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形木

树有点大,正面根本见不着后面藏着的木头。

苟熠顿了顿,便开始往树后绕。

头顶有一只鸟飞过,擦着树枝摇曳作响,夏日的晚风呼呼,寂静的树林再无其他声音。

随着视角的变化,那块阴影逐渐显露出木头的真身……

——是两个人?!

苟熠颇为惊讶,“这叫木头?”

“对啊。”

虽然苟熠不知道辛小欣为什么称呼他们为木头,但抛弃两个还活着的人在森林里自生自灭,她扪心自问还是做不到的。

“你既然能拉得动两个人,那这个就交给你了。”她分了一下工,背篓里的木头也倒出来了一半,弯腰扶起了稍小的那个,入手之后才发现,指端传来的触感坚硬,还带有木头独特的纹理。

这竟然真的是木头?!

凑近了看,才发现是一整块木头雕刻而成的人偶,闭着眼的睫毛都根根分明,若非颜色差异过大,关节毫无滋润,离远了说他就是个人,谁又能想得到真相呢?

据她所知,除了好几年前因病去世的宋家姐妹花的父亲之外,神木村目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达到这么高超技艺的木偶雕刻。

难道是叔叔曾经的作品?那怎么会在这里,辛小欣知道这是什么吗?

“……”苟熠颇为复杂的看了辛小欣一眼。

也不知是天太黑看不清还是什么,辛小欣傻乐着把剩下的那个壮实的人形木偶抱起,认路的间隔甚至还有闲心来帮苟熠一手。

一整块实心木雕刻出了一个正常成年人的外形,也不能怪她拿不动,至于辛小欣为什么拿的轻松,只能说她天赋异禀,除了力气一无所有……哦不,还有独特的记路技巧,和多余且莫名其妙的嫉妒心。

今儿是月初,走出树林,该看不清的路还是看不清,完全入夜后更是有种说不出的诡秘气息。

二人负重前行,随着辛小欣的指引步步往村庄的方向前进。

苟熠停下脚步,将怀里的木头换一只手承重,额间的汗滴落,甚至没有闲手去擦。

“这个木头是不是更重了?”

“是你累了吧,要不给我来拿?”辛小欣将木头头朝下的立在地上。

苟熠看着木偶,若有所思,喃喃着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你不觉得他很像人吗?”

“什么?”

她没有继续再说,将手上木头交给辛小欣后,二人赶路的速度提升,村口那硕大的石碑也终于近在眼前。

辛小欣带路,一手一个人形木偶就跨进了村门。

苟熠落后两步,刚准备跟上,就见前面那人面朝下的扑倒了,两只手抱着的人形木往两边滚去。

“没事吧?”她愣了愣,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嘶~”

“嘶——”

“谁把我砸地上了?”

除了第一声,后面两声是很明显且感到陌生的男性嗓音。

苟熠勉强将其扶起,也不知伤到了哪里,只能先用肩膀支在她的腋下充当拐杖,耳边的吸气声不绝于耳,却也挡不住另外两道带来的惊慌失措。

“谁?谁在那里?”随着询问的消失,周遭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

辛小欣下意识的捂嘴屏息。

实在是太黑了,但凡离开三米远,就很难看清楚旁边的环境了,哪怕这是她从小生长的土地,也难以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面对有可能的偷袭。

苟熠从背篓里掏出一根木柴横在身前,五感调到最大。

——刚才是两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分别从左右两边传来,好像也是和辛小欣一样甩在了地上。

大概是安静太久。

辛小欣憋不住的重重吐出一口气,随即又凑近了几分,轻声问道,“刚才是有人在说话吗?”

“我有点摔懵了。”

“你刚才是被绊倒了吗?”苟熠不答反问。

“可能?”辛小欣回忆道,“就是手上突然重了,来不及放下,跟着摔了。”

“难道我也累了?”

苟熠不理会她的嘟囔,心里浮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那两个人形木,活了……

“辛小欣?”

“……?”

夜色无边,有一道模糊的身影走近,从一点的轮廓,再渐渐加深成一个完整的人形,要说奇怪的让人不相信的话,也只有走路的时候那僵硬的关节了。

苟熠手中木柴握的更紧,死死地盯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大概是那“人”眼神好,看到了她手中的木柴,连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是我啊,敦彰。”

“辛小欣你不认识我了?”

“……?”

“我该认识你吗?”

“我*你**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到手了就不要了?还是见不得苟熠比你好看?”

“……?”

大概是那人点出了她们的身份,苟熠稍稍定了定神。

待三人距离不足一米,才终于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

——嗯,不认识。

——我敲尼玛!

确定眼前人不是熟悉的村民后,她将一丝怪异之处压在心里,同时给自己打气着,握紧多时的木柴终于抡圆了砸出去。

“彭——”

“沃……”

敦彰被一棍子敲晕,话都没来得及骂完,便重新回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搞定,还差一个。”

“哇,苟熠你好厉害噢~”辛小欣躲在后面啪啪鼓掌,一双闪亮的眼睛隔着夜色都能看清。

“你继续,顺便看着他。”苟熠做了个拍掌的手势,又踢了踢趴在地上的敦彰,手指向另一根木头人滚去的方向,声音轻的几乎要湮灭在巴掌声。

“我去搞定那个。”

辛小欣看着她的背影,脚踩敦彰,手上一刻不停的鼓着,为其隐藏一点行踪,前面也提到过,哪怕是熟悉这块地方的人,都很难在黑夜里面对有可能的偷袭,苟熠算如此,那个人也如此。

害怕不够,嘴里也跟着大声配合。

“啪~”

“啪啪~”

“啪啪啪~”

双手拍的发麻,嘴里念叨着越来越觉得陌生的字眼语调,直到不远处又响起几道木柴挥舞和男人的闷哼倒地声。

村口又重归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