重。你不要以为奶奶老了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其实奶奶知道有些家的孩子在外面胡作非为,没个人样。”

“身在外面才知道家的意义,我总是提醒着自己,不能给国家给你们丢脸,然后再尽可能做一些充面子的事。”

老奶奶一听就再次笑开了,很满意的点头:“你做的很好,奶奶高兴,尤其当年你回来后自己选择的路,把你五叔给替下来完全正确。奶奶人老心还是不老的,你四叔去世,家里虽然好转一些,但都有所顾忌,没谁敢放手去做,包括你二伯,那段时间都束手束脚的,唯独你,独辟畦径,大刀阔斧的往前闯。奶奶很清楚的在看你一步步走过来,不骄不躁又雷霆万钧,颇有章法,魑魅魍魉也没将你如何,前日那位来探望我们这些老东西,到我跟前还点了你名字,让你参加青年圆桌会议。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洪老先生,每年都别忘去祭拜一下,要懂得知恩图报。”

“我省得。”

“你和战恒都能稳扎稳打,我就放心了。奶奶一定会保重身体,能护航你们几年,会看着你们深深的扎根,然后到了地下,我也能扬起头来,高高兴兴的告诉你爷爷,我把家照顾的还可以。”

陆战勋默默无声的陪着奶奶看相片。在奶奶喝水的工夫,他看着她轻声说:“奶奶,我觉得我不仅和爷爷长的像,我媳妇也会跟您一样的坚强,也会像您对我爷爷一样对我。”

陆家祖奶奶手头一顿,抬头看了眼孙子,祖孙俩目光相对,历经风霜雪雨,这位老人虽然容颜褪去,可她的敏锐与骨血融合,闻声便已窥意,她看着眼前最像自己丈夫的孙子,等着他继续讲。

“奶奶,我心里一直有个女人,九年多了,一直有着。”

陆奶奶清亮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很精神:“九年多了啊?求而不得也是人生苦闷。小老四,你惦记的人呢?你还能娶吗。”

“能的,奶奶。我曾经败给了自己的骄傲,败给了时间,好在上天待我不薄,经年之后让我有了机会,但我需要您包容支持。”

“这恐怕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任何形容词对这位老人都显得简单,经过了风风雨雨的洗练,在老人的眼眸深处沉淀了透彻的shén • yùn。

陆战勋缓慢道来,从与林以青偶然相逢到相识相爱,包括了高和和,非典,包括沈珮入狱,林以青救母亲的举措,还有他一怒之下斩断所有的最后相离都与奶奶说了。甚至连林以青结婚的事也没加隐瞒。

听着听着不动声色的陆奶奶杯子里的水晃了一下,愕然的抬起头!

“有孩子了!”望着陆战勋一字一句的确认着“龙凤胎,两个,八岁?!”

陆战勋便拿出手机,将在华堂商场给孩子们照的相片递给奶奶看:“恩,奶奶你看看,你看看你的重孙子,重孙女,我想着尽快把人带回来叫你太奶奶呢。”

陆奶奶面色严肃的放下水杯,用手指托起老花镜,细细盯着手机屏幕,目光一偏离,她取过桌前的相册,翻到陆战勋□□岁的年纪,什么都不用说,那男孩子和小老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的,而女孩子眉眼间也相像十足,一看就是陆家的种啊。

陆奶奶推开相册,缓缓抬起头来拿手指点着陆战勋:“好你个小老四,我刚夸完你就想揍你!这么多年你都干嘛去了,孩子这么大才知道!丢不丢人!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说好我给你抱孩子的,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还抱的动吗?!”陆奶奶岁数大了,这一串话说的竟是铿锵有力,字字如珠,她脸上怅然若失,替孙子遗憾啊,好好的孩子,一下子就八岁了,小时候愣是不知什么样儿。

陆战勋没敢吱声,给奶奶缓冲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想到什么,陆奶奶缓了口气,平复着突如其来的情绪,一句一句又开始慢声说:“你看中的人能把你给兜的不知东南西北也不是个简单的,有照片吗,一并看了吧。”

陆战勋点点,取过手机翻了翻:“过年时她得了场病,在301输液时我偷偷照的。”

连个相片也用偷偷照?听着陆战勋的解释,陆奶奶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姑娘厉害嘛。她将目光再次凝在手机屏幕上,就看到了一幅图片,纤细的女子闭眼躺在病床上,侧着身子,手上挂着点滴,脸上带着病容也难掩其美丽容颜,很是娴静古典。

陆战勋翻了下一张,是林以青睁开眼的,正对着手机方向,微眯着眼好像窥探到陆战勋正在照她一样,那凤眼中平静沉稳中还有一抹犀利。

就这个眼神,陆奶奶看了片刻:“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这姑娘眼神极为强势,不过倒真是美貌不凡,如若穿上旗袍,更夺人眼球,女儿的嘴很像她。小老四,医生不让奶奶情绪激动,可奶奶现在觉得又惊讶又失落又欢喜的,你该当何罪!”说着眼睛一瞬间严肃起来,

陆战勋看着奶奶,有些担忧,又极为郑重其事的说:“奶奶,都是孙子不好,您别动怒,也不要动手,稍后让我大哥拿棍子抽孙子几下吧。”

陆奶奶紧接着问道:“你想没想过,她是结婚后生的孩子,你一旦与她结合,从这对龙凤胎的容貌来看定会引来非议。知道不知道的人大多不会说你陆战勋怎么样,而是陆家那个孙子如何,你五叔当年的事影响有多坏你心里很清楚,那宋家的外室不就是你和战恒联合起来给打发的?这才消停几年?”

陆战勋一张脸没有丝毫波动,也没有任何迟疑:“想过,奶奶我想的还要多,不止我自己还有林以青的各种想法,但是奶奶,人为何而活,是家族,事业,金钱,还是各种名声名誉?以上那些我好像都拥有了,以前都是我极力追求和守护的,可现在我才知道,那些都不是我最想要的,如果我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娶不了,这辈子就算白来一趟,我愧当男人!我曾经困在自己画的圈子里,默守陈规的不敢踏雷区一步去找她,如今再也不会蹉跎了。五叔的女人可以轻易被解决,但林以青不会!什么也压不倒她,也压不倒我。”

陆奶奶盯着孙子的脸,仿佛看到丈夫年轻时候,她面容又些许的放松,缓缓的闭上眼:“小老四,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很清楚。”

“那先不要声张,这个时候先做好你要做的事,让我看看你的男人样。”

陆战勋中肯的回道:“奶奶,我明白。”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横跨了命运长河,陆奶奶经历过炮火纷飞,受过各种折磨,早窥破了尘世沧桑,何轻,何重,什么叫舍得,什么又是从容。该放下的毫不犹豫的放下,不该放下的必要紧紧攥在手中,这才是不枉人生一遭。

小老四还没让她失望过,连孩子一有都两个,儿女双全了,长的非常好看,重孙子又像丈夫啊,这就是遗传的强大,有人才有家,有家才有业,最重要的是人!想到这,八十多的老人再次睁开眼睛,瞪了孙子一眼,缓缓说:“把照片翻出来,我要再看看。”

陆战勋心下稍安。

只要奶奶肯为他做主,家里人都说不出别的来。一旦以青进了陆家,家里人自然而然的会维护她。

最后陆战勋答应奶奶给她拿回一本相册让她看个够。陆奶奶再次闭上眼靠在那:“我老了,要回回神儿,你别在我眼前臭美,赶紧做事去。”

临走时,陆战勋将一支录音笔交给了陆奶奶:“奶奶,你听听上面我让人调查的,你就知道我有多难受。”

陆战勋离开陆家老宅又悄无声息的去了红星苑,带着三本要送给儿子女儿的相册,还有给沈珮的药酒。

七点五十,他按响门铃。

这次是沈珮开的门,昨晚睡的都晚,孩子们刚起床洗漱,林以青在厨房里盛饭。

陆战勋开门见山的说:“阿姨,我和以青说好的,早饭来这里吃。”

沈珮觉得陆战勋是真上心了,就不知女儿会不会改变主意。或许他还不知道女儿的想法,她点点头:“进来吧,以青在厨房。”

陆战勋温和的脸上一片真诚之色:“我听说您腰不好,我这里有朋友送的药酒,说是川藏人的秘方,舒筋活血,你有时间可以擦擦。看能不能缓解些。”

沈珮接过来:“你有心了,谢谢。”

陆战勋谦逊的一笑“您别这么说,我应该做的。那我去厨房了。”

厨房里,林以青扎着马尾,腰里系着围裙,简单的白衬衫,天蓝色牛仔裤。背影窈窕淑女,安静的立在那。

“看起来很好吃,就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陆战勋轻声问:“没加黄酒吧?”

林以青早就听到他的声音,见他来跟前没话找话,她不准备搭理。

陆战勋也不当易,自说自话:“以后咱们分工合作,我在家就我来做饭,你在一旁打下手,洗菜切菜还可以胜任的。”

林以青关了火,走了出去。

陆战勋微微挑眉,慢慢的跟在后面,眼底的热情隐藏在静寂无波的黑眸里。

“宁宁快好了吗,准备吃饭。”

“长官,稍等一下,马上就好。”在卫生间的宁宁洗好了脸,正翘着指尖,用手掌认真拍着润肤水,等看到妈妈后面出现的人时,她惊讶的微微睁大眼睛:“叔叔,你怎么来了?”

“来陪你们吃饭。”陆战勋立在那笑意融融的看着女儿:“你不是要看我相册吗,我给你带来了。”

“真的啊!”宁宁眼睛露出一抹光来,手里取过另一瓶ru液,边飞快到了一些往脸上抹边说“哪呢,我要看。”说着就小跑着出来。

林以青皱眉拉住急切的女儿“头发还没有梳,先吃饭,不然你最爱的八宝粥就要冷掉了。”

“辰辰呢?”宁宁眼睛眨了下,开始拿手奋战着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林以青左右而言它:“妈妈,我先叫辰辰,一会儿就来啊。”

林以青点头:“去吧。”

“好的!”宁宁清脆的回答,一歪头偷偷瞥向陆战勋,无声问着:“相片呢?”

看着女儿灵活的大眼睛,还有那可爱娇俏的模样,陆战勋心里顿时甜如蜜糖。指了指手里的袋子,也做着无声回应:“你先去,我随后拿给你们。”

宁宁嘴角弯起,用手指了指方向。

然后转身去找辰辰。

这一切都落在林以青眼里,陆战勋走近她,声音特别的轻柔:“你不说,那就由我亲自来告诉他们。”他微笑着,狭长的眼中黑眸坚定又执着。

林以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这人真是很厉害!”

本是讽刺的一句话,陆战勋耐人寻味的接道:“你早说过,我也知道自己的厉害之处。”

林以青一抬头,见妈妈在客厅中,便不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陆战勋。那眼神中全是内容,至于是什么,陆战勋一秒钟提心吊胆,有些隐隐不安。就像斯宾特上她那一抹的古怪!当时他觉得诡异,现在终于明了原来是俩孩子!

不得不承认,她若真想跟他耍心思,他有时候还真有点琢磨不透。

“妖女。”

轻不可闻的留下两个字,他决定先去找儿子女儿,先抓住一头再说。

这顿早餐注定吃的波折。

辰辰房间的门敞开着。

宁宁正挨着哥哥小声说着什么。

辰辰静静聆听,听到敲门声,两个孩子抬头看过去。

陆战勋走过去

“我带了相册。”说着将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

宁宁几步上前接了过来,然后跑到哥哥身边快速的翻着,翻着翻着,看着一张相片,简直和辰辰一模一样,就是胖了点儿,她愕然的睁圆了眼睛,黑眼珠转了两转最后趴到辰辰耳边:“我深深怀疑我们猜对了。”

辰辰也不说话,眼睛盯着相片半响后眉头微蹙的看向陆战勋。

陆战勋手攥了又攥,缓声道:“辰辰,宁宁,你们可能猜到了,我想告诉你们,我是你们的爸爸,亲生爸爸,唯一的爸爸。”说完后心里竟是十分紧张,这种紧张情绪对他来说非常的陌生。

宁宁咬了唇,轻咳了声,即便猜测成事实,一时间她脸上还是出现了疑惑、迷茫、新奇、难过…..还有说不出的混合情绪,最后化为一抹奇怪的笑:“叔叔…我们没有爸爸啊…我和辰辰只有妈妈和姥姥。还有,我们曾经是有个顾爸爸的。”不知所谓的开了口,宁宁连她都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

可这样的一句句话像是大山一样压住了陆战勋,他不安又焦急的看着女儿,又看向儿子。

“是爸爸不好,我是爸爸,过去爸爸弄丢了你们,现在终于找回来了。”

看他眼圈都有些红了,宁宁不知为何也心生难受,她急切的想喝可乐,哥哥柜子里有一罐的,他藏起来了她知道,宁宁飞快拉开衣柜门,两下翻了出来,刚要拉开,手指一顿,侧过身看向陆战勋,看他立在那越发难过的样子,就好像她没完成作业担心被老师惩罚一样………她看了又看便缓缓走了过去递给他,小声说:“给你喝吧,别伤心了。”她想了想,又说:“一会儿我和辰辰会问妈妈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的爸爸。”

陆战勋看着眼前的可乐,胸口一下强似一下的阵痛,喉咙更是发堵,堵的他鼻酸眼热。他攥了攥拳头,颤抖的伸出去接过,双唇抿起顺带的一把抱住了女儿,将脸埋在女儿的身上。

宁宁吸了下鼻子,轻轻的问:

“你做我们爸爸,可以陪我画画吗?”

陆战勋点头:“可以。”

“可以帮我做风筝吗?”

“可以。”

“可以与我一起参加跑步吗?”

“可以。”

“可以像别人家一样,爸爸妈妈一起带着孩子到公园野餐吗?”

“可以。”

“可以打雷天守护我吗?”

“可以。”陆战勋的声音已经颤抖。

宁宁说着说着就哭了,眼泪一串串的坠落,抽抽搭搭的说:“那我生病的时候你可以抱着我吗,妈妈都抱不动了,可我好希望别人能抱着我,药好苦,我一吃就会吐,打针我好痛啊。”

陆战勋咬住牙齿,浑身颤抖的紧紧抱住女儿,手在她背上轻抚着做着无声安慰。

说着扭过头看着辰辰:“哥哥,为什么他哭我也好伤心,辰辰,他和你长的好像啊,呜呜-----------我要找妈妈去!”说着就推陆战勋,被陆战勋用力抱住…………..

辰辰低声说:“我看过你照片。”

“有一次,下大雨,妈妈来接我们,一手抱一个,我手中的雨伞被大风刮跑了,我们身上都被雨水淋湿,宁宁不老实来回的动,妈妈抱不稳,宁宁就摔了下去,膝盖擦破出了血,她吓哭,非让妈妈包扎伤口。妈妈什么也没带怎么包扎啊,宁宁见到血就受不了,死活不走,妈妈没办法,只好哄她,可我看到妈妈眼睛好红,我知道,我妈妈她哭了。”

“那晚我半夜醒来去看她,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地上落了一张相片,相片上的那个人是你。”辰辰低下头,低声问:“如果你是我们爸爸,怎么就把我们给弄丢了?”

陆战勋顿时心如刀绞!绞的他鲜血淋漓,痛苦难当。一米八的大个子躬身在那里,眼前宁宁似乎成了他的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