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

??听着他们充满童趣的对话,一静一动,此消彼长,竟是如此和谐又如此机灵。

陆战勋深深凝望着两个孩子,明亮的光线穿过玻璃温柔的笼罩在他们身上,美好到神圣,他仿佛看到了融雪春潮,看到春暖花开,看到夏景如盛,看到秋果累累………看的他满眼炙热、动荡不已,极力压抑快要爆裂的情绪,压抑着想去上前拥抱的强烈冲动,甚至不敢深呼吸,就怕一不小心惊吓到他们。

每个人都有一双眼睛,辰辰一直觉得妈妈的眼睛最亲切,给他温暖和力量,最令他震动。可眼前叔叔的眼睛也特别神奇,看着看着,他竟有些不能呼吸,很想上前说几句,让他先站起来,不要蹲在那。

宁宁忽闪着眼睛,被瞧的局促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的提醒着:“叔叔,你先起来呀。”

浓密的睫毛,漆黑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目光,雪白漂亮的五官,还有那乖巧的语声,陆战勋受了重创的心便涌上一种温暖,一种享受,一种饱含感动而又极其舒适的享受。

对,先起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话要与林以青说!很多事很多话……………

陆战勋手抹了把脸,暗自调整失控的情绪,深吸两口气,站了起来,视线一转,看到了刚出来的沈珮,眉目间与林以青依稀相像,淡绿色的毛衣,米色裤子,整个人清瘦而端庄,只是比林以青矮了半头。

就算孩子没叫她姥姥,他一眼也能猜出她是林以青的母亲。

受过九年牢狱之灾的人立在那,打量他的眼神清透而安静,根本看不出她身上曾经受过的苦难,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风骨。

以前没有太多感触,就算当年林以青说起,他也未刻意去体会,但在看完调查资料后,就算没有对林以青的感情,他对这位坚韧的母亲也能生出一股浓浓敬意来。为此,他心里涌上一层愤怒,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的后悔………….

连死都不畏惧的人心是静的明的。沈珮的目光自那名男子身上转到两个孩子最后落到女儿脸上,只消一眼,就明白了什么。

见两个孩子眼睛也来回看着,他们俩别看小,但太聪明敏感,还会双双讨论,分析,大人的事实不应该当着孩子的面。

陆战勋立直了身体,那谦逊的站姿像是在做一种无声的敬意,极度礼貌的问候:“您好,阿姨。”一发音,声音好像憋了好久都没有说过话一样,让人觉出几分沧桑来。

沈珮点了下头,她一边走向沙发一边说:“原来家里来客人了,过来坐呀。”

陆战勋听到林以青母亲一嘴的g市普通话,尤其那温柔的腔调,虽然沙哑着却让他立时觉得亲切,压下各种激烈的情绪,轻声道:“初次登门,打扰了。”

“不必客气,过来说话。”沈珮年龄在那呢,自有一番长辈的风范。

林以青缓缓抬起头,抬到一半,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挡不住陆战勋,妈妈迟早会知道。隐瞒了这么多年,妈妈陡然知道真相会伤心吧,会不会怪自己什么都不对她讲?

陆战勋看了林以青一眼,对沈珮说:“谢谢您。”说完走向了不远处的沙发。他像是在强大地震中穿行而出,趔趔趄趄后只觉得双腿轻飘飘的,以至于从门口到沙发短短几步竟费了好大心神和力气,而他胸口在巨大震惊后由满满的空悲演变出酸甜苦辣,百般滋味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他扶着沙发扶手缓缓坐了下去。

沈珮偏过头冲辰辰宁宁交代着:“你们两个不要站着瞧了,去倒水洗水果啊。”

“哦。”宁宁无意识的应了声。

辰辰仍保持高度的观望与疑惑,但嘴上在自动分配任务“宁宁去倒水,我来洗水果。”

“恩---”宁宁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那位叔叔,秀气的眉尖越蹙越紧,咬着食指骨节缓缓转身之际,就看到了辰辰的侧脸,突然间如灵光乍现般,她拍着手大叫一声:“我知道了!辰辰你和这位叔叔好像啊。”说完还长舒了一口气,跟破解了谜语一样,唇边挂起满意的笑容,同时也抛开了心结,她开心的像个小兔子似得一蹦一跳的跑去了厨房拿水杯倒温开水。

清脆的声音美好悦耳,但无异产生了鸣响,留下一众人睁大眼睛,心中各种纷乱复杂。

辰辰有些惊讶,偏过头去看那位叔叔,对上的是一双涌动着热烈和关怀的目光,那目光如此浓重,又如此急切,辰辰在这一瞬甚至感觉他要跑过来抱自己一样,这样的感觉有些奇怪………辰辰不知道他们俩像不像,但自己是见过这位叔叔的,刚刚就模糊的想起来了,那是一张相片,那次妈妈睡着时落在了地上,后来被他捡起放到了桌子上。

应该是妈妈认识很久的朋友,还留下了纪念,辰辰想他还是先去洗水果,他也去了厨房。

陆战勋只觉心脏处冷热交替,一阵一阵的变换着,连八岁孩子都看出的事实,而他竟被蒙在鼓里这么久?目光转向了林以青,深深的看着她,而她仍是平静如初,没有任何波动,不知是她掩饰太好还是她本就觉得这样的事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林以青能感受到陆战勋眼神给予的压力。怎么,他是想质问她?

沈珮叹息一声,辰辰连走路的姿态都与来人相似极了。

很早她就在心里怀疑过,因为两个孩子都不像顾建城,也因为女儿大费周章的把孩子的名字冠上林姓,还让孩子们在叫顾建城时都刻意用顾爸爸这三个字,但见顾建城对女儿一直体贴关爱,从未吵闹过,也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她也就不再自寻烦恼。如今看到这位,不必怀疑,孩子们是他的。

这个人,难道是女儿深藏在心底的人?孩子都有了,应该是吧,不然以女儿的性格不会生下俩孩子。

她的娃娃呀!了解她的人都说她这辈子不容易,受了大苦,可谁又知道她的女儿是更不容易,十二岁的女孩子到二十二岁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啊。女儿从来是报喜不报忧,报乐不报愁。她多希望能重活一回,女儿还未长大,让她好好的爱一次,张开羽翼完整的爱一次。

沈珮心里一时间酸楚不已,她视线微微抬起,瞧着对面沙发上的男子,三十左右的样子,一表人才,长的不错,谈吐间也不像是泛泛之辈。应该是第一次看孩子们吧,或许冲击太大了,让他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他和女儿之间发生过什么?为什么至今才找来?不管为什么,他都不能伤害女儿还有俩个孩子,沈珮毕竟是过来人,一瞬间想了好多可能………她看到辰辰宁宁端着水果水杯过来,放好后,她开口:“辰辰,宁宁,你们先去妈妈房间呆一会儿,大人有事要谈。”

宁宁想着去超市的事,干脆的回道:“好吧,我正想要换条裤子,一会儿要出去的。”

辰辰也跟着点头,他想独自问问妹妹,他跟那位叔叔哪里像。

支走了孩子们,客厅陷入了片刻的寂静,外面邻居家的门碰上的声音后,陆战勋打破了沉默:“阿姨,我叫陆战勋,今年三十四了,在林以青读大学时候我们认识的。今天来是知道你们回国,主要想拜访您---”他说到这,苦涩一笑:“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震惊弄的有些失魂落魄,失态之处还请阿姨不要怪罪。”

“小事是不足以怪罪的。”沈珮思量着开口:“你们认识这么久,我却从未听过女儿提起过你。”

陆战勋心头一紧,竟不知如何去接这样的话。

沈珮微笑了下,温和问道:“陆战勋,这三个字怎么写的?”

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陆战勋此刻还哪有商场上的沉着,他自小一路风光,从来都是好孙子,好儿子,好学生,然后跨越到事业成功人士。可面对沈珮两句简单的文化,他感觉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心生局促和愧疚,在他父母跟前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硬着头皮回答三个字的意义。:“着陆的陆,战场的站,功勋的勋,是我爷爷起的名字。”

“恩,想来老人家对你寄予了深切厚望。”沈珮应了声,眼睛一转,看着女儿。仍然如她平时一样,衣着得体,脸上干干净净,很文静的样子,越是这样越有问题。

林以青瞟了眼墙上的时钟,觉得差不多了,便走到陆战勋跟前淡淡说道:“你拜访完了就走吧,我们还要出去买东西。”

男女之间最怕的不是怒火,不是吵架,而是淡漠的不当易。

出去买东西?!陆战勋手又攥起来!然后留下他一个人黯然神伤,有苦无处说,有怨无处发,想要憋疯他?

陆战勋僵坐在那不动。

林以青也没看他,对沈珮说:“妈,我们换衣服吧,再晚时间就有点紧张了。”

“十五分钟后出发。”沈珮看着女儿:“宁宁辫子松了,你先去屋里帮她重梳一下。”

听了妈妈的话,林以青冲口想说什么,但见妈妈坚持的眼神,她便又把话咽了下去,尊重妈妈的意思。

“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陆战勋抬起头,恭顺的答:“可以,您问。”

沈珮点点头,单刀直入“你有没有结婚生子?”

“没有。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有着林以青。”面对沈珮,陆战勋没有任何隐瞒。

“能告诉我你来拜访我的想法吗?”

“我以见家长的心情来的,其实,我愿意唤您一声妈妈,而不是阿姨。”

沈珮眉梢微挑:“别的没什么可说的,都是你和我女儿之间的事,我不参与,但我有个要求,无论你什么想法,不要伤害我女儿,还有要顾及辰辰宁宁的心理。”

陆战勋郑重的回答:“我会的,您放心。”

沈珮点点头站起来:“我们一会儿要出去,下午有朋友来。”

陆战勋也站了起来:“我拉你们去超市。”

沈珮看了他一眼:“你一会儿和我女儿讲,要看她的意思。”是啊,看女儿的意思吧。

林以青边编辫子,边听俩孩子在窗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闹,她嘴角弯起,孩子们的童言童语是灵丹妙药,可以让她瞬间开心。想那么多干什么?她过的好就行了。

沈珮也进去换衣服,陆战勋很想闯到林以青的房里,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焦急难耐,挠心挠肺的感觉太过煎熬。

林以青一走出来,他就飞快靠近她,低沉的说:“我也去。”

林以青没搭理他,准备去拎包,陆战勋就抓住了她的手,这一握间,他只感觉自己的手都酥麻了,瞬间的紧握住。

“你松开。”林以青皱眉。

陆战勋挨近她,深沉的盯着她,一字一字的重声回:“我、不、”

宁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觉得配那条红链子很好看。妈妈给你的那个手钏也漂亮,都在哪呢?”

只听辰辰接道:“绿盒子里呢,你去找,我把你棉袄拿了。”

“找呀找,我找呀找,为什么我总是在寻找?依然还没找到,躲的可真好?”宁宁自己编着词,荒腔怪调的唱着。

手上像被一把大钳子卡着,林以青也不费那力气去甩,她甚至听到了陆战勋错乱的心跳,今天根本不该放他进来,得寸进尺的混蛋!混蛋!“我妈和孩子们随时出来,你不要把自己弄的像个疯子。”

本就沉痛的陆战勋又开始激动“早不正常了,林以青,我现在就是疯子!”

林以青面无表情,偏过脸,眼中带着几分不屑。

陆战勋重重喘息一口,单独面对林以青,他根本压不住,眼神狂乱,直接说出最重要的:“他们俩是我孩子,你告诉他们我是爸爸。”

换来的是林以青的不以为然,她一点回应也没有,眼皮都没眨动一下。

陆战勋就明白了现在与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地点不对,时间不对,场合不对,他唯有紧紧拉住她,借着她的手她的体温才能平复他心中的焦躁。

“妈妈------”宁宁终于找到了,几步跑了出来。

“咦---”她看着门口立着的两人,灵活的眼睛转而盯向两个人的手,问道:“叔叔,你抓着我妈妈干什么呀?”

陆战勋匆忙看去,那扬着白嫩的小脸,秀气的鼻子,嫣红的唇,还有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简直就是他和林以青的奇妙组合。

见这位有些走火入魔的叔叔还不松手,宁宁瞬间就展开了联想,她开始担心,条件反射的挤了过去,拉住陆战勋的胳膊:“叔叔你生病就要看病啊,不要抓我妈妈呀。”

被宁宁这么一说一碰,陆战勋心酸又痛楚的无以复加……..缓缓松开手,蹲了下去,与孩子平视着:“宁宁,我没事,我只是很高兴很高兴,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他语调盈盈缓缓,细品之下竟是带着一丝哽咽般的颤:“你和哥哥喜欢什么,你们要什么,无论什么,今后你们都可以与我说,我会保护你们,呵护你们,爱你们,像你们妈妈一样爱你们如命,我会尽最大努力的给你们快乐,相信我,我没有病,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们妈妈,我真的是很高兴。”他说着就露出一个令人微笑来,那笑容是种两种极致的混合,令人心醉又令人心碎。

“宁宁,我可以抱抱你吗?”他小声的说道,以一种恳求的语气在征得孩子意见。

即便还小,即便还无法参透这番话的深意,但那热忱滚烫的情感,宁宁体会到了。小孩子都有一颗干净的心,总会第一时间分辨出谁对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好!眼前的一双眼睛如柔如春日阳光,明明亮亮,温暖异常,宁宁被他的笑容触碰到心,怔愣在那,没有反对,眼睛里传达的是疑惑是震动更多的是一种柔软……………

陆战勋伸出双臂,将宁宁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他眼睛里细碎中翻着泪光,他扬起头来,抵制着汹涌而至的爱与罪,有谁知道,他的心已经血肉模糊,急需一种救赎的解药。

辰辰抱着棉袄立在门口,刚刚一番话他听的清楚明白,可又不是很清楚明白……心里为何生出难过来。

林以青善于掩饰情绪,表面的自持是过往常年累月锻炼出来的,可她的内心又何尝好受,尤其两个孩子异常沉默异常迷茫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感伤。或许他们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或许只是被大人所传染,但都是一种感受,一种唯有血脉才能传递才能迸发出来的体会。

不想把不好的情绪再带给孩子们,陆战勋又抱紧了下孩子然后站了起来,他歪头笑着看门口的辰辰,与他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谁也不能否认这是他的儿子!林以青想不承认都不行!

唯有此刻这样的认知方能给予他力量。

“辰辰,宁宁说的不错,你的确跟我很像,与我小时候一样,稍后我给你拿照片看好不好?”

辰辰出声接道:“我看过你的照片。”

陆战勋眼睛睁大,攸的看向林以青…………

林以青浑身一震,她没想到5岁时候的小事,孩子至今还记得。心里苦笑,儿子,你的一句话,妈妈还要一番的解释。

她招了招手:“把宁宁衣服给她,我们要出发了。张爷爷下午就要来,我们得速去速回。”

沈珮立在门口已久,不想打扰他们。此刻方走出来………

林以青没有让陆战勋拉着,这样的时刻,都需要冷却。

李律一直在下面等着,待看到陆总出来,身边还跟着林以青家人时,他把车开近了些。只见陆总似乎和林小姐说什么,林小姐摆了摆手就走像是拒绝,陆总便低头来回看了看身边的两孩子。

而当他降下玻璃瞧见两个孩子的脸时,立刻不淡定了,他大吃一惊,目瞪口呆的仿佛泥塑木雕,盯着的人都走远了,陆总叫他好几声,他才回魂,两手触电般抖了抖。

真行真狠啊,林小姐太行太狠了!李律整个脑袋都成浆糊了,把车匆忙的开了过去,他肯定在此之前陆总肯定不知道孩子们的事,现在连他心里都跟地动山摇一样,不知陆总会怎样?这么大的事…..难怪,难怪阿良一口一个公子一口一个千金的叫,根本不是胡言乱语,妄自揣摩,人家眼睛雪亮着呢。只要跟陆总熟的人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一对龙凤胎是陆总孩子啊,尤其那男孩子简直太像了!

李律情绪波动很大,顾不得猜测孩子是怎么来的,怎么都这么大了!在陆总上车前,根本不必吩咐,直直追上了出了小区的雷克萨斯。

心急如焚的李律跳心不太稳,一时间也没好说话,也没好看后面车座上人的脸,疏漏了!这调查的人怎么就没弄一张孩子照片出来!

八岁的孩子啊,还俩,果然是陆总!李律莫名觉得胸膛涌上热流来,撇开别的不说心里跟着高兴!

孙玲媛把自家的车留给了林以青代步。

林以青开车带着妈妈和两个孩子去了华堂商场,车上沈珮没有问什么,与孩子们有说有笑的,可心里一定是有疑问的,也不知先前客厅里妈妈与陆战勋都讲了什么。在附近快餐店解决了午饭,接着购物。

过完年人们又开始过十五。

人来人往的,林以青和沈珮买东西的同时看紧了两个孩子。

林以青先到鞋区给妈妈挑了双黑色磨砂小羊皮鞋,半高跟,秀气优雅,非常适合沈珮的身形。又买了件藏蓝色中长款滑肩薄呢外套,和她过年在双安时挑的那件印花裙子很配,完全能压得住那种紫。接着到儿童区给孩子们收了几件。

最后去超市,买了烟、酒,沈珮挑了西兰花,娃娃菜,胡萝卜,藕,鸡肉,排骨,木耳,花生米,黄瓜,还买了两只ru鸽准备炖汤,辰辰宁宁各选了一样物品。

林以青满足孩子们要求,给他们买了听装的可乐。

商场里热,辰辰脱了棉袄挂在手臂上,里面穿着一件蓝白条经典衬衫,袖子卷了两圈,手腕处一圈小口径琥珀手钏,下面是浅米色休闲裤,再配着清爽的短发,小小年纪气质沉静,从他身上看出‘教养’两字来。双胞胎自来都会穿一样款式的衣服,他们俩也不例外,裤子是一样颜色,只是宁宁的衬衫是粉白条的,她将棉袄的两只袖子松松的围系在腰间,脖颈上挂着到胸口的红珊瑚项链,黑头发和她妈妈一样,编成一条鱼尾辫,微微翘着嘴角,灵活的眼珠看来看去,两个孩子白净干净而且五官漂亮惊人,他们个子差不多,还有那七八分相似的容貌,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龙凤胎,尤其后面还默默跟着一个陆战勋,一路走来吸引了很多目光,回头率非常高,碰见外向好攀谈的人,都会问上一句:

哎呦小朋友们,你们是龙凤胎吧。

你们几岁了,好可爱。

这两个孩子很像啊,是双吧,啧啧!长的真好,长的很像爸爸啊。

辰辰和宁宁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怪异,被问起时会点头回应。但那一声爸爸,让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心中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宁宁鼓着腮帮子偷偷瞄向一路尾随而来的叔叔,他不时的伸手给他们挡开挤过来的人群……….还要帮妈妈推手推车,先前吃午饭时他付的钱,买衣服时候还抢先要付,妈妈没让哦。

辰辰发现妈妈对那位叔叔好像很冷淡的样子,到底是不是朋友?书上,电视上都讲只有亲人才长得像,那他是他和宁宁的亲人吗?这是怎么回事?

八岁的孩子已经会思考,会展开各种猜测,有了主观意识,正在判断探索着。

先前林以青买衣服时陆战勋付款,林以青没让,还给了他一句:刻意个什么劲儿!

超市里他一时也没抢,就是把东西装到袋子里后主动拎着。

回家前,林以青给自己和沈珮分别办了一张电话卡,然后第一时间发给了孙玲媛,方便彼此联系。至于陆战勋给她的苹果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放在角落里晾着呢。

今天林以青真没时间也没耐心理陆战勋,她不想与他争吵,也不想与她讲话,可罩着这苗条,不说明也不行,他总是跟来跟去的,岂不是要抢了张叔的风头?妈妈一定会被分心的。

停车场,林以青直接说了心中所想。

陆战勋低声说:“我不捣乱,我可以帮忙做饭做菜。”

“不用,你别烦了!”

“总有人陪喝酒吧。”

林以青没辙,冷着脸问:“你是想让我妈不好意思吗?”

陆战勋就没话说了。他偏过头:“那我在楼下等你,你吃完饭后我们要说说话!”

林以青想了想,说“明天吧,我时差还没倒过来。”

“林以青,我现在恨不得把你绑起来关进小黑屋!恨不得把你揉进我身体里!”他看着她讽刺的表情,点点头:“你一定觉得我很se-情,的确是,但我告诉你不是,身体的欲望很简单,自己就可以解决,难以解决的是心里欲望,我就是想禁锢住你,禁锢在眼前手中,这种想法九年之久,不管你信不信!”

“好,你先倒时差,我去准备房子,我们一家四口再也不能这么分开,从明天开始就在一起!”

林以青沉默不语,转身而去,黑色大衣被风刮的猎猎飞起。

陆战勋微微扬起头,脑中突然想起她不经意流露出的哀伤,那时她是否想到孩子们。当初的那片避孕药像是一种发酵的毒酒,入喉后,由尖锐之痛化为现在的羞愧难当,钝心钝肺,叫他情何以堪?!光阴错过,抱憾终身,不甘也好,悔恨也罢,总归过去了,林以青恨他,他承着,孩子不告诉他,他受着,只要他们在一起。

…………………………………………………………………

李英海在b邮任教电子工程学院,出了办公室方觉得刚刚的事有些怪异。犹豫了一下掏手机打给孙玲媛。

“今天有个乾元公司的助理通过我们系主任找到了我,说林以青卖矿的事需要签个字,她电话打不通,所以通过她婆家人知道了你我。当时系主任也在,我一缓神的表情就被系主任猜度成我知道,还偷偷示意我很紧要,知道就告诉人家,我一时间没好驳主任的面子,就说了租房的地址,可我总觉得不对劲,没事吧?”

孙玲媛一听就火大了:“你自己都在那忧心忡忡的,还问我有事没事?”她举着手机大声埋怨:“你又不是不知道以青已经脱离顾家了,签字费的着她动手指吗?还有,那助理怎么不找我就偏找上你了?!说好听点你粗心大意,说难听点你就是一名副其实的大汉奸!长点心眼儿吧李书生!”孙玲媛学心理学的,习惯性的分析别人心思。

李英海听妻子这么说越发觉得确实有问题,也没好跟她抬杠,直接斩钉截铁的表态:“下次谁来找,别说系主任出面,就算有人拿刀架我脖子上我都说不知道!”

说都说了想收也收不回啊。孙玲媛没工夫搭理一介呆子“我先问问以青怎么回事,先挂了吧。”

夫妻俩挂断电话后,孙玲媛也没耽搁赶紧拨给林以青。亏着刚刚收到林以青的新手机号,不管有事没事,她都要第一时间通知。

林以青开车,母亲坐在副驾,两个孩子坐在后面,她听着孙玲媛的抱歉话,知道她肯定臭骂了李英海一顿,便笑着说:“确实有那家公司,是正经做买卖的,应该很急才找到你们那,好了,多大的事,你别总一副母老虎样儿,李英海多听话啊,你再耍横就欺负人了啊。”

孙玲媛见林以青这么说,提起的心落了下来:“我不是怕给你招祸吗,没事就行啊。”她又说道:“说好的后天你带孩子们和阿姨来我家,乐乐很想念辰辰宁宁,这两天一直念叨着,还给准备礼物了。”

林以青转头小声对妈妈说“是媛媛电话,提醒我们后天去她家吃饭。”

沈珮微笑点头。

随后孙玲媛对林以青说说张芸也有工作上的事她,问林以青要不要把电话通知给对方,林以青想了想,不想让孙玲媛难做人,便说可以。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吃的喝的,孙玲媛那边有同事叫才终止了通话。

林以青一边开车一边想贺乾,也许他很快会找上她。这个男人倒是有心,竟然找到了孙玲媛夫妻,还有在多伦多的地址,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系统的调查过她?想到这个可能性,林以青指尖收缩。当年防来防去,没想到极力探究她过往的男人会是多年后的……贺乾。虽然还不知道他到底了解多少,但能查到什么呢?至少刘梦瑶事件已经成了经年往事,腐朽的埋入地下。

她有些不明白,贺乾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还是钱多了没处花?

对于一个空虚的男人来说,伴侣不是彻底的慰藉,不过是一时的填补。贺乾有一个寂寞的灵魂,他的眼睛飘在云端,并没有落地,他骄傲,自大,不羁,他也危险,具有很强的攻击性。过往自己只是抓住他微妙心理极力控制着交往节奏,还未触碰他那根危险底线。可他从中国追到多伦多,又费尽心机的找到自己朋友来寻觅,看来是有点急了。或者他回过味来觉得被女人摆了一道有失颜面,以他脾性肯定火冒三丈,从他上次短信中就可窥见一二。

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兴趣,多少有点喜欢成分吧,就像当年的陆战勋,可那喜欢是什么?遇到事不堪一击!

他们想要她就一定要奉陪吗?不奉陪就高高在上,一个个的都跟被惯坏似得自以为是………….

林以青压住了情绪,跟母亲随意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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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屋,张芸电话打了进来。

“林总,找你好难啊,年也没给你拜成,怎么样,最近过的可好?”

“很好,我听媛媛说你找我有事?”林以青想到陆战勋,张芸也是个顶好面子的人,如果可以,她和张芸最好不再交集。

“也没什么大事,年后一开假我就要到金华证券上班,投资银行管理部。你接触的企业不少,有好的可以给我介绍。”

张芸工作认真,林以青从不怀疑她的工作能力:“行,金华证券在哪里?”

“b市。不想来回跑了,把b市作为大本营吧。”张芸伸懒腰:“我听媛媛说你也在b市,哪天一起聚聚嘛。”

“买房子,孩子上学,还有各种生活安排,最近有我忙的。”

“这种小事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啊?好想看看你宝贝儿女,我以前见过他们的百天照和周岁照,好可爱,孙玲媛还骗我说是她生的,羡慕我不行。”说到这,她失笑。“后来想想也不能啊,她和李英海都不算白人,基因突变也不能突变的过分啊。”

林以青耳边夹着电话,整理着买回的食物:“乐乐彻底随了她爸。”

“是啊---脸嘴角的一颗痣都分毫不差,我不得不叹服遗传的强大!”

是很强大!林以青想张芸早晚会知道这里面的关系,一切顺其自然吧,就算她心里会别扭,总归是成年人,也不会撕破脸。

“对了,我竟在后海d—top酒吧见到赵刚了。”张芸试探的问:“他成天在那摆弄着酒水,不会是想当调酒师吧?”

林以青一愣?她和赵刚没事的情况下很少联系,去多伦多的事罗小飞应该转告他了。

见张芸提起,她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跟倒腾红酒有关:“或许。”

林以青不置可否的话,张芸在那边沉默片刻饶有兴致接道:“没准也是打手之类的,他好像有几分内功,开啤酒瓶都不用起子,大拇指一掰就成了。”她感叹道:“我以前还猜他暗恋林总你呢,如今看来真我是八卦了。”

“难为张博士有闲情逸致,就当给你放松大脑,我无所谓,你随便yy。”

林以青调侃的勾引起张芸想到另一件事:“知道吗,年前二十八贺乾给我打电话,找你找的急躁癫狂啊---”她一本正经的说:“我又猜测他可能对你有意思。”

“然后,过一段时间你又会对我说,如今看来真是我八卦了。”

张芸大笑:“美女总让人有八卦的冲动。好吧,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保持联系啊,我这孤家寡人很无聊的。”

挂电话前,张芸告诉了林以青一个秘密:陈汉生被胜达开了,简直大快人心!杨德庆虽然精但还会办事,不让人烦,陈汉生不一样,为人做派低级猥琐,被女性所不齿。

电话挂断后,林以青心无旁骛的给母亲打下手。

下午四点张振到了红星苑,也就是林以青暂时租赁的地方。他没让林以青去机场接,而是直接打出租车来的。

两年多未见,年过半百的两人互相静望,从对方眼中看到的是微笑和厚重。

沈珮低声说:“你来了。”

张振点头:“恩,过来看看你们。”细细观察,严肃的脸上竟流露出些许的腼腆。

“进屋,我在准备饭菜,马上就好了。”沈珮一身裙装,这些年,林以青给她妈妈准备的衣食住行都有标准,即使在富宝危机时,也从未降过档次。所以沈珮这些年保养的好,又因为心态平和温柔,看起来非常年轻。

张振觉得自己往她身边一站,显得苍老。他听见她多年如一日的嗓音,沙哑但温柔十足,便摁下些许局促,走了进去。

屋里面的林以青双手搭在两个孩子的肩头,笑盈盈的看着张振:“张叔,好久不见,一切还好吧?”

张振点点头:“老样子。”说着他的目光移向林以青的龙凤胎,整个人不自觉的温柔起来:“你们好啊,还记得我吗?”

辰辰点点头,他迎着张振的目光,礼貌的问好:“张爷爷好,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是在公园里,您陪我玩过旱冰鞋。”

“我也记得啊,那时候我还摔了,您告诉我小姑娘也要流血不流泪,才叫勇敢。然后,您说您喜欢勇敢的孩子。”宁宁笑眯眯的小声说:“其实,我们在多伦多时经常说起您的,我和哥哥都习惯了一个会准时打电话来的张爷爷。”

见他们这么说,张振十分开心,也惊讶他们的好记性,五岁时发生的事竟还没有忘。令歹徒闻风丧胆,让周围官场人忌惮的活阎王张振此刻就像位慈祥的老人,走上两步半蹲下身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宁宁善解人意的开口:“我们好重的,爷爷你不要抱了。”

张振爱屋及乌的越来越喜欢,笑容可掬的放下孩子,赶忙取过礼物。给辰辰的是一辆遥控汽车,宁宁的是只泰迪熊。张万阳还没结婚生子,他没经验,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了。

两个孩子道谢。

然后一家人陪着张振吃晚饭。因为有两个孩子在,屋子里欢声笑语,气氛温馨。岁数大了,经历的事多了,自然而然的沉稳有加,张振也好,沈珮也罢,他们两个在孩子们面前就像老友一样平静相处,但林以青能从张振的眼中发现专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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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吃饭,陆战勋此刻带着高和和在林以青小区对面的饭店里,早上,是他打电话给三姐,让把和和送到他家。原本还想着晚上带和和跟林以青见一面,用和和来促进各种关系,以前就是这样的,可事出突变,整个人又是激动又是难过又是欢喜,恍恍惚惚的,和和都被他给忘了。但三姐送去了,他又成孤家寡人,就让李律把人给拉过来,林以青说让他回去,他还能去哪?只想离她和孩子们近一点。

看着和和吃饱喝足,在那玩游戏,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把和和当作她跟林以青之间的爱情凭证,看到和和,他就会想起过往那一幕幕温馨,就会不由自主的加以疼爱。

然后就看见满脸急慌慌的李律被服务员带进来,陆战勋心里有些奇怪,他还没见李律这么情绪外露过。

终宵漫长,思丝茁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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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贺乾那天查到林以青回国航班守住机场守住出口也没见到林以青,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了种无法把控的荒谬感!

人也变的沉冷焦躁。杜康这几天真是噤若寒蝉,都不愿意看他老板,那双眼睛一斜过来跟吃人似得。偏偏还总召见他,他痛苦不堪。

不过老板也精,竟知道从林以青好朋友丈夫那里入手。

说来也怪,那女人不像个正常人,难道有恐怖分子追杀她吗。回个国也能大费周章,装神弄鬼的,害的他好不容易查到她航班信息,贺老板守株待兔一下午,结果是空手而归,还大发脾气把自己一顿好骂。如果时光倒流,那天他绝对不去到k市后还顺便的去拿什么资料,老板采完草莓早早打道回府之后什么事就都没了,这之后更是成了杜康的怨念。

再说贺乾他从杜康那得到确切消息后开车直接杀到红星苑,找到了6栋高层,行步如风的乘电梯去了17层。

他个子高,长的精瘦,身着立领夹克牛仔裤,好身材展露无遗,有棱有角的脸,此刻薄唇微抿,花花眼微垂,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沉郁的气势来,跟蓄势待发的美洲豹,隐匿着危险的捕获力量。

ps:有人可能会觉得,这文罗里吧嗦的铺垫太长了,幸好没v。刺缘难道是话唠?我想说我不是话唠,中不是话唠,我认为故事都有前因后果,都有承上启下,如果他们见面就上床,没有心路历程,可能有人会说好奇怪,怎么会这样?就像陆战勋被林以青扎手指血,如果文里不解释,就会是悬念,有人就会觉得是bug。生活中的我也不是话唠,我没时间话唠。

在此感谢很多人的留言,感谢喜欢。

我想尽快写完的心情你们无法理解,可我依然要做所谓的‘话唠’。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