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卡车

桃木梳,桃木梳,一梳梳到底,桃花俏可人,

桃木梳,桃木梳,二梳至半腰,白丝绕指肠,

桃木梳,桃木梳,三梳轻缠绵,再梳肝肠断,

五梳直至血流尽,寒尸铺荒野……

苟熠意识朦胧,背后靠着的东西坚硬又冰凉,摇摇晃晃的,只能听到这么一首关于桃木梳的歌谣,唱啊唱啊,又被女孩哭叫的声音吵到皱眉。

“你放开我!离我远点,我要回家!”

这是怎么了?苟熠思想回笼,身体有千般重,脑后是马达轰鸣的声音,震的脑子嗡嗡响,她记得她不是投胎去了,这怎么还没出生就被送上车了,是偷生被发现了吗?不对啊,现在不是鼓励生育吗?!这哭叫不会是自己的母亲吧?

她攒着力气,一个用力坐了起来,眼睛睁开一条缝地观察四周。

亮度不高,昏暗暗地只能勉强看清一点周围的环境,大大的四方体里有数不清的小四方体,苟熠在最底下,只能看到隔壁的笼子住着一个小妹妹,有限的空间里带着低低的抽泣。

这是在卡车集装箱里?免费住笼子?

苟熠睁开眼,习惯了黑暗反而看的更清楚了一点,隔壁的小妹妹还在睡觉,更远的地方她又接触不到,只能弓着身子抱着膝盖,突然从温度适宜的列车来到寒冷刺骨的卡车,她有点受不住,明明上个地方还是夏天……

“妈妈……”她将脸埋了进去,就算神木村的白舒一不是她的妈妈,那也不妨碍她记得那股温暖,幸好将那包袱放在了列车上,不然带下来丢了怎么办,这里也是像第一个神木村一样的地方吗?

苟熠眯着眼,她记起了临泽,记得神木村,记得列车,却独独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按理来说血液流淌速度她算的清楚,甚至给自己多留了点,不可能休克致死,那个列车的世界可以蛊惑她不受控制,也幸好当时她还处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多加注意就下了车,现在自然也清醒了过来,里面的曲折着实奇怪。

那个乘务员是列车上的原始人物吗?

“唔~”

身侧有人嘤咛,苟熠看去,是那个小妹妹醒了,她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你还好吗?”隔壁的隔壁发声了,但没有得到小妹妹的回应,那头好像有人着急了,晃荡着笼子侧翻发出了巨大的声音,车子一下子停了。

车门打开,外头刺眼的阳光瞬间照了进来,苟熠用手挡着借机看去,遍地草木,看起来很偏僻的样子。

“吵什么吵,马上到地方了!”男人手扶着车门,抬腿就是踹了车边边一脚,声音很大,气势很足,车厢起码晃了三下,至少唬住了里面大大小小的女孩子。

当然,苟熠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也会衷心的赞扬一句,少侠好脚力!

“我妹妹生病了!她需要治疗!”依旧是隔壁的隔壁发出来的声音,稚嫩沙哑,听起来已经很久没喝过水了。

苟熠这才注意到隔壁的小妹妹脸色通红,紧闭着眼不能嘤咛,细细听去,都是在喊妈妈。

妈妈……她眸色一暗。

“这荒郊野岭的去哪找医生,更何况你们是货物,没必要!”男人爬上了车,大概看了看,只是挥挥手,“如果真不行了,就丢下车去,好歹细皮嫩肉的,能够狼吃上好几个月啊哈哈哈!”

“也算是另一种加餐,另一种好人了哈哈哈哈!”

“你!”那头的声音已经中气不足了,只能不住地用手拍打着栏杆,表示控诉,其他的笼子安静的好像没有人存在。

“一路上就你们俩姐妹闹腾,过关的时候差点就被发现了。”男人轻啐一口,蹲了下来,淡淡的脸上带着猖狂的笑,“看我到了地方不搞你们一手!”

“卖给光棍一辈子死后要冥婚的老头子信不信?”

苟熠已经能听到那边压抑的哭声了。

“喂。”苟熠指了指边上的小妹妹,笑得礼貌,“但你如果不救她,就没办法搞她们一手了。”

“她看起来撑不过今晚。”脸色潮红却扭动着身子想要脱掉衣服,加上白天的车厢都阴寒无比,更别提晚上,估计入夜就不行了。

“嘶~你这个女人倒是聪明,我怎么没想到。”男人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肯定了苟熠的想法,“等着,我去拿药。”

多年行走在外,基本的药丸都是有的,就看男人愿不愿意拿出来了。

他离开又回来,手里多了两粒白色小药丸,正要掏出钥匙打开小妹妹的笼子,突然顿住,朝苟熠笑了笑,“差点被你这小妮子绕进去,想救这小女孩是吧,行,给我亲一口就给你。”

“……”苟熠笑容未减半分,面前的男人近在咫尺,眼里却毫无色欲,想来就是想调戏她,从他所说的货物与卖人加冥婚就能得出,这是个拐卖人口的惯犯了,不可能不知道在那些偏执的村落里面,冥婚的对象可不能被伤半分,鬼神之说不可不信。

小妹妹年龄不大,不可能被用来当冥婚对象,顶多被卖去当个童养媳,所以他不在乎她的病,被烧坏了脑子更好用来当生育机器不是吗?

但她不同,她正值青春年少,是冥婚之人最爱的年龄。

所以……

苟熠眸中带笑,她伸出食指朝他勾了勾,明明是盘腿坐着,却有种侧躺在塌的感觉,梅有咽了咽口水,不自觉上前想要开锁。

“梅有?”车厢外头又有男人的声音传来,“得赶紧赶路了,我看天色变暗了,又要下雨了。”

她啧了一声,飞速凑近将他手掌心的药一把抢过,然后迅速缩在角落,让他措手不及,毕竟是最角落的地方,在笼子外面远远没有笼子里的灵活。

“……”梅有直起腰来,冷笑一声,并没有说什么的就离开了,车厢又重归黑暗。

苟熠等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爬到离隔壁最近的边边,伸出手,掌心处是两粒小小的白色的药,“诺,你的药。”

但等了半天,那个小妹妹都只是躺在那没有动静,哦,差点忘了,她现在发高烧起不来,估计已经意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