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省水利厅水电处副处长;李子腾,西冲地区公安处副处长;赵大为,省财政厅国资处副处长;章郁,省公安厅刑侦队处副队长。
这四人正是朱自强刚刚交好的同学,张哲和赵大为三十六岁。张哲的名字不像外表那样看起来有学问,更像是个憨厚的农民,要不是戴个近视眼镜,绝没有人会看出这是个堂堂的处级干部。
赵大为,方脸,中等个头,笑起来让人觉得特别爽快,有点敢作敢为的大丈夫气概,平时喜欢叉着腰,逢人就点头打招呼,熟人就热情地迎上去主动握手。
李子腾和章郁两人都是公安系统的,工作中常有来往,李子腾很胖,挺着个大油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老板,平时笑眯眯的,说话很温和,那双眼睛特小,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在闭着眼打瞌睡。
章郁只有三十岁,在全班的副处级心上干部中最年青,省公安专科毕业。如果不是有人介绍说他是公安厅的人,而且还是刑侦队的副队长,朱自强肯定把他和陈钢联系起来,这人斯文啊,白白净净的,有点像香港歌星郭富城,那会儿郭富城的新歌,对你爱不完正流行。朱自强成天期待着他能哼一两句出来。
章郁的经历有点传奇色彩,公安专科毕业后,分到春江市郊县的公安局,当一名普通刑警,两年后再到乡派出所任副所长。上任不到三个月,省一监有十二名重犯趁着劳动时间,打死三名武警战士逃狱,那会儿只有手摇电话,等上级命令传到章郁所在派出所时,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了。
恰好那天所长到离乡很远的一个村里调查盗窃案,前一天有人来报案,他家被偷了两口煮猪草的大铁锅,还有几根木材,合计四十九元六毛二分。所长带了一个同事出去,另一个所里的警员老婆生孩子,去县里了。所里只有章郁一个人,案情紧急,罪犯凶残,幸好,所里唯一的两把手枪都在,子弹总共只有十发。
没办法啊,这个乡从解放后就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乱子,平时也就处理点小偷小摸的事情,大点的案子也就是两个农户为争五寸地打破了头,所长在这儿干了五年也没碰到过一起杀人、抢却或是强奸什么的恶性案件。再加上公安系统的办案资金紧缺,章郁来了两个月后才配发第二支手枪,平时都由所长锁在办公桌里。
章郁所在的派出所领到的任务是设岗严查该乡的一条过境公路,这条公路不算什么交通主干道,属于省级交通干线支道的支道,但刚刚可以绕过大路。
命令必须尽快执行,要不然犯罪分子跑了这责任可就大了。幸好逃犯们没有机会抢走武警的冲锋枪,不然,就凭他一个人,碰到了只好大家比试百米冲刺。
章郁跑到乡街子上招呼了几个治安员,这些人还是所长的亲戚,这一听说要抓逃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报名。
章郁在所里找了三套警服,挑了三个反应快,胆子较大的换上服装,然后整根小松木当横杆,出了乡街大约三公里,两边都是大岩石,路面比较窄,章郁四处看看,觉得不错,让三人又回去拿了手电,再整支小红旗,摆张从农家里借来的饭桌,这就基本上成了警戒哨所。
一直待到夜里两点,来来去去就查了三辆车,其中还有两驾是拖拉机,章郁肚子不舒服,又生怕自己走开了出问题,只好让三人在下边用手电照着,手脚并用攀到大岩石上拉屎。
刚蹲下来两分钟只见远远的就过来一辆老解放车,章郁正拉得死去活来,看到车来了也没办法下去,只好让三人警觉些,小心查看。
老解放的车灯一射到前边三个穿警服的人时,明显顿了两下,章郁在上面看得明白,心里一紧就知道大事不好!
那三个家伙往中间一站,拿把小红旗不停地摇晃,嘴里还大声呼呵着:“停车停车!接受检查!”
章郁刚想起身,肚子一痛,又放弃了,不得已只好一手一把枪,打开保险进行“蹲”伏!
三个临时公安装佯也装得实在,可能身上平生头一回穿着正规警服,手里拿着警棍,腰上挂着手铐,精气神儿都显得特别旺盛,按章郁教的盘问方法,一个走上去查看证件,一个走车屁股后边查看货箱,另一个绕到副驾那边假装警戒。
说来那趴上车门查证件的人也机灵,见司机旁边两人都戴着帽子,便没有急着要证件,而是先让驾驶室里的三人下车。章郁也紧张得不行,这会儿肚子倒是不痛了,可两只手不得空啊,凭感觉他知道抓着大鱼了,可能不能抓住,他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两把枪一前一后瞄着车子,车屁股后边的人上前拉开车篷布,手电一晃,里边有人!
章郁不敢犹豫了,灵机一动,左边一枪,右边一枪,先示警!嘴里大喊道:“下边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下车举手投降!否则就地正法!”
趁下边三个“公安”还没有露馅的时候,章郁嘴里不停地吼道:“没我的命令不许开枪!”然后叫着三人的名字,把驾驶室的人先铐了,那三人也真是胆子贼大,还玩了手花样,把驾驶室的三人的手全铐在车杆上,章郁心里快速算计这边有三个了,如果司机被胁迫,那么货箱里还有十个!
当下不敢犹豫,趁着下边铐人的时候,胡乱擦了屁股,飞快穿上裤子,捡起七八块石应到处扔,嘴里还大叫着:“小心点!车箱里的人注意了,一个个地出来,把手放在头上!”
话声才落,车后门打开,先下来一个,落地就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大叫:“政府别开枪!我自首!”
出乎章郁的意料,车箱里只有两个人,等下边的人都铐好,查清了确实只有五个人后,章郁生怕有人在岗亭前边下车,从大岩石飞快跳了下来,跑到其中一人面前问:“还有的人呢?”
那人赶紧道:“报告政府,我们分两伙人走,其余的人走大道,那三个武警哥哥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几个只是跟着跑,求政府宽大处理!”
枪响后,司机就尿了裤子,这一下见场面平静下来,赶紧着叫道:“公安同志,我是好人啊,这几人拿刀逼我开车的啊……”
自此后章郁这名字就打响了,一人擒获四名逃犯,虽然有三个人相助,可要不是他机灵,反应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四个家伙确实不是此次杀人逃狱的主犯,听到枪响,再加上逃狱的沉重心理压力,分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埋伏,只好非常痛快地投降,免得被就地正法!如果章郁碰到的是另外几个,可能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章郁经此后确实出名了,被县公安飞快地调回局里,任命为刑警队副队长,一年后章郁考到北京进修本科,毕业回来进接进入了省公安厅,一直到去年提为副队长。
但是朱自强听章郁说,他跟李子腾比起来只是个小巫!这话让朱自强打死也不相信,看李子腾那胖得像皮球的身材,怎么也不会跟高手联系到一块,可是李子腾还真就是个高手!
刑讯高手!不管什么样的罪犯落在他手里,只要你犯了事儿的,哪怕你嘴里安上防盗锁他都能给你撬开!当然,人家之所以称为高手,是在法律和政策允许范围内进行刑讯,不打人不骂人,更不会用那些血腥的酷刑逼供手段。
章郁说在彩云省,只有省厅里的贺老跟李子腾两人称得上刑讯专家,而且李子腾还在全国的公安报上发表过犯罪心理学等专业论文,连续两年被评为彩云省“人民卫士”称号,他虽然只是一个地区公安处的副处长,实际待遇却是正处级,而且是哪里需要哪里抓的“听用”人物。这个地域范围可不仅仅在彩云省内。
朱自强只好大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象着李子腾像个弥勒佛一般笑嘻嘻审犯人的样子,朱自强就觉得,也许那些犯人会觉得是种福气?
张哲和赵大为是那种人民的好公仆,一看就是干实事的,而后边两个公安精英更是吸引着他。四人对这个小班长也十分喜爱,没事的时候,几人凑在一起打打牌,聊聊天,即便有公安的在,也同样是小赌逸情,不过赵大为输得最多,其次是朱自强,赢得最多的是李子腾,他打牌不仅手气好,而且特别能算。张哲基本上不参与赌博,只在一边端茶递水,临时充当一个优秀的副处级服务员。
赵大为豪爽,输再多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朱自强打趣他是财神庙里出来的散财大使,人家呆在财政厅,每年从手里过的资金都是以亿计。输几十块钱还脸红脖子粗的话肯定会被人笑话。
开始的时候是朱自强和赵大为打对家,两个公安同志做一家。结果常常是朱自强两人输得脱底,后来在李子腾的建议下,改一种打法,各打各吃,这才勉强保住了朱自强卖内裤的险情。
第一次打牌后,李子腾找个没人的空当,悄悄地把钱塞还朱自强。把县委办副主任弄得郁闷坏了:“胖哥,我丢不起那人!你的好意老弟心领了!”
李子腾笑眯眯地说:“有点意思!呵呵,胖哥这事儿办错了,老弟别生气,其实我也没其他意思,你才参加工作,工资也没我们高,怕你饿着对身体发育有影响。”
李子腾站着的时候只到朱自强的耳朵,朱自强最喜欢跟这个胖哥哥呆一起,一把搂着浑身都是肉的哥哥:“那我替将来的婆娘谢谢胖哥的关怀。”
李子腾吭哧吭哧地笑着,胖胖的手指点着朱自强的胸口:“坏,坏,你是个小坏蛋!”
朱自强最好笑的是,有次五人约好去游泳馆比赛冬泳,完后到换衣间里穿衣服,李子腾两手扒着肚子,伸长脖子伸劲往下看,嘴里有些失望地说:“唉,还是看不到?”其他人都没注意,朱自强好奇地问:“胖哥,什么看不到?”
李子腾指指胯下道:“这儿,我好多年没看过它了……”话没完,朱自强已经笑得站不起身来。
好像天下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儿能让他发愁,李子腾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快乐是一天,痛苦是一天,为啥不天天快乐?”
朱自强就说:“毛叉叉!胖哥你是吃得好穿得好官也大,还不用天天看,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