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槐先生和槐树妖真的还能够跟以前一样待在古泉镇吗?”
苏大从湖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根散发着点点绿意的枝条,故作不在意地问道。
伊然看着晶莹剔透的波光有些失神,许久之后才抬起头看向远处意味深长的话说道:
“槐先生和槐树妖用将近两百年去证明了一个事实,那么古泉镇的百姓同样可以用往后的岁月去证明另一个道理。”
谈小鱼伸出手,舀起一片绿波拍在脸上,有些苦恼地说道:
“可那些普通的百姓他们一生不过甲子长,如何能够证明他们的信任。”
伊然收回视线,看向被谈小鱼破坏的那丝宁静,淡然地说道:
“路总是往前走的,正因为普通人的寿命有限,才更能够看清他们的心看清他们的坚守。”
“而且,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甚至无关乎那些古泉镇百姓的想法。”
苏大脸上有着些许愁容,默默地问着自己:
“若是当初自己没有离开古泉镇,今日是否还能有这种觉悟。”
“若是自己无法改变这样的结局,内心是会愤恨,还是后悔?”
不过少年人的愁绪总是比较短暂。
相比于对槐安它们的忧虑,苏大在看到自己的妹妹在槐安手下的裁缝铺里已经学起了管理,则是一件让苏大非常开心的事情。
虽然那夜之后,槐安就带着他们去找了苏小花,但是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过才短短的两日光景。
兄妹相见,两人却是没有半点生疏。
苏小花听着自己哥哥诉说流浪的那些往事,听着苏大讲述修行的艰苦。
心里恨不得能够替苏大去经历那些苦痛。
相见的第一日,苏小花几乎有半日是在哭泣中度过的。
而苏大却是恨不得将银钱将灵材将药剂,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都送给自己妹妹。
只是有着槐安的照顾,自己也很是节俭的苏小花根本就不缺银钱。
而那些灵材、药剂对于苏小花而言,更是没有半点用处,甚至反而会带来灾祸。
最后苏大虽然不舍,可还是选择了跟伊然回洛天宗。
谈小花有着槐安的庇护,但他却希望能够成为庇护槐安的人。
三人用了半个月走了六百里,才从洛天宗走到古泉镇。
但回程时因为不用再去寻找,不过才十日就已经走完了五百里。
就当他们距离洛天宗只剩百里的时候,伊然的速度却是突然慢了下来。
双手抱着后脑勺,伊然抬头看着天空,可是突然间他的脸色就变得晦暗起来。
伊然垂下双臂,对着苏大和谈小鱼两人问道:
“你们说,身为同门,为何总有人对我们不怀好意呢?”
苏大神色一凝,似乎想起了什么。
而谈小鱼却是有些不解伊然的意思,好奇地问道:
“大师兄,你是说有人要对我们出手吗?”
谈小鱼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三道身影出现在了他们身前。
三道人影说不上苍老,但更算不上年轻。
灰白的须发,刀削般的脸颊,一丝不苟的干练,处处都在彰显着三人的杀伐果断。
“不愧是最年轻的地阶长老,竟然如此轻松就发现了我们。”
“确实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把我们这些老人拍死在沙滩上不罢休啊!”
“哼!就是他这样的怪物太多了,才逼得我们不得不出手。”
“是啊,这样的妖孽太容易影响平衡,有宋天鹏一个就已经多了!”
“上次也就是因为宋天鹏,不然李岩怎么可能失手,还留下那么多把柄。”
三人一唱一和,言语间将伊然抬得老高,可是那语气,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屑。
谈小鱼看着贸然出现的三位老者,心中立马就生出了无比的警觉。
但是他完全不在乎,直截了当地喊道:
“你们是哪个山头的长老、封主,拦下我们又有何用意?”
谈小鱼左侧的那位老人,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
“你就是那个谈小鱼吧,果然是胆识过人根骨奇绝,怕是用不了多少年也能踏入灵阶。”
然而就在他不吝赞赏的时候,右侧的那位老人却是不耐烦说道:
“马上就是死人一个了,你还在这夸个什么劲?”
然而之前说话的那位老者还是带着十足的笑意,语气和善无比地说道:
“哎,老夫一辈子与人为善,就喜欢夸赞这样的年轻后辈。”
“若是有机会,将这样的敌人拉到自己阵营来壮大己身,不比打打杀杀要强上太多?”
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谈小鱼,语气充满诱惑地说道:
“小鱼啊,要不要拜老夫为师呢?”
“只需要斩去一丝丝精神力,忘掉这段过往,那你就是老夫的好徒儿。”
“反正你修武道,精神力于你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谈小鱼满脸愤怒地看着老人,完全无法想象老人是有多么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他谈小鱼什么时候输过阵,即便他知道这三位都是不好惹的主,知道即便是他的伊然大师兄都不一定能够轻易对付。
但他还是开口骂出声来:
“你这个老不死,怎么就喜欢做挖墙脚的事情!”
“而且就在洛天宗的地盘上做这种事情。”
说完谈小鱼还不忘问了一句:
“我能不能知道,若是拜你为师是加入哪一峰啊?”
这么明显的坑,老人自然不会往里面跳,而是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小子心眼也是多,不过不要紧,只要你答应了,自然就能知道是拜入哪一峰!”
中间那位老人目光一直盯着伊然,此刻终是不耐烦地说道:
“你小子有完没完,多大年纪了还天天想着收徒弟,看看你那些徒弟哪个不是歪瓜裂枣!”
“赶紧办完事,把伊然生擒或者斩杀了,夺走他的空间戒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伊然看着中间的这位老人,语气极为自负地说道:
“你就这么有自信能够生擒或是斩杀我?”
中间的老人阴冷一笑,淡淡地说道:
“之前你不敌李岩,还是宋天鹏救了你。”
“我们也知道你得到了洛天峰灵阶长老的令牌,知道你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会有令牌护身。”
“若是让你召唤出洛天峰长老的虚像,就会认出我们的身份,所以才让你好好地过了个年关。”
“但是在年前,宋天鹏和郑武突然离开洛天宗,然后却与你一同回来。”
“这就说明令牌护主的那一次机会你已经用掉了,他们一同离开宗门就是为了去救你。”
“其实我们也没有想到,你这保命的机会竟然这么快就会用掉,让我们这么快就有动手的机会。”
“这该怎么去形容呢?”
“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又或者是你太过妖孽太过遭天嫉恨,就连这天也想要你早些去死呢?”
老人的目光中有的只是冷漠和冰冷的杀机。
有些梁子一旦结下了就很难再有平复的一日,除非有一方死绝,用鲜血去为这段过往画上一个句号。
他们畏惧伊然的天赋,害怕伊然日后的报复,所以一日没有将伊然除掉就一日不得安生。
而伊然也始终将他们作为自己最终的目标。
自己以为天下人寻公道而不断付出,到最后不得让自己遭遇的不公也都得到该有的回复?
双方的矛盾从来都没有结束,只是因为一系列的原因被埋藏在了心底。
正如宋天鹏与伊然说的,想要公道就要有足够的实力去争取,否则一切都是空话,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而已。
伊然看着眼前的三位老人,眼神中满是戏谑地说道:
“我与李岩长老那一战都过去几个月了,难道我就没有丝毫长进吗?”
“既然你们知道我是地位尊崇的地阶长老,难道就不能有特权,让宗门再为我的令牌赋予一道虚像吗?”
“你们三位灵阶后期的长老,真就感觉稳胜我了?”
看着毫无畏惧之心的伊然,一连提出三个“不切实际”的疑问,心里顿时一紧,心里不禁想着:
“难道这家伙还真有什么底牌?还是得到了宗门的特殊垂青?”
但是他们直接摇了摇头,否定了一切可能,坚定地说道:
“不可能,你在宗门内的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老夫不相信你出去了两趟,回来之后修为就能够变得有多强大。”
“也不相信宗门会破例为你赋予第二道保命虚像。”
看着快要歇斯底里的老人,伊然也不再多话,真气一荡便将苏大和谈小鱼往后推出三百丈,然后脚步不停地往前迈出。
杀人诛心,是让人感到非常舒爽的一件事。
而伊然在对付敌人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也就是杀人诛心。
一点一点逼溃敌人心底的防线,才能为自己创造出必胜的局面。
“既然你们说对我足够了解,那么就让你们看些不了解的!”
伊然的嘴角勾起冰冷而且残忍的微笑,而小白也从伊然的耳垂上掉落化作丈余的白蛟。
当伊然在距离三人五十丈的地方站定时,小白的身躯已经化作百丈。
用无比蔑视的目光俯视着三人,用让人如坠冰窖的声音说道:
“显然,你们太不了解我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