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他妈的。
狗逼谢夏谚。
垃圾谢夏谚。
混蛋谢夏谚。
纪枣原把自己的脸在男生身上用力滚了一圈,把所有的鼻涕和眼泪全都擦到他身上。
力道大的甚至让对方往后退了两步。
谢大佬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这么不禁吓。”
“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吗?”
纪枣原抬起一双兔子眼,咬牙切齿,“你不知道历史上有很多人猝死就是因为收到了惊吓被活活吓死的吗?!”
“……”
看到女生通红的眼睛的那一刻,谢夏谚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输了。
他缴械投降:“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呵,不稀罕。”
“那你要怎么样?”
“我哪里敢让你怎么样。”
“你要怎么样都行。”
谢夏谚揉揉眉心,一副头疼的要死的模样,“别哭了行么。”
“我哭我的,管你什么事?碍着你了?”
纪枣原虽然止不住眼泪,语气却呛得很,“有本事你别站在老子面前啊!”
哭这种事情,真的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小纪同学的眼泪抹不干净,其实最主要不是对谢夏谚生气。
更多的还是丢脸和委屈。
她觉得自己刚才简直就像是在演一场生死大戏,破有一种“你死了我也不独活”的悲壮心情。
结果到头来,根本就是对方在耍她。
看着她生离死别,哭天抢地,像一个傻子一样。
而更搞笑的是,另外一个旁观者,还是季圆音。
要知道,以前在季圆音面前,她一直都是高冷女神的形象。
一直都是“谢夏谚对老子趋之若鹜但老子对他不屑一顾”——的模样。
现在倒好,彻底反过来了。
“表姐,你真的还好吧?……是我吓到你了吗?”
在纪枣原和谢夏谚僵持的时候,季圆音反应很快,放下了手里拖着的麻袋,朝她走过来,语气很是惊惶:“对不起表姐,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还以为……”
“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刚刚谢夏谚跟她道歉的时候,纪枣原还控制不住想哭的冲动。
但现在季圆音一走近,她立马就冷静了下来,控制好表情,狠狠瞪了眼前的男生一眼,“是这个人脑子有病。”
谢大佬摸摸鼻子,没说话。
“不过你怎么拖着这么大一个麻袋?”
她看着被季圆音落在身后的大口麻布袋,有些惊悚。
大的有些过分的尺寸,装的鼓鼓囊囊的,在黑黢黢的夜色中,就像是什么凶杀案里的作案现场。
而偏偏季圆音就站在楼道旁,背着灯光,面朝月光,脸上表情是愧疚的,眼睛里却毫无情绪,甚至还能隐隐感觉出几分戾气。
而这双眼睛,此刻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纪枣原下意识拽住了旁边谢大佬的袖口,往后退了两步。
谢夏谚瞥她一眼,很自然地把她挡在身后。
季圆音注意到了这个动作,神情更加勉强了。
垂下眼眸,受伤道:“我……寒假要回老家看爷爷奶奶,不能再回学校自习,所以就把书都带了回来。”
“哦,是这样啊。”
暨安一中是暨安最好的高中。
硬件软件吊打市内所有的私立学校,管理上也对学生很友好。
放寒暑假的时候,学生们都可以回学校去自习,空调电脑随便开,小卖部和小吃店都营业。
所以一般来说,除非是家住很远的住校生,大部分同学如果不在家学习的话,都会选择回教室写作业。
而季圆音的家,正好,就在很远的唐丰村。
如果不是纪妈妈,她甚至都转不进一中读书。
这也是纪枣原最想不通的一点。
不是她歧视孤女,而是——季圆音寄人篱下,不论是日常生活还是学业前程,所有花销都是他们家免费资助的。
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和良心,竟然还要反过来算计自己的衣食父母?
就算她不是原来的季圆音了,面对的也不是真正的姨夫和姨母了。
那她想过没有,如果纪家真的分崩离析,陷入困境,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谁供她吃穿?谁帮她上学?
纪枣原很确定,除了能“预知未来”之外,不论是宋曦西,还是季圆音,都没有任何超出常人之外的玄幻能力。
而且这个“预知未来”,还颇为的不准确和有局限。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她,她最先想要做的一定是发家致富,壮大自身。
等到自己成为超级女强人了,再谈其他。
但好像宋曦西和季圆音吧,第一反应都是要先“手刃仇人”。
这让她们共同的仇人纪枣原感到非常惆怅。
最关键是,宋曦西仇视她是因为许林鹿,季圆音仇视她是因为谢夏谚——都他妈是因为男人。
果然,老话说的没错。
男人误事啊男人误事。
纪枣原哀怨地看了谢夏谚一眼,眼睛还是湿漉漉的,鼻头也被寒风吹得发红。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一个被负心汉抛弃的闺中怨妇。
谢夏谚:“……都是我的错。”
他揉揉眉心:“我知道我作恶多端罄竹难书,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做。”
“不是的表姐。”
他这个回答,没让纪枣原转悲为喜,却让旁边的季圆音听不下去了。
她没忍住向前一步,妄图打断他们之间这和谐的过分甚至让人感到不安的氛围,善解人意道,“其实都是我的原因,是我大半夜在外面乱晃,还拖着这种让人误会的布袋子,这才吓到了表姐你,其实和谢夏谚没有关系。表姐,你要怪就怪我,我可以……”
“圆音啊。”
纪枣原回过头,弯弯唇,语气温柔地打断了她,“都说了不是你的问题。外面冷,你穿的这么单薄,呆久了小心感冒,还是快上楼去吧,妈妈做了你想吃的饺子呢。”
“表姐,我不是……”
“你身上带钱了吗?”
纪枣原已经不理她了。
直接拉着谢夏谚的袖子问,“够请一顿火锅吗?”
谢夏谚颔首:“够。”
“你都不问问我要吃什么火锅?万一是很贵的和牛火锅呢?”
谢大佬意简言赅:“我带卡了。”
“……你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土豪。”
“请换个好听的词谢谢。”
“大款?财主?富翁?”
“闭嘴吧谢谢了。”
纪枣原乖巧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对于出钱的大佬,她一向都是很客气:“那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换件衣服,顺便把东西放放。”
“嗯。”
“对了,试卷你应该不要换了对吧?我带回去了?”
谢夏谚看了她的“大肚皮”一眼,无奈地收回视线:“嗯。”
“okk,那你就站着别动哈,我马上下来。”
话音刚落,女生就蹬蹬蹬往楼道内跑,一边跑一边还再三强调,“你确定你带够钱了哦?我想吃潮汕牛肉火锅,西街口那家,虽然有点远但是没关系,我让我妈妈开车送!”
谢夏谚:……倒也不必惊动到未来的丈母娘。
但是已经阻止不及了。
而且真的,从“都说了不是你的问题”那段话之后,纪枣原就再也没有理会过季圆音。
甚至连电梯开了,也没有喊她一起上去。
仿佛从头到尾就再没看见过季圆音这个人,无视的非常彻底。
让季圆音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哪怕在谢夏谚面前,也完全控制不住。
而更让她感到丢脸的是,纪枣原走进电梯后,谢夏谚就直接从兜里掏出手机,倚着身后的围墙,低头玩游戏,没朝她这边投过来一眼。
她鼓起勇气又向前一步:“谢学……”
“抱歉。”
对方打断她的话,头也未抬,“现在有事,不是很有空。”
季圆音只好闭上了嘴。
但她这个角度,完全可以看见对方屏幕上的内容——俄罗斯方块。
这种显然易见的无视和不耐烦,让她差点没红了眼眶。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青春期少女。
虽然在宋曦西面前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但真算心理年龄根本比不上对方。
被心心念念的男神这样对待,简直比天塌了还叫人难以承受。
而当她终于平复了情绪时,“叮”的一声,楼道内电梯开了。
纪枣原拉着纪母走出来:“妈妈求你了,就在西街口那里,很快的,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纪母无奈极了:“你大半夜出去吃火锅,不怕胖啊?”
“我吃的是牛肉火锅,肉不会胖的。”
“谢夏谚真说要请你?不会又是你强迫人家的吧?”
“我哪有。”
纪枣原抬起手往前一指,“你自己问他嘛,是不是他哭着喊着非要请我的?”
纪母下意识抬起头。
影影绰绰的月影之中,少年从围墙边站直,语调清冷,但十分有礼貌:“阿姨好,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很抱歉。纪枣原说的没错,是我哭着喊着非要请她的,麻烦阿姨开车送我们了。”
纪母:“……”
瞧着乖巧无辜的脸蛋,听这逆来顺受的语气,不用猜都知道是被自家女儿强迫的。
偏偏纪枣原还在旁边骄傲道:“你看是不是嘛,都说了是他非要请我。我们拿了奖,全国决赛直通车,妈妈你不懂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纪母心累地叹了口气。
但闹到这地步了,也不可能强硬地掐断这顿火锅夜宵。
否则就算谢夏谚同学没意见,纪枣原这满脑子吃的家伙也非得要跟她哭。
她拉开车库的门,叨叨絮絮不断抱怨:“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大半夜还要在这里折腾,谢夏谚跟你当同桌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妈妈!你是我妈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妈啊?”
……
纪母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说的苛刻,但还是把车开出了车库,送他们去火锅店。
不过离开前,发现季圆音还一声不吭地杵在原地,有些疑惑:“圆音,你怎么不上楼?是没带钥匙吗?”
“……带了的。”
“那快上去吧,小心感冒。这袋子书你放车库就行,等你姨夫回来了我让他帮你搬。”
“……好。”
季圆音是看着汽车在眼前驶出小区的。
尾气夹杂着尘土,呼了她一脸。
她扯扯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什么好心资助,什么视若亲女,不过都是套话罢了。
看看。
到关键时刻,甚至没有问她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
寄人篱下。
永远都是寄人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