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幽暗的山洞里,云景捂着胸口吐出好大一口黑血。
“怎么还是这么严重?恶不尔不是已经替你逼出了淤血吗?”
“没错,只是没想到吴乐云的内力如此强劲,我还是低估了他,烟影卫的追踪能力极强,很快就会追过来的,你要想活命就赶快去找恶不尔吧,你们活着的人里恐怕只有他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这么危急的时刻你想赶我走?”
“你跟着我只会被我拖累,再说,即是烟影卫肯定是冲我来的,等他们找到这,我拖住他们,你救过我一命,我也还你一命,我翁云景可不做个欠债的鬼。”
“冲你来的?我可是堂堂吴苏大公主,你一个没名没姓的小子别想逞能,我救了你是你欠我的,你刚刚在林中舍命救我,我就又欠了你的,咱们两相纠缠还不清了。所以你必须待在我身边保护我,直到直到恶不尔找到我!你、我、恶不尔,我们是三根绳上的蚂蚱,一个都跑不了。”
云景苦笑着摇摇头,“你的中原话说的可真好!”
若华微微昂起头,十分骄傲的剜了个白眼。
“那当然,我的汉文可是恶不尔一字一句教我的。”
看着她天真俏皮的模样,云景忍不住想笑,奈何气血翻涌,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喂,你怎么总吐血呀?该不会想死在这吧?”
她心下担忧又茫然无措。
“我到底该怎么救你啊?”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眼下这个样子绝对不能回顾府,更不能回药王谷,老头子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可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再带个女人那就是累赘,只有一个地方是他们不敢跟进去的。
“这样下去,只怕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我青阳若华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他微微叹了口气,“好吧,你知道暮游山吗?”
她摇摇头,“那是什么地方?”
云景喘着粗气,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能救我的地方。”
再次醒来,天色已然暗黑无边,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肩上的伤口冰冰凉凉的微有刺痛,但却比先前舒服了很多。
前面有个粗布麻衣的姑娘,身上绑的粗麻绳已然嘞红了手腕,正拖着自己不知去往哪里,等到彻底清醒过来,已身在破瓦草房内。
“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啦!”
面前的青阳公主去掉华贵的服饰和精致的妆容,一副村妇打扮却依然挡不住她深邃的五官和姣美的容貌。
“这是哪儿?我们已经到暮游山了吗?”
“雪灾镇,再往东就是暮游山脚下的秘林了。”
“你一个人把我拖过来的?”
“不然呢?这鬼地方奇怪的很,连个人影都没有。”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还有雪灾镇,哪有人给镇子起这么晦气的名字?”
她无奈的说道“说来倒也奇怪,镇外的人建议我们走另一条路到秘林,但要耗费一个月,可是穿过这镇子只需要三天,听说我选了这条路,一个个都吓得要死。”
“这镇子一定藏着古怪。”
青阳撅起嘴巴,“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又没有做亏心事怕什么?哎,我给你换的药,可觉得舒服点?”
她的眼睛柔情似水,饱含着深切的担忧。
“嗯,舒服多了。”
她转过身摊开手,皱着眉毛问道
“你身上这些瓶瓶罐罐到底哪个才是可以吃的,这些字丑的鬼画符一样,我一个都不认识。”
云景心里十分清楚,这些药其实一个也派不上用场,但在看到她双手上勒出的道道红痕,突然间就软了心肠,指着其中一个柳叶瓷瓶。
青阳拔掉塞子递到他手里,却被他反手握住了手腕一把拉近,将那瓶里的褐色粉末化了水一点一点涂抹在她的伤痕上。
“你”
她柔着嗓音轻声问道
“关心我啊?”
“你别误会,我是见你不惜舍命救我,我才帮你的,我说过,我翁云景从不欠任何人。”
“哼”
她任性的抽回手,搓着手上的药粉,一副邻家女孩儿的神态。
“你几次救我,我自然是关心你的。”
她的大眼睛瞬时亮了起来,笑着问道“真的?”
云景干咳了两声,“呃,你还没说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说来也奇怪,你昏过去之后,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你拉出那个山洞,寻了人也没问明白,幸好,遇到一个大好人,给我带到这里来的。”
“那个人呢?”
她摇摇头,“不知道,一进这个镇子,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那个人说来也奇怪”
“嗯?”
云景靠在床上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呀,瘦瘦高高的,这么热的天,还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穿着一双很厚的靴子,想想就热。”
“你再想想他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呀!”
青阳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他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都是点头摇头的示意我,现在想来,他走路的时候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连脚印都没留下,啊!他该不会,该不会是鬼吧!”
“嘘!”
云景捂住她的嘴巴,这才察觉屋外异样。
青阳抽出随身短刀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不一会儿几个人影缓缓爬上了窗子,其中的几人看样子很像是四阴奇。
没想到还是这么快就被追上了,云景四处打量起房间,只有被封住的一扇门和两扇窗,若是他们硬闯,也只能拼死一搏了,可全身上下内力全无,他又看向青阳,这个娇滴滴的公主只怕还不如我这个普通人吧,他紧闭双眼,又是在劫难逃。
“什么人?”
“去看看?”
“那屋子里这两个?”
“整个镇子的入口都被封锁,他们逃不掉。”
房间外传来怯怯的低语,停留在窗上的几个人影也逐渐淡了下去。
青阳蹑手蹑脚的来到窗边,好奇的顺着缝隙张望。
外面已不知何时滚起了浓雾,远处一个扶着木杖的人逐渐从四起的烟雾中走来,瞧那身形和步态更像是一位年长者。
这人的出现让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外面的几人似乎也在同时观察着这位老者。
只见他身披红羽斗篷,里面是要多旧就有多旧的褐衣破布,四肢缠绕着厚重的铁锁链,随着他的步伐拖拉在地上,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尤为刺耳。而他手中的木杖又是十分精美,顶端雕刻着一只嘴衔红珠子的鹤头,杖身是飘落的红叶,杖尾则是一只鸟类的单足。一眼望过去,他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无法解脱的淡淡哀伤之中,更多添了一股神秘色彩。
忽然,一个背着双刀的高大身影背对着挡住了青阳的视线。
“站住!”
那老者似乎没听见厉声的警告,铁链碰撞摩擦的声音依旧存在。
青阳不由的为他担心起来。
四阴奇中的西乐说道“老人家速速离去,这里的杀戮不适合你。”
老者扶着木杖沉重有力,不声不响丝毫没有退回去的意思。
梦伢有些被激怒,“老东西活腻歪了,咱们先送他上路再收拾屋里那两个小的。”
话音未落,数枚蝠针袭向老者,正在青阳为此担心的一刻,只听铁链微微晃动,几声清脆的撞击声,蝠针纷纷落在老者脚下。
梦伢似乎不信邪又连续发射了几枚蝠针试探,都和刚才一样被对方轻松击落。
“这人不好对付。”
“我来试试。”
相里爻抽出背后的双刀,魔鬼嗜血一般的眼睛盯住那位老者,换来的却是对方毫无起伏的静默。
“出招吧”
那老者微微摇头。
“一群人欺负一位老人家,真是太过分了!”
青阳低声咒骂着门外的几人,为老人即将迎来四阴奇的虐杀感到担忧。
“与其为旁人担心,不如想想我们自己。”
青阳不可思议的转过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望着云景,他丝毫不关心别人死活的态度让她大为失望。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如果不是我们来到这里,四阴奇也不会追到这,这老人家也不会遭此横祸了,你怎么能对此视而不见?”
云景忍不住咳了两声,说道“你可有能力救他?”
这一问噎住了青阳,她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更没有恶不尔一样的本事,除了身份带来的那一点点压迫别人的好处,出门在外连个普通人知晓的她都不知,她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感到崩溃。
“你别担心,那位老人家的实力远不是四阴奇能比的。”
青阳惊讶的转过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云景颇有些无奈,“好歹你也是练过武的,这都看不出来?梦伢的蝠针我试过,快、准、狠,最善偷袭,虽是正面施放,常人多半是有所保留使用轻功躲过去,若是老眼昏花全无功夫的老者呢?”
“那势必要惨死。”
“可他呢?”
“他用木杖驳了回去。”
云景一步步的引导她。
“这就是了,那老人家不慌不忙的显露实力丝毫不惧,四阴奇虽杀伐无数却看不破这一点,可见他们只是一群没有思想的杀人利器而已,永远达不到世绝高手的高度。”
青阳喜上眉梢,“那我们不用为老人家担心了,太好啦!”
“你高兴的太早。”
青阳的笑容僵在脸上。
云景再一次引导她,“你猜猜这老者的实力。”
青阳也再一次观察着外面的动静,重新看向那位老者,锁链紧紧套牢着他的手腕和脚腕,另一端则分别拴着一个大铁球,现在明白为什么他走路如此迟缓了,一位瘦弱的老者能带动这样的重量一步一步走来,他的实力可见一斑。
“啊!”
青阳险些惊呼出声,紧张的捂住嘴,一滴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她顾不得擦拭,快速的回到云景身旁小声讲道
“怎么办?我没看到他的脚,衣服底下都是悬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