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苏长安接过雷之圣人的尸体，立马将它投入一座古老的阵法中。
玄光升腾而起，炽盛的火焰开始煅烧雷之圣人的尸体。
“咔咔咔……”
刚刚恢复年轻的皮肤又变得充满褶皱，不多时，这具尸体就开始破碎，一道道银色的霞光从破碎的肉体中溢出，漂浮在阵法之中。
苏长安的眼神亮了起来：
“万年前留下的阵法果然有效！”
但他刚说完，身上的汗毛就竖了起来，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是一剑劈出。
剑罡呼啸而出，斩向前方没有出现任何异变的阴影。
“嘭嘭嘭……”
阴影破碎，暗之圣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不愧是万年前敢于独自面对我们所有人的苏长安，你就是这么煅烧了自己的肉身和大道来铸造的天外之地吗？一定很痛苦吧。”
“就是没想到，时隔了万年，竟然还能够遇到你，可如今的你，比当初更弱了啊！”
苏长安看着暗之圣人，眼中波澜不惊：
“这个时代不属于我，所以我不一定非要走到最后一步。”
暗之圣人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走在同一条大道上，注定只有一人能够成圣。”
“到底是你给他让了路呢，还是他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道？”
“本圣只是没想到，堂堂苏长安，把万年前把整个大陆搅得天翻地覆，一个人面对我们九大圣人的家伙，今日竟然站在了一个小辈的身后！”
苏长安冷笑道：
“你以为我们的道和你们一样狭隘吗？”
“你们自己想要苟且偷生，却还不愿其他人死，就是担心还会有人成圣吧。”
“你们这些半死的老狗，是在担心全盛的圣人会不顾一切地找你们拼命吧，那样一来，你们这些人早晚都会遭到洗牌。”
暗之圣人眼神阴鸷，冷冷地说道：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可你既然知道那么多，为何还会选择身镇天外呢？”
“如果万年前你能拼死我们中的两三个，说不定这一次还真就给你们得逞了。”
“所以，之所以会造成今日这个局面，是不是都怪你当初的妇人之仁呢？”
苏长安摇了摇头道：
“对我来说，你们的威胁只针对修士，而且还是以皇者为主，但魔兽的威胁却针对整个大陆。”
“没有压迫和威胁的盛世可以晚点来，但我希望所有的百姓所有的普通人，都可以不用再过得那么苦了。”
“大陆这万年来确实比我那个时代要好上太多了，所以我觉得挺值，也没有什么后悔和遗憾。”
暗之圣人摇头道：
“可在本圣看来，这还是你的妇人之仁！”
苏长安似乎并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随意地开口问道：
“你们似乎并不愿意吞噬魔兽极尽升华，这是为何？”
暗之圣人竟也没打算隐瞒，笑着说道：
“首先，若非你将魔兽挡在天外，我们降临时并没有那么多实力强大的魔兽可以吞噬。”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吞噬太多的魔兽，它们的杀戮意识同样会影响到我们。”
“我们需要保持无瑕，所以绝不能通过吞噬魔兽彻底回到巅峰。”
“……”
而这便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他们不允许自己的意识受到影响，同样也不允许其他人通过吞噬魔兽极尽升华。
他们就像许久不见的老友般聊着，什么话都说，唯独不见半点杀机。
但两人其实又都很清楚，对方不过就是在拖延时间。
阵法内，雷之圣人的尸体已经消失殆尽，浓烈的银色霞光开始注入大地之中，苏长安和暗之圣人间的气氛愈发诡谲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拖延时间，但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苏长安冷冷地说道。
暗之圣人咧嘴一笑道：
“这就做完了吗，那就开始毁灭吧！”
苏长安瞳孔收缩，他没想到暗之圣人故意让他完成加固，就只是为了毁掉加固后的天外之地！
苏长安并不知晓暗之圣人已经产生了毁灭大陆的想法，但从这看起来像是脱裤子放屁的举动中，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暗之圣人的意图。
他不仅要毁掉天外之地，甚至还要一并解决重建天外之地的希望！
而这对于羸弱的陵虚大陆而言，无疑是一场毁灭。
苏长安握剑在手，故意大声吼道：
“暗之圣人，你要毁灭大陆，你的那些道友会同意吗？”
原本还在和伊然、土之圣人对峙的四人立马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暗之圣人。
就连天外一直打到现在的时间、空间两位圣人也停下了动作。
他们有人想要保护大陆，有人想要让自己活下去，可两者的前提都是这片大陆的完好。
在众人的目光中，暗之圣人癫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本圣已经活够了，他们不想死，可是本圣想啊！”
“之前还怕他们会出手阻拦，可他们都被牵制住了啊，所以就让这座大陆陪着本圣一切毁灭吧！”
他仰天大笑着，暗黑笼罩住夜空，海量的魔兽被黑暗之力裹挟而来。
它们纷纷爆碎，最终化作一道血柱直接刺入了暗之圣人的眉心，他的双眼一下子就变得赤红无比。
他极尽升华，在此刻彻底重回了巅峰！
“桀桀桀……桀桀桀……”
暗之圣人癫狂地笑着，身上的杀戮之气比那些巨龙浓烈了无数倍。
他抬头看向光明、水、火、风四位圣人，咧着嘴狰狞笑道：
“老伙计们，你们也要来阻拦我吗？”
四位圣人对视一眼，随后全部仰天长啸起来，大片的黑暗笼罩夜空。
那不是黑暗之力，而是不知数量的巨龙！
万年的积累，不计其数的巨龙，此刻真成了这些圣人的血食。
“哼哼哼……”
四人地吼着，在几个呼吸间便全部重回巅峰。
光之圣人俯视着大地冷冷地说道：
“我去阻止黑暗，这里交给你们！”
暗之圣人瞳孔收缩，他似乎也没料想到他们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他怒视着苏长安，手中凝聚黑暗之力猛地挥了出去，十道黑暗长蛇露出狰狞的獠牙呼啸长空。
苏长安神情凝重，却是没有任何的退缩之意，真气在经脉中咆哮，剑罡在夜空下嘶鸣。
他将对力量的掌控展现到极致，挥出的每一剑都精准地斩在蛇头上。
“锵锵锵锵锵……”
爆鸣声响起，剑罡不断地炸开，苏长安边退边斩，不断地削弱着黑暗长蛇的力量。
“轰隆隆……”
一条黑暗长蛇炸开，却是化作更加汹涌的黑暗之力朝着苏长安吞去。
苏长安以长剑画圆，以剑罡凝聚壁垒。
但仅仅只是一瞬，剑罡壁垒便和滚滚黑暗一同炸开。
战衣破碎，长剑嗡嗡作响，苏长安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控制着力量调整身体，继续斩出一道道剑罡。
“轰隆隆隆隆……”
能量乱流疯狂爆发，漫天沙尘将苏长安彻底吞没在了其中。
暗之圣人在挥出黑暗长蛇后就收回了目光，他从未想过未入圣的苏长安能够挡下这一击，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在能量乱流爆发之际，一道白色光华穿越空间撞入了沙尘中。
暗之圣人看着冲向自己的光之圣人，挥动漆黑长鞭狠狠地朝着地面砸了下去。
“住手！”
光之圣人怒吼，可回应他的却是开裂的大地以及飞扬夜空的砂石。
……
“小家伙，我替你拦住两人，你能不能在一个时辰内解决掉剩下那个？”
土之圣人沉吟着问道。
伊然看了看正在龟裂的大地，磅礴的杀意喷涌而出。
“前辈若是能替我挡下两人，我在半个时辰内必斩剩下那人！”
土之圣人没有说话，头顶的印玺已经开始绽放极致的光辉。
“镇山！”
褐色的光辉流转，三座小山凝聚成形朝着三位圣人压了下去。
玄光封锁空间，虚空被挤压到塌陷，强大的镇压之力倾泻而下。
三位圣人脸色不变，风刃、火球、水龙同时朝着头顶的小山轰去。
“嘭嘭嘭！”
四种元素同时爆裂当空，在四色的霞光中，能量乱流席卷天地割裂空间。
水之圣人以三叉戟指向土之圣人：
“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迷途知返，要么就去死！”
就在同时，光之圣人也在对暗之圣人说着相似的言语。
“最后一次机会，回来，或者死！”
而他们得到的也是相近的答案，青色的剑罡破开能量乱流斩向水之圣人，散发着黑暗气息的长鞭抽向光之圣人。
“轰隆隆……”
青色的剑罡和无边的水气同时炸开，水之圣人瞬间暴退出去数千丈。
火之圣人和风之圣人正要支援，无数重的大地壁垒挡在了他们的身前，也挡在了伊然的后背。
光之圣人没有躲避暗之圣人的攻势，而是以玄龟鼎祭硬抗暗之圣人的攻势。
空间圣人和时间圣人见状，也同样开始吞噬巨龙，在极尽升华后于夜空的最深处打到天地崩碎打到虚空洞穿。
就在这瞬息间，四处战场同时打响了！
……
战场的边缘，小白看着满身伤口，全身骨头几乎碎尽的苏长安，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弱了，那老家伙的随手一击就把你伤成这样。”
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淌，苏长安疲惫地躺在大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你们成长得太快了！”
“我之前虽然走得也很快，但到底只是重走一遍自己的路而已。”
“就像暗之圣人说的那样，我的前路确实断了，只不过原因不在伊然，而在我自己。”
苏长安艰难地站起来，他看着破碎的大地，看着蔓延向自己的如蛛网般的裂痕，他控制不住地又喷出一口血。
小白着急地扭动着身躯，在苏长安身侧飞来飞去，问道：
“你没事吗？”
苏长安闭上眼，盘坐在了地上。
突然间，一层淡淡的金光将他笼罩，和整个天外之地连接在了一起。
他皱紧了眉，声音虚弱地说道：
“小白，这里就快要破碎了，一旦天外之地出现缺口，立马就会把万年积累的所有巨龙都吸引过来，那时候就得看你的了。”
小白看着越来越虚弱就像快要不行了的苏长安，关切地问道：
“那你要怎么办呢？”
苏长安的声音更加无力了：
“不用管我，那些圣人也不会关心我这个将死的凡人。”
小白凝视了苏长安许久，最终还是看向了光、暗两位圣人的战场。
黑暗的大蛇游弋在虚空中，神出鬼没无影无踪，它们咆哮着、嘶吼着，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不断地轰向光之圣人。
光之圣人沐浴在玄龟鼎的圣光之下，构筑起如同绝对领域般的防御，无论黑暗大蛇从哪个方向进攻，都无法对他造成有效的杀伤。
暗之圣人似乎根本不在意消耗，黑暗大蛇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光之圣人的防守：
“光明，你以为你的防守真的能够挡下我所有的攻击吗？”
“你觉得脚下这片大地还能够撑住多久呢？”
光之圣人内心一个激灵，他确实挡下了暗之圣人的所有攻击，可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大地早已千疮百孔。
他筑起铁桶般的防御，可铁桶还是能将承受的力量传递给大地！
“轰隆隆隆……”
在光之圣人的注视下，大地终究是塌陷了下去，一条诡异的通道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黑暗，你早晚会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蠢的！”
光之圣人不再防守，光明之力涌动，玄龟虚影仰天咆哮，无数游弋的黑暗大蛇顿时四分五裂爆碎开来。
光之圣人跟在玄龟后方，一同朝着暗之圣人撞了过去。
“我不会放任你回圣道的，你就死了这颗心吧！”
暗之圣人“桀桀桀”地大笑起来：
“你之前还说不会让我破坏这地方，可你还是没能做到！”
话音刚落，暗之圣人的身躯便爆碎开来，化作难以计数的黑暗大蛇，以肉身难辨的速度朝着通道冲刺而去。
光之圣人一声怒吼，白色的玄龟也仰天咆哮，恐怖的光明之力倾泻而出，一下子便绞碎了无数黑暗大蛇。
他瞬间出现在一道与众不同的黑暗大蛇前方，玄龟鼎猛地砸了出去。
“咚！”
在擂鼓声中，黑暗大蛇竟是被直接砸进了夜空，而光之圣人也没有停下，径直朝那黑暗大蛇冲了过去。
小白见两位圣人离开，立马无声无息地飞向了通道口。
苏长安最后的声音在小白耳中响起：
“实在打不过，看不到希望的时候，记得要发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