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时候,谢夏谚收到了来自小纪富婆的生日礼物。
一辆豪华超跑。
对方轰隆隆地开着跑车到他面前时,他正牵着步履蹒跚的谢皮皮走出公司大门。
谢总看着眼前这辆火红色的骚包生日礼物,有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挑挑眉:“你这是?”
小纪富婆摇下车窗,趴在窗边冲他挑了挑眉:“嘿帅哥,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谢总把谢皮皮拎起来,忽视他拼命想往妈妈那边探的身子:“你这是?”
“送你的公司上市贺礼。”
“妈妈!”
谢夏谚还没来得及说话,谢皮皮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念之情了。
这段时间纪枣原出差,他被爸爸带了一星期,每天都要因为思念妈妈哭十分钟,这会儿好不容易见到,怎么可能还乖乖听话。
他咬着牙齿,小脸通红,哪怕被爸爸禁锢在怀里,也用力地朝车窗张开双臂,一边着急地喊:“妈妈,妈妈,妈妈!”
纪枣原只好打开车,把他从谢夏谚怀里接了过来,敲了敲他的脑门:“就知道喊妈妈,自从有了你,你妈妈一点自由空间都没有了,你就不能多爱爸爸一点?”
谢皮皮眨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冲她咧开嘴笑。
于是纪枣原也绷不住,朝他弯了弯唇。
不得不说,谢皮皮跟他爸爸长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谢夏谚。
以前很少跟他们联系的谢母,自从谢皮皮出生后,几乎每个月都要到京市来住几天,看看小孙子。
说来也怪,因为纪枣原的工作性质,她不可能像谢夏谚那样成天抱着个电脑在家敲代码写流程图开视频会议,所以平时能够亲自带儿子的时间是最少的。
家里的阿姨、纪母、谢夏谚,哪个跟谢皮皮接触的时间都比纪枣原多,但偏偏谢皮皮最喜欢的人就是妈妈。
这种母子情缘,也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又看不懂。
谢总卸下了手上一个大包袱,心情很好地坐上架势座,朝他们母子敲了敲方向盘:“上来吧,带你们兜兜风。”
谢皮皮听到了,立马扭头指挥妈妈:“上!”
纪枣原:“……你真是个小麻烦精。”
这会儿其实才六点来钟,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小时。
但公司门口已经有不少吃完饭往回走的员工,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扭头朝这边看。
职位稍微高一点的,还会专门绕过来打招呼:“谢总,纪姐。哟,这是谢皮皮吧,皮皮也来玩啦?”
嗯。
谢皮皮在爸爸的办公区很有名。
因为周周都要上早教课,而回家的路正好路过谢夏谚的公司,他人虽然小,记性却很好,所以每次都硬拽着阿姨要去公司里看爸爸。
久而久之,谢总办公室那一层的员工,都已经对他非常熟了。
纪枣原冲他们笑笑:“你们好啊。皮皮,哥哥姐姐们打你招呼呢。”
谢皮皮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他们一圈,奶声奶气却又一本正经:“好。大家好。”
把一群人逗的哈哈大笑。
但是上车后,他的逻辑却很清晰:“爸爸嗦,今天我们要回老家看外婆。”
“爸爸骗你的。”
纪枣原模仿着他一本正经的语气,“我和爸爸要回老家看外婆,你在这边和阿姨一起住。过两个月,我们再回来看你。”
“皮皮为什么不看外婆?”
谢皮皮茫然无措蹙起了自己的小眉毛,有点气愤,“两个月是很久很久!”
“因为你太皮了,老是惹事,还不听话。不听话的小孩子,都不能回老家的。”
“可四我去年就回去了。”
“那是因为去年老家的亲戚们都不知道你是个这么会闹事的小孩。”
谢皮皮就真的生气了。
从妈妈腿上爬下来,抱着手臂坐在旁边,不想理人。
纪枣原他们今天确实是要回暨安。
行李什么的昨天就收拾好了,家里司机早就载着行李出发等在了机场。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要提车的话,纪枣原也不会专门来公司一趟。
“怎么会突然想到要买辆车?”
谢夏谚握着方向盘,望了眼后视镜,“你不是说要攒钱自己建个展览馆?”
“我是要攒钱啊。但这个车又不是给我自己买的,是送给你的。”
纪枣原非常正经,“我十几年前就说过,有朝一日,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送你一辆玛莎拉蒂。也算是感谢你当年资助我在海外留学的恩情。”
“你真是知恩图报。”
“嗯哼。”
纪枣原得意洋洋,“为了改善你的自闭性格,我还特地挑了红色。这个颜色很难买的诶,简直比口红还难抢,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拼的么,无语!”
“嗯,我很感动。”
谢夏谚平静地点点头,从外表是看不出一点言不由衷,“红色非常好看。”
“我就说是吧,而且我好……”
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刚刚还在生闷气的谢皮皮扯住她的衣角。
小奶娃睁着大眼睛,带着渴求:“我也想要车车。”
“……我不是已经给你买了很多车车了吗?”
“我要爸爸这种大车。”
“哎呦,你人这么小一点,你会开大车,你有驾照吗?”
“驾照四什么?”
“驾照就是一本证书,就像你上早教课的时候,考试通过了,老师奖励给你的小红花。”
“我会考试。”
“但是考驾照得满18岁才可以哦……”
就在这种和小朋友无聊的叨叨絮絮中,他们终于在夜里十一点多到达了暨安。
到后面的时候,谢皮皮小朋友已经倒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之所以这么赶,非得在大晚上的回来,是因为纪枣原爷爷的九十大寿快到了。
九十岁对于老人来说,还是挺重要的一个生日,如果不回去拜寿,总感觉对不起他老人家。
爷爷家的房子很大,所以纪枣原直接就开车到了乡镇,住在爷爷奶奶家里。
这个地方对于谢皮皮来说还是挺新鲜的,醒来后就一直转着脑袋在打量,嘴里问问题问个没完,只差把牵着他的谢夏谚给烦死。
至于纪枣原,她还在听妈妈给她说的各种八卦。
“季圆音也结婚了?”
“嗯,就上半年的事呢。嫁给了一个小老板,是卖石材的,在暨安也有两家小店面,还不错的嘞。”
纪母闲聊着,“就是年纪稍微大了点,之前离过一次婚,不过呢,孩子判给了他前妻,起码也减少点矛盾。”
“但也不轻松啊。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我见过太多因为抚养费的问题,前妻和现任妻子打起架来的了。”
纪枣原叹口气,“而且总不能因为孩子不判给自己,就完全不管了吧?肯定得有接触的。以季圆音那个性格,怕是接受不了这种生活。”
“所以结婚半年多,就不知道吵过多少回架了。好在她爷奶给她在老家留了一套房子,不然离家出走都没地方住。”
纪母摇摇头,“不过要我说,她最起码得自己找份正经工作呢。成天这样空耗着日子,算怎么回事。”
“唉。个人有个人的难处嘛。所以说还是妈妈你有先见之明,当时一直督促我好好读书。”
纪枣原笑眯眯地,“如今我能买得起车,都得亏了妈妈你。”
“车车?”
谢皮皮嗖的扭过头来,还没忘之前的执着,“我也要车车。”
“嗯嗯嗯。”
纪枣原敷衍道,“等你十八岁了就给你车车。”
她继续问母亲:“那宋曦西呢,不是听说她前年又和前男友,就是季圆音的前男友,那个叫慕煊的复合了?”
哎呦这关系,听着都觉得乱。
“又分手了。”
纪母不以为意,“宋家那闺女主意大得很,一会儿要开公司,一会儿要卖公司,一会儿又要去整容,一年一个模样,估计四十岁都定不下来。”
“……这样。”
“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要学他们,就安安稳稳地过,也没有必要为了公司搞的太拼。人还是要学会享受生活,事业事业奋斗一辈子,到头来呢,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啦。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的,我很有分寸。”
“你最好是。”
纪爷爷的九十大寿在第二天开始。
宴席没有摆在酒店,而是摆在了自己家的院子里,菜饭都是家里亲戚外加请来的厨师一起准备的。
不像谢皮皮以前参加的那种酒店宴会,反而很有质朴的农家气息。
他在庭院里跑来跑去,玩的非常开心。
纪枣原站在院子外的空地里,一边牵着他的手防止他继续跑远了,一边望着院子里笑呵呵的爷爷奶奶,忽然有些感慨。
“怎么了?”
谢夏谚很快注意到了她的情绪。
“我在想,如果我们九十岁的时候,也可以这样,就很好了。”
她的思绪忽然飘得很远,“有一个小房子,一个大院子,一群热闹的朋友和亲戚,每天就种种花,看看书,打打游戏,多好呀。”
“可以的。”
谢夏谚弯起唇,“说不定九十岁的时候,你还是一个赛博朋克洋气老奶奶。”
纪枣原轻哼一声:“要真是的话就更好了。”
“妈妈,快走!”
谢皮皮使劲拽着她的胳膊,“去那里玩,去那里和小朋友玩。”
“好,好,你慢点,别跑,你小心摔了!”
纪枣原无奈地跟上他小短腿迈出的步伐,而谢夏谚则负责关注他们俩。
此时正是深秋十月。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远处的山,近处的湖,身边的人,一切都美的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