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留(修)

余顾回到家的时候,奶奶在沙发上叠着收下来的衣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黑白交错,被服帖地挽在脑后,温婉慈祥。

“奶奶,我回来啦!”余顾走上前,帮奶奶一起叠起衣服来。

“天都黑了,我都准备去找你了。”

奶奶将叠好的衣服放在一边,看向余顾:“刚刚急匆匆的,怎么了?”

“我回来的时候走错路了,然后一个好心人把我送回来,我就拿了点甜酒酿和绿豆糕去谢谢人家。”余顾软软地回应着。

“好好好,那是该好好谢谢人家。”奶奶点点头,又叮嘱一句,“天黑了路不好走,以后你要想出去,尽量白天出去。”

“真的吗?!”余顾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她还怕因为今天走错路,奶奶让她少出去呢。

“医生都说了,我还能不让你出去吗?”

余顾开心得两眼冒星星,“好耶!”

——*——

江南镇的夏天总是会有几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上午的时候还是蓝天白云一汪碧水,中午吃完饭,空气凝结闷热,云开始聚拢,泱泱一大片,带着气势压下来。

只要一下雨,余奶奶的膝盖就会痛,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

今天也是,还没下雨,但奶奶的膝盖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囡囡,家里醋没了,你去买一点,晚上做你爱吃的糖醋鱼的时候要用到的。”奶奶坐在沙发上盘算着今晚要做的菜,想起来醋快没了。

“好的。”余顾给奶奶倒了杯水过来放桌上,便准备出门了。

“记得带伞,这雨说下就下的,别淋着了。”

“知道啦奶奶。”

余顾拿上伞出门。这些日子她白天空的时候就会出门逛逛,路已经认得差不多了。

她轻车熟路走到那家小超市,拨开帘子,发现往常的老爷爷不在。

估计在里间收拾东西或者外面巷子里看人下象棋呢。

余顾径自走到调料区拿了两瓶玫瑰米醋,走到前面要结账时还没看到人,便对着里屋喊了几声。

“爷爷,在吗?”

“爷爷,要结账啦——”

今天好奇怪,往常叫一声,爷爷就出来了,今天怎么还是不见爷爷身影。

“爷——”

余顾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啧”打断了。

“怎么上来就给我升辈分?”冷质调的声音在前面响起,还带着几分没睡醒的困倦。

柜台是有些偏高的,挡住了后面的躺椅,余顾没看到那里还躺着一个人。

此时那个人从躺椅上坐起来,漂亮锋利的眉眼里倦意很浓,还带着些不耐烦,冷冷地看着她。

因为吵醒了他睡觉,余顾眼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轻声问:“爷爷呢?”

“他今天有事,我来帮他看店。”江祠站起来,比柜台高了一大截,边说边看了余顾手里的醋一眼,“12块。”

“好。”余顾点点头,从兜里拿出钱给江祠。

收钱的时候,两人指尖相碰,少年因为睡觉而温度有些偏高的指尖烫了余顾一下,随后拉开抽屉找零。

大概是因为刚睡醒,头发还有着被压过的凌乱,上面翘了一两根,显得有些呆。但眉眼哪怕惺忪,也依旧锋利,在锋利之中又显出几分空寂,杂糅着被吵醒的不爽。

江祠穿着一件黑色T恤,凸出的肩胛骨在衣服下显出很好的身形,肤色是冷调的白,在黑色的衬托下更显冷白如玉。

余顾观察的仔细,看到江祠手腕凸出的腕骨那一侧有一颗黑色小痣,随着手腕动作一晃一晃。

江祠可以说是她见到的人里,最好看的那一个了,就连小时候她觉得好看的表哥也没有江祠一半好看。

她看着那漂亮好看的指节弯曲在桌面叩了几下,头顶传来的声音散漫又玩味,带着点嘲弄,“还没看够?”

“要不坐下来慢慢看?”

余顾被抓包,心猛地一跳,抬眼正对上江祠的视线,那双眼又冷又酷,声音带着玩味,边说还边把手往她面前递了递。

“不,不用了。”余顾接过找零,一只手拎过装醋的塑料袋,第一次偷看还被抓包,让她多少有些慌乱,“我先走了。”

江祠看余顾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哼笑一声,看了眼外面沉闷的天,又坐回了躺椅上。

昨晚帮人打游戏打了个通宵,困得不行。

外面又比余顾出门时暗了一些,闷雷藏在压下来的云里轰隆隆地叫嚣着,蜻蜓低飞,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说下就下向来是江南夏天的雨的任性。

一声轰隆,雨随之倾泻而来。

豆大的雨珠落在水泥地面,砸起灰尘,一颗一颗,连续不断又快速地落下来,不一会儿地面全湿,屋檐下的雨珠也串连成了线,哗啦啦不停歇。

突然而来的暴雨让余顾后退半步,这雨太大了,哪怕打了伞,回去也要淋湿一半。

“现在出去就是去洗澡。”江祠躺在躺椅上,听着外面的闷雷和雨势,“你不如等会儿。”

余顾看了眼雨势,回头时发现江祠已经躺了回去。走进看,发现对方闭着眼。睫毛很长,五官的冷厉并没有因为闭上眼而削弱半分,相反,更显得冷厌,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刚刚还没看够,现在打算继续看?”江祠突然出声把余顾吓了一跳,抬眼再看时发现对方还是闭着眼的。

“你闭着眼,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余顾不答反问。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闭着眼?”

余顾,败。

江祠睁开眼,似笑非笑看着余顾,又觉得店里太昏暗,长臂一伸,摁了下靠墙的开关打开灯。

但这灯大抵也有些年岁了,发出的光也是昏昏沉沉,反倒让店里的光景像是复古时光机里的老电影,一帧一帧,明暗交杂。

“那儿有凳子。”江祠随手一指,撩起眼皮看向偷看被抓包的余顾,有些无措地站在那儿。

“这雨什么时候会停?”店里太过安静,余顾坐到凳子上后开了个话题。

“快的吧,雷阵雨。”江祠躺在躺椅上,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懒懒地回答。

察觉到对方并不想多说话,余顾“哦”了一声,便百无聊赖地将目光落回外面,看着这个正在下雨的世界。

这个场景她看到过很多回,那些不曾出门的年岁,她经常只能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被木框框住的世界。

江南多雨,缠缠绵绵无绝期,余顾就这样看了一场又一场雨,喝了一碗又一碗汤药。

“喵——”

余顾正出神,忽然听到一声很弱很细的猫叫。

她顺着声音转头看,在店外屋檐下的一个角落看到了只“小白猫”。

本色应该是白的,不过此时淋了雨,身上被溅上了泥,看着有些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大大的,里面像氤氲了江南的雨,很弱很小声地看着余顾,又喵喵叫了几声。

外面的雨还是很大,顺着风还会斜进来,砸在小猫的身上。

余顾放下东西走过去,将猫咪小心地抱进来,终于让它躲过了这一场夏天的暴雨。

小心放在地上,她发现小猫的一条腿有血迹,凑近一看,发现有个伤口还在流着血。

“怎么受伤了,疼不疼啊。”余顾的声音放轻,细细软软的,像是和小猫咪在说话。她一只手帮猫咪顺毛,一只手摸上那条腿,看着它的伤口。

她皱起眉,起身在货架上拿了块毛巾,又拿了几根火腿肠,走过去结账。

“结账。”余顾将东西放下,正要叫江祠的时候,发现他并没有睡着,锋利的视线转过来,四目相对,上面的灯在风下轻轻晃了晃,连带着灯光也晃动,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江祠起身收钱,视线轻轻扫过椅子旁边瘦弱的小猫。

还挺善良。

余顾想到小猫身上的伤,拧眉有些担心:“你知道小猫受伤了怎么处理吗?”

江祠抬眼看她,余顾今天梳着低马尾,碎发落下来勾勒着柔和的面部线条,显出温柔,一双眼睛干干净净的像姜花,里面仿佛有无限生机。

这个小镇的人虽然淳朴,但大多都不会对一只猫上心,哪怕是自己家养的,受了伤也不会多加在意,在小镇人眼里,动物虽然也是一条生命,但哪里比得上人重要。

何况,那么多野猫,每一只都管,哪里管得过来。

可面前的人,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这边过去往左转再往右转再直走到下一个路口右转再在下一个路口左转,那家的男主人是个兽医。”江祠收回视线,淡淡地说。

余顾眨了眨眼,被这一段话绕晕了。

她只认识一些有标志的地方,此时左转右转左转的,早就绕晕了。脑子里想了一下这个方位,结果被绕成一团毛球。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手指无意识扣着粉色的毛巾,脑子里还在想着位置,没发现已经坐在躺椅上的江祠又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看这样子,就知道没想明白位置。

正想看看她会怎么办,不料对方看过来,一双眼睛澄澈带着点想要麻烦他的歉意,舔了舔唇瓣开口,“你过会儿关店了的话,能......”

江祠气笑了,勾勾唇角看着余顾:“你觉得我是这么好心的人?”

余顾闭眼点头:“你是。”

江祠彻底乐了,说这话之前麻烦睁开眼睛。

“你刚来江南镇?”

“不是啊。”余顾不明白江祠怎么忽然换了个话题。

“那,你的朋友没跟你说过离我远一点?”

江南镇就这么点大,像他这样臭名远扬的人,应该在很多人教育孩子或者和朋友聊八卦时的避雷范围内。

“我没朋友......”虽然不知道江祠为什么会问这些,但提到朋友的时候,余顾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这个词吸引了注意,声音也低落了几分。

江祠看着低下头的余顾,忽然哑了声,皱起眉头有些不知所措,便道:“过会儿带你去。”

“真的吗?!谢谢!”余顾听到江祠声音再抬头的时候,眼睛又回到了之前那般亮莹莹的,让江祠觉得有一瞬间认为刚刚的低落好像是错觉。

其实不是。

余顾是真低落,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没什么玩伴,她只是不习惯将低落的情绪给别人看见,刚刚江祠说的突然,她一下子没控制住。

夏天的雨来得匆匆,去也匆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雨就停了。

余顾用毛巾给小猫擦干,又喂了些火腿肠,便坐在一旁给小猫咪顺毛。

江祠看着已经变得淅沥的雨,起身将柜台这儿都收拾好,把放钱的抽屉上锁。然后把钥匙藏到老地方。

躺椅收好,江祠走出柜台,单手插兜看着余顾:“走吧。”

“好。”余顾逗着小猫,抬头的时候眼里还盛着笑,就这样笑盈盈看着江祠,清澈干净。

像一片树叶飘进湖面,漾起很轻很小的涟漪。

待余顾抱着小猫走出来,江祠微微踮脚拉下高处的卷帘门,哗啦——拉下。

江祠拍拍手,转身对余顾说:“走吧。”

余顾歪头看向江祠:“这么早就关门吗?”

“嗯,老爷子说没事。”江祠点点头,插着兜带着余顾往前走,长腿不紧不慢走着,声音也是淡淡的。

余顾跟着江祠弯弯绕绕,终于走到了一扇木门前。

江祠靠着墙,伸出手叩了叩门,笃笃笃几声后,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开门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叔叔,体型微胖,脸圆圆的,看着很和善,笑眯眯地看向江祠,调侃:“哟,稀客啊。”

视线一偏,看到了另一侧的余顾,白白净净的一个女孩子,一双眼睛亮莹莹的,扎着马尾,乖的过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江祠身边还站着别人,尤其还是女生,不免有些惊讶,看向江祠“你你你你”了好半天。

江祠抱臂懒散靠着墙,有些无语,轻嗤一声,轻抬下巴朝余顾怀里的小猫指了指,声音懒洋洋的:“别你你你了,来活了。”

余顾怀里的猫也适时喵了一声,吸引了男人的注意。

“哟,这猫怎么了?”

“叔叔好,猫咪腿上受伤了。”余顾礼貌地打了招呼,随后将包着毛巾的小猫递过去。

“叫我陈叔就好,先进屋,我给小猫看看。”陈叔朝余顾点点头,打开门让两人进去。

三个人走到屋子里,陈叔拿出处理工具给小猫包扎伤口,余顾站在旁边眨巴着眼看着,带着好奇还有对小猫的心疼。

而江祠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旁,眼神淡漠毫不关心。

比起小猫,他觉得余顾的反应倒是有趣的多,站在一旁看着余顾,觉得她比小猫还要好奇三分,那双眼湿漉漉又亮闪闪。

少年此时不知道,往后漫长孤独的年岁里,每当他想起她时,先想到的总是这一双湿漉清澈的眼眸,像下过暴雨后的江南天光。

处理完伤口,小猫的去处又成了问题,余顾还没和奶奶他们商量过,也不能贸然带回家。

好在王叔人很好,笑着说:“小猫最近伤口需要换药,放你们那儿我也不放心,等到时候你们商量好了谁带走,再来我这儿吧。”

余顾对王叔道了谢,便和江祠一道出去了。

边走边琢磨该怎么和家人说,毕竟以前从来没养过,也没人提过,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

江祠对小猫的欲望不大,也没必要和一个小姑娘抢一只猫,他对王叔点点头,便抬脚走了出去。转头看到余顾正轻抿唇瓣像在沉思,大概是在想怎么把小猫带回去吧。

他轻笑一声,觉得她的心思实在好猜,都写在脸上让人看得一清二楚,干干净净的。

“走吧,送你回去。”

江祠插兜,好整以暇看着余顾。他猜她会拒绝。

果然,余顾听到后张嘴像是要说不,但看了看周围这块儿,实在是有些偏有些陌生了,于是默默闭上嘴,在沉吟一秒后改口:“谢谢。”

对自己还挺了解啊。

大概是想到了那天晚上江祠送她回去的事,余顾跟在江祠旁边边走边问:“上次的甜酒酿和绿豆糕味道是不是不错?”

“嗯,还可以。”江祠回想着甜酒酿和绿豆糕的口感,甜而不腻,细腻丝滑,味道的确不错,不过他并不喜欢吃甜食。

“我奶奶做这个可拿手了。”余顾听到江祠的肯定,眼睛弯得像月牙,清甜又愉悦的声音里藏着小小的骄傲。

江祠散漫走着,听到余顾的声音,侧头瞥了一眼,又淡淡收回,觉得跟隔壁小朋友没差几岁。

两人并排往回走,路上还带着刚下过雨的湿润,空气被大雨冲刷的清新通透,两边的树上还滴滴答答落着下雨后的水珠。

大雨结束,乌云也消散,太阳挣扎着从云层中探露一角。

“你要养那只小猫吗?”

“当然啦!”余顾回得很快,“救下了,总不忍心让它再流浪。”

“不过可能需要回复说服一下我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余顾想了想,他们应该不会反对吧,其实她有些没底。

“如果见到一只就就一只,养不过来了怎么办?”江祠一针见血。

“办法总比困难多啊。”余顾笑了笑,“救下来可以问身边有没有人要养,或者在网上问,总是会有办人想要养的。”

“但是如果让我看到她们受伤了,就在我面前,我却无动于衷。”余顾沉默一瞬,像是想到什么,轻轻呼出一口气,“太荒唐了。”

因为在雨中,所以见到同淋雨的,就像是遇见了同类。

后半句余顾没说,毕竟和江祠也不过几面之缘,没必要同人家说这个。

不过江祠听到,倒是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毛,面上却还是冷冷的没有太多表情。

虽然余顾没有说,但他可以感受到话语里余顾对生命的敬畏,就像是身处绝境,哪怕有一丝一毫光亮和希望她都不愿放过。

她不会辜负生命。

江祠心念微动,第一次遇见在这个年龄就对生命如此敬畏的人,他不由偏头多看了一眼,却好巧不巧和人抬头对视上了。

眼神清澈干净,像有几尾鱼活泛地游,脸庞白皙柔和,鬓角的碎发有些微微凌乱地贴在脸上,是最鲜活的少女的样子。

余顾说完,感觉身旁的人好像沉默了,以为是自己的言论把人吓到了,却不想抬头的时候撞进了对方有些冷的眸子里。

依然冷的像是凛冬孤飞的雁,落在枯萎腐朽的木枝上,像是从一个世界闯到了另一个世界。

却同样的死气沉沉。

——*——

回到家,顾雨也从学校回来了,余国平今天不值班,回来的也早,一家人终于可以坐在一起吃饭。

顾雨是语文老师,在镇上的一所高中任教,最近在当家教老师,所以每天回来的比较晚。

“妈妈,你今天回来的好早!”余顾走进去就看到顾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哟,你爸我今天也回来的很早啊,怎么不见你那么高兴?”余国平从厨房系着围裙走出来,看到余顾黏着自己老婆的样子,心里的醋就跟打翻了一样。

“爸爸,你幼稚!”余顾嘟了嘟嘴表示不满。

沙发上正在织围巾的奶奶笑了笑没说话。

这晚,余顾在吃饭的时候和他们提了一下养小猫的事,本以为可能会不同意,结果全票通过。

甚至顾雨和余国平还贴心的问是不是要给小猫买个窝,以及猫粮等一些注意事项。

于是过了些日子,家里将小猫的小窝还有粮食都准备好,等小猫的伤也好了大半的时候,余顾就将小猫接回了家,取了个很喜庆的名字,福福。

希望大家都幸福平安的意思。

可惜命中注定的齿轮转动,谁也无法逃离生离死别的困咒。

这个暑假过得格外短暂,开学马上就是高三,自然比其他年级开的要早。

开学在即,换做别人大概已经开始鬼哭狼嚎哀怨了,余顾却很兴奋,因为:

她!终!于!可!以!去!学!校!上!课!啦!

以前都是妈妈在家给她上课辅导,学习的地点永远是自己的屋子里,学习的知识其实也有限,所以现在高三能够去学校上课,虽然也有挑战,但兴奋早就抵过了所有。

没人知道她有多渴望去学校上课,去感受一下正常的校园生活。

是的,正常的。

这大概是许多人十几年的平常生活,却是余顾渴望了许久,遥不可及的愿望。

她想体验一次正常的普通的生活,而不是拘在一方囹圄,被病痛折磨。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她这些年的愿望,所以让她在最后一年高中生活的时候得以好转出门,能够感受高中校园最后一年的蝉鸣和盛夏。

这就好比落叶之人最终归根,好比追逐太阳的人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看了一场落日,奔赴一场橘色晚霞。

余顾终于要在烈阳和鸣蝉中迎来她最后一年的高三校园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像余顾这样在家上学的情况也是存在的,马上进去校园生活啦!

余顾抱着小猫咪朝大家wink一下说:“快来看文呀快来看我的高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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