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为了能挤出时间去?港城,欧辰毅这几天几乎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周五下午还去?派出所?参加一起案件的调解，之后?和?当事人家属协商赔偿事宜，直忙到晚上七点多才回去?。
到家一推门进去?,就闻见一阵饭香从里面?飘出来?。
欧辰毅将公文包往边柜上一放，换鞋子的时候便看见身上系着围裙的肖婕在小?厨房里刷锅。
彼时落日余晖从窗口倾泻而入,落在厨房里那道?纤细的身影上,看着她淡定地忙前?忙后?,他在外浮躁了一天的一颗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只剩下温情脉脉。
从前?不懂什么是岁月静好?，现在才知道?，当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推开家门的那一刻，看到家里亮着灯,灯下有人在等自己……那一刻，便是岁月静好?。
厨房里的声音掩住了房门开启的声音，直到腰腹被一双大?手搂住,肖婕才意识到家里的男主人回来?了。
欧辰毅从身后?抱住她,埋首在她肩窝里，鼻尖是她发间并不十分明?显的淡香,是熟悉的白?茶气息，他微微收紧了手,温润的嗓音带着叹息。
“你就在这里，真好?。”
大?约是今天话说多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肖婕任他抱了会儿，举起还戴着手套的手，“那边有柚子茶，我抽不开手,你自己去?端过来?吧。”
她说话的嗓音总是轻轻柔柔的，听在耳畔像晚风抚过似的温柔，欧辰毅抱着她，越发舍不得松开了。
“嗯，再让我抱会儿。”
肖婕摇头失笑，“怎么越来?越像航航了？”
自从两人领证之后?，他似乎就比从前?要?腻歪了一些，有事没事都喜欢和?她亲近在一块，每天下班回来?，常常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抱她。
要?是换做从前?和?许一鸣在一起的时候，她或许会有些不耐烦（那会她一门心思只有航航）。但是经?历了一段婚姻，现在也逐渐明?白?，就算有了孩子，也不能把百分之百的精力全部?放在孩子身上。在外面?打拼忙碌了一天的男人，回到家里同样需要?妻子的温言软语抚慰。
“像航航有什么不好?，能让你多疼一疼。”欧辰毅的声音里尽是满足。
不知道?是谁说过，男人有时候也像个孩子。特别是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肖婕只觉得此刻的他虽然有几分孩子气，却是最真实而毫无防备的状态。心下柔软，于是也不再多说，任他抱着她，两人安静地在烟火气中感受黄昏最后?的那点儿余光。
呆在她身边，欧辰毅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她还平坦的小?腹，“今天闹你了吗？感觉还反胃不？”
他的掌心贴在她腹部?上，炙热的温度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肖婕不由弯起嘴角，“这两天还算乖，没怎么折腾，饭也都能吃得下了。”
他闻言满意地摸摸她的小?腹以资奖励，“乖女儿，果然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
肖婕莞尔失笑，天天一口一个女儿地叫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认为她怀的一定是女儿？
欧辰毅终于抱够了她，自己去?流理台上端起她给他准备的柚子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这才发出满足的喟叹。
“有媳妇的感觉真好?啊。”
这话是他近期的口头禅，肖婕也没应话，只望着他淡淡一笑，转身打开蒸笼。正要?伸手去?端里面?用磁碟装着的桂花鱼时，欧辰毅已经?先一步拦住了她。
“烫，我来?吧。”
肖婕便后?退了一步，任他将碟子端到外面?的桌上，而她随后?打开碗柜从里面?拿出汤碗，将炖得浓香的大?骨汤舀到汤碗里。欧辰毅依然不让她动，自己动手把汤碗端了出去?。
两人安静地吃完饭，晚饭后?他负责洗碗而她擦桌子。这样的默契早已在之前?同居的生活中形成。
晚饭后?欧辰毅换上黑T、短裤和?跑鞋，然后?拉她下楼去?溪边，他跑步她散步，这也是最近生活的常态。
溪边的绿道?晚间总是很热闹，欧辰毅一个来?回能跑上十来?公里，肖婕走得累了，便在拱桥旁边找了处干净的石板凳坐下来?等他。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华灯初上，路灯散发出斑驳的光辉。晚风吹得溪边的芦苇随风轻轻舞动，有孩子追逐嬉戏而过，肖婕望着他们，想?起航航来?了，思绪不由地有些飘忽，猜想?他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和?妞妞两个人相处怎么样，会不会吵着要?找妈妈……
欧辰毅跑回来?的时候，便见肖婕正望着路中玩闹的那些孩子们发呆，晚风吹得她颊畔的发丝轻轻扬起，眉宇间却有丝若有似无的惆怅。
“想?航航了？”他声音还有些微喘，一眼看出她内心的想?法。
肖婕闻声回头，才发现他已经?跑完了，背后?几乎被汗水浸透了，发梢也都是汗。于是站起身，递上干净的毛巾和?水杯。
欧辰毅没忽略方才她眸中的落寞，灌完水探手去?拉她的手，“明?天就回港城了。走吧，早点回去?。”
“嗯。”肖婕望着那张还泛着汗水的脸，心下微暖，任他牵着自己的手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晚风携裹着些微青草清新的香气，周边一派祥和?的生活气息。
不远处有两个年轻女子带着个小?孩子在散步，她望着他们，想?起了陈碧青，从前?她们也经?常这样带着航航出来?。
明?明?她才离开不到两个月，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一样。这段时间在兴城，欧辰毅不放心她，也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出远门。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看碧青了。
到底不能心安，晚上睡觉前?，肖婕试着和?欧辰毅商量，“回港城前?，我想?再去?看看碧青。”
欧辰毅刚给当事人回完信息，听她这么说，便收起手机挑眉看她，“行啊，自己开车方便，干脆明?天先去?趟省立医院再去?港城。”
说完，却不见她有任何声音。
欧辰毅笑道?，“怎么？不是你想?去?看她吗？”
肖婕幽幽叹了口气，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毕竟之前?她答应过他的。
想?了想?，到底还是说出口了，“要?不，婚礼就先不要?办了吧？”
“为什么？”欧辰毅眸光暗了暗，将她揽进怀里，故意笑道?，“该不会是婚前?恐惧症吧？”打量着她的神色，思忖道?，“或者，是因?为陈碧青？”
肖婕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对?不起，她……还在医院，我实在没什么心情。”
欧辰毅眸光微动，抚摸着她的头发，“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只是如果她一直不醒，咱俩就一直不办婚礼？”
肖婕靠在他怀里，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却到底不愿意去?想?最坏的可能。
相处这么久，欧辰毅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和?顾虑，抚摩着她柔软的发丝，他的嗓音愈发轻柔，“从前?她就盼着你和?我能早点在一起，你过得幸福，她只会比你更高兴。”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印象中的陈碧青，从来?就不是个拘泥小?节的人。”
肖婕摇了摇头，“可心里还是希望她能看到。”
她的性子看似随和?，一旦坚持某一样东西却比谁都固执。欧辰毅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哄得她松口……
“至少彩礼这些程序也得先走吧……”
起码亲戚那边不能让他们看轻了她，这是他最后?的妥协。
“嗯。”肖婕应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目光有些迟疑地望着他，“如果……我是说如果碧青一直不醒。万一将来?家明?再找了一个……我们把念青带回来?养好?不好?？”
她知道?这样想?不对?，余家明?和?陈碧青的感情一直不错，可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念青是碧青唯一的孩子，她不得不未雨绸缪。
她说这话的语气有些天真，但是眼神却很坚持。
欧辰毅失笑，抬手勾了下她的鼻子，“法律不会允许的……。”见她眸光黯淡下来?，他低笑一声，温润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
“放心，我不会让家明?犯糊涂的。”
他很少下承诺，但是言出必行。肖婕望着那双黑色的眸子，只觉得胸口一暖。依偎在他的怀里，她越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低低说了声，“谢谢你，辰毅。”
“犯傻是不，跟我客气。”
欧辰毅挑了挑眉，摸着下巴道?，“不过……叫辰毅好?像生分了点。”
“什么？”肖婕一时还没反应了过来?。
欧辰毅嗓音暗哑了几分。
“叫声老公……”
剩下的话随着他的亲吻消失在她唇畔……
第二天，两人早早买了水果牛奶和?各种营养品，就开车去?了省立医院。
陈碧青依然昏迷着，医生说她身体各方面?的状态尚好?，只是要?想?醒来?，却还是得看病人的意志力。
欧辰毅和?表姑丈余建雄在外面?聊天的时候，肖婕便帮着护工给她翻身擦身，按着护工的指导给她按摩。虽然被照顾得很好?，但是整个人到底是瘦削了很多，原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也尖下来?了。看着那张双眼紧闭着的熟悉的脸，只觉得心里一酸，连忙转过脸去?。
“你再不醒来?，可能就要?错过我的婚礼了。”
给她擦拭着脸颊，肖婕轻声道?。
昏睡中的陈碧青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肖婕也不着急，依然用一贯和?陈碧青说话的语气和?她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然，说最多的就是小?念青的成长了。
“她现在能喝一百多毫升奶粉了，一天会拉一次臭臭，可能有点儿攒肚，不过长得挺快的，有十来?斤了，小?手小?脚肉肉的，五官也张开了。”
“辰毅说她长得像她父亲多一点，但我却觉得她的眉毛和?眼睛更像你。特别她有时候张开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是一个小?小?的碧青。”
肖婕一边给她按着手臂一边轻轻笑了起来?，“我想?她以后?应该会和?你一样活泼开朗吧……”
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她，说到最后?轻喘了下气。
“如果你能听得见，就早点儿醒来?吧。念青需要?你，家明?也需要?你……我们都在等你醒来?。”
“我要?回港城了，这段时间忙完了再来?看你……”肖婕脸上的笑容渐渐黯淡了下来?。
“真希望下一次就能看见你醒来?，骂我说肖婕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怎么这么久才来?？”
“辰毅说我最近新学的那几样甜点味道?还不错。如果你想?吃的话，以后?回兴城了我经?常做给你吃好?不好?？”
“航航也很想?你，总问我青阿姨去?哪里了？他现在说的话越来?越多了，你一定也很欣慰吧……”
……
任肖婕说的口干舌燥，病床上的人依然安静得没有一丝动静。
肖婕也知道?本来?就没有那么容易，耐心地给陈碧青全身都按摩了一遍，直到手都酸疼了才给她盖上被子。
身后?的欧辰毅终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该走了。”……
走之前?两人不顾余建雄反对?，坚持给陈碧青的卡上充了五万元，医院里花钱如流水，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从医院出来?肖婕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些，欧辰毅知道?到底闺蜜的病情还是时刻挂在妻子的心头上。
轻拍了拍肖婕的肩膀，好?在很快就回港城了，等见到了小?航航，妻子的情绪就会好?起来?吧……
肖婕到二楼门口的时候，看到客厅里的两道?小?小?身影各据一角，氛围和?谐。妞妞坐在沙发上，正在给手里的洋娃娃换衣服。航航坐在小?凳子上，正埋头在茶几上画画。
大?约是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两个孩子同时抬起头来?。
妞妞看到肖婕率先反应过来?，她兴奋地跳起来?叫了声“姑姑回来?了。”然后?小?小?的身影就往门口冲。
航航随后?跟着站起来?，小?脸上先是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脸，接着便跟在妞妞身后?朝母亲的方向冲了过来?。
两个小?家伙刚到肖婕跟前?，手都还没碰到她的衣服，冷不防地，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拦住了，然后?一手一个被拎抱了起来?。
“让我看看，小?家伙最近重了没？”
耳畔传来?熟悉的成熟男性嗓音。
许睿航转头一看，脸上先是掠过一抹惊讶，接着便咧齿笑了起来?。
“老欧！”
“没忘了我就好?。”欧辰毅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最近乖不乖？”
“乖。”许睿航咧着小?酒窝笑，却没忘记自己刚才冲过来?的目的，探出手往肖婕的方向要?她抱。
“妈妈。”
肖婕听见儿子叫她，下意识地伸出手。
然而现在这个时候，欧辰毅哪里会让小?家伙得逞。高大?的身体微微往后?一退，将怀里的人抱紧了点，朝地上一扬下巴，“小?航航，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
许睿航被转移了注意力，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脸上顿时一阵惊喜，“积木。”
坐在他另外一只臂弯里的妞妞见弟弟居然有新玩具，怔了一下也不甘落后?，连忙自来?熟地扯了扯面?前?帅叔叔的衣服，“还有我还有我？我的呢？”
稚嫩的声音吸引了欧辰毅的注意力，他低头一看，妞妞望着她，粉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期盼。
这双眼睛其实是有点儿像肖婕的，他的眸光掠过身后?的妻子，然后?笑了起来?，温润的嗓音亲和?力十足，“不着急，都有的。”
肖家女婿来?之前?做足了功课，礼品几乎是人手各准备了一份。
把手臂上的两只小?不点放下来?，欧辰毅转身从身后?那堆礼盒箱子里把两人的玩具翻了出来?，除了航航的积木，还有妞妞的公主屋，两个小?家伙得了各自心仪的玩具，兴奋不已，争先恐后?让欧辰毅帮忙拆开。
随后?跟上来?的高凌梅见状，朝大?点儿的妞妞嗔道?，“你这孩子，叔叔刚来?，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就让你缠住了。给你买了礼物，有没有谢谢欧叔叔啊？”
妞妞还一脸渴望地盯着欧辰毅手里的玩具，心不在焉地说了句，“谢谢欧叔叔。”
“不客气。”欧辰毅半蹲在地上，把外包装拆好?递给妞妞，抬头朝高凌梅笑道?，“不过现在可能要?换个称呼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