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想一想吗,报名截止日期是什么时候啊?”
“下个月初,不用报名,作品寄过去就行了。”
“下个月初?那时间不是很紧!”
“嗯。这次只是初赛,后面还有亚洲赛区的复赛和国际决赛。”
“!”
“不用太紧张,方案雏形已经有了,接下去做完善就行。”
男生递给她一只u盘,“写好的东西都整理在里面了,你回去可以看看。”
“你是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吗?”
“嗯。两个月前开始弄的,正好住院无聊。”
“啊。”
本来还有点意动的纪枣原顿时畏缩,“你都弄了快两个月了,我临时加入……不好吧?”
人家做了两个月,现在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如果作品真被选中了,那她不是就像捡现成的便宜似的。
“这是团队赛,一队九个人,都是陆陆续续组起来的。”
谢夏谚淡淡弯唇,“我也是临时加入,现在还缺一个名额。”
“那其他人会同意我参加吗?队长是谁啊?我认不认识?是我们学校的吗?”
“是我。”
“……你不是临时加入的吗?”
“嗯,以队长的身份临时加入的。”
“……哦。”
纪枣原翻着手里的册子,看着上面的介绍和荣誉展览,其实是非常心动的。
但是这种比赛对于她来说实在有点太过于高端,而且看上去还要懂编程、物理、城市规划……什么的,似乎都不是她的强项。
而且她也不是天文热爱者。
谢夏谚这种大佬,都这么看重,前前后后准备了两个月,说明一定不简单。
现在没有任何征兆地、正儿八经地来邀请她,让她非常害怕自己会拖后腿。
在央视记者的采访下都能保持自然镇定的纪枣原,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忽然就胆怯了起来。
“我……我可以吗?”
“你为什么不可以?”
点的饮品和前菜已经上来了,谢夏谚不吃生鱼片,把酱料直接推给了她,语调慢悠悠的,“比赛方案和决赛发表都需要全英文,你英文不错,表达能力强,有一定的艺术天赋和设计才能,至于硬性条件上的缺乏,那不重要,我们也不缺。”
纪枣原眨了眨眼睛。
说真的,这是谢夏谚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措辞完整地夸她。
让她忽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谢夏谚从碗碟里一抬头,就看见了女生亮晶晶的圆杏眼。
他微一挑眉:“怎么了?”
“没……没。”
纪枣原拨了下头发,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就是,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只是参加多了演讲和辩论赛,比较有经验而已。”
“那就够了。”
谢大佬才是真正的风轻云淡,“所有的资料都已经整理在U盘里了,包括比赛日程和一些刚需,你晚上回去看看,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问我。这周……这周末吧,给答复就行。”
“……好。”
女生收起U盘和宣传册,瞅着桌上摆盘精致的三文鱼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
这家餐厅虽然是高级餐厅,但上菜速度还是蛮快的。
谢大佬出手阔绰,丢出一张卡,很霸总地让自己的同桌随便花。
然而小纪同学是节俭的小纪同学,不仅自己对着菜谱千挑万选,还努力克制着谢夏谚的奢靡。
最后吃完饭,谢夏谚去结账,结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他走在路上,双手懒洋洋搭在脑后:“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把海鲜吃出水煮鱼的价格。”
“什么水煮鱼吃得出四位数?王母娘娘荷花池里的吗?”
节俭的小纪同学还在惆怅,“主要是那只龙虾,那只龙虾真是太贵了。感觉也没怎么加工啊,还不如自己买原材料自己烧呢。”
谢夏谚不置可否。
“对了,你们是为什么突然想参加这个比赛啊?”
纪枣原忽然想到之前看到的宣传册上的内容,好奇问,“是因为想申请国外的学校吗?”
因为这个比赛主办方和大本营都在国外,知名度也挺高,所以获奖的话,对申请常春藤名校应该很有利。
纪枣原觉得,谢夏谚的合伙人肯定也不会是一般普通人,勤勤恳恳折腾几个月,肯定有个更加深远的目标才对。
那所以谢夏谚其实原来是想出国的吗?
……可是纪富婆没说这件事啊。
而且她也没感觉对方在准备什么出国材料,甚至连语言考试都没去考过。
难不成就指望这个比赛了?
然鹅
“没有。”
男生回答的很剪短,也很利落,“就是玩玩。”
“玩玩?”
“嗯。之前住院,正好无聊。”
“……那其他人呢?”
“应该也是无聊吧。高三复习阶段,也没什么好学的。”
“……”
纪枣原负隅抵抗,拒绝承认这个团队上的学渣就她一个人:“我不相信。你还专门请了一顿昂贵的午饭来跟我说这件事呢,怎么可能只是玩玩啊。”
“这个啊。”
谢夏谚弯了弯眉,嗓音淡淡,“不是专门。”
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主要是为了找个借口请你吃饭。”
“……”
“怎么了?”
“枣核吞、吞下去了。”
小纪同学掐着自己的脖子,泪眼汪汪。
……
.
纪枣原生平第一次在男生告白时出糗。
不对。
纪枣原生平第一次在喜欢的男生告白时出糗,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天塔雷劈,既没吐出枣核,又不好意思问“你为什么要找借口请我吃饭”。
旖旎的氛围一扫而空,女生蔫头搭脑地跟在他身后回了学校。
坐车时还把窗户开到了最大,冬季严寒的风,呼呼地刮进出租车里,把谢夏谚的短发吹得像热血战斗番男主角。
也把纪枣原的心吹得如冰雪一般凉。
晚上回家后,她连澡都没洗,就窝在书桌前给纪富婆发短信。
“富婆婆,我觉得我好倒霉。我硬生生地,打断了谢夏谚的表白。”
纪富婆回了一个惊叹号。
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大的情绪起伏。
“怎么两天没聊进展就如此吓人了?发生了什么?”
“你跟他出去喝酒了?”
“又发生什么刑事案件了?受伤了吗?人还好吧?”
纪枣原觉得有点儿烦人。
难道就一定要喝醉了酒或者受了重伤谢夏谚才有可能跟她表白吗?
未来的自己好歹也是半个自己,怎么就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她郁闷地打字:“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那怎么会出现一个突然的表白?”
“不是突然的表白!阳光明媚,天气晴朗,餐厅里的龙虾肉鲜嫩又可口,而我美丽聪慧又有才华,所以谢夏谚突然就心动了,不行吗?!”
“……可以吧。”
“你真烦人。”
“他怎么表白的?你不是梦寐以求这个情节吗,怎么又突然打断了。”
纪枣原叹口气,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概述清楚传达给了对方。
而对方的反应是:
“太空城市设计比赛?谢夏谚高中的时候有参加过这个比赛吗?”
“他说是因为住院无聊才决定要参加的。可能你那个时空他没受伤没住院,不觉得无聊,所以就没参加吧。”
“哦,这样啊。那怎么会想到突然要找你?你现在都快高考倒计时了,有精力去参加这种比赛吗?”
“找我是因为我英文不错,表达能力强,还有一定的艺术天赋和设计才能。至于有没有精力嘛,其实也还好啦,一个团队十个人,我又不是主做规划设计和编程那些,就发挥一下自己的艺术想象和人文关怀,顺便翻译一下语言,应该还好吧。”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参加过,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对于这个叛逆的“过去”,纪富婆早就放任自由了,“反正我也管不了你。”
纪枣原陷入沉思,一时半会儿就没回复。
于是等她再回过神时,短信那端已经没人了。
一直到她洗漱完,吹干头发出来,手机屏幕还是一片死寂。
估计纪富婆还在加班吧。
听她说这段时间好像是什么项目上线,忙的很,每天晚上都加班加到深夜,连小朋友都送到外公外婆那里去让长辈们帮忙带了。
连亲生儿子都顾不上,更别说一个叛逆的女高中生了。
纪枣原非常清楚自己在纪富婆心里的地位,所以完全不期待对方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她回复消息。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她今天实在是有太多的心事要倾诉了。
犹豫片刻后,女生点开QQ,决定寻求大洋彼岸的同龄闺蜜的开解。
闺蜜那边是早晨,匆匆赶到教室后,一联网就收到了纪枣原的爱情求救讯号。
她问:“他是怎么跟你表白的?”
纪枣原回忆了一下:“就说,邀请我参加比赛不是重点,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找个借口请我吃饭。”
“然后呢?”
“然后……我就吞了枣核。”
“……”
“那你说,他这是不是要跟我表白的意思嘛。”
“后来他就什么都没说了吗?”
“……没。下午是物理实验课和数学周考,自修课我去团委办公室开会了,然后就放学了。”
“你也真是繁忙。”
对方吐槽了一句,又说,“既然这么纠结,当时为什么不问?”
“我觉得问出来很尴尬啊。而且他如果真的准备好了要表白,怎么会因为我吞了个枣核就打退堂鼓呢,他根本就不是那种性格的人好不好。我现在想想,甚至怀疑他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甜言蜜语而已,影响了别人一整个下午的心情,自己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实在恶毒了!”
“……”
“你觉得呢?”
“还用我觉得,你自己不是都已经想清楚了?”
“那,还真是我想多了哦?”
“你没必要纠结这个啊。如果他不打算跟你表白,对你没什么想要修成正果的意思,只是逗逗你,那就说明他是个花心的渣男,不值得你为他费心。如果他本来真的是打算跟你表白,但是被打岔后就退缩了,那只能证明,他还不够喜欢你,你更没必要为他费心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
纪枣原回是这么回的,但又忍不住烦恼,“可是他这种行为就很没道德啊。话不说清楚,一次又一次,一句接一句,暧昧不清的,搞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但到头来,却还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真烦人。”
闺蜜回了她一个表情包。
而后道:“感情就是这样的啊,你要学会习惯。”
“doyoureally?”
“真的。像你这种性格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就对一个人情根深种,爱的不能自己吧。肯定是想对他有了好感,产生了关注,然后关注着关注着,相处着相处着,就觉得对方会不会也有点喜欢自己。”
“可是我觉得谢夏谚就是喜欢我啊。”
纪枣原大言不惭,“不然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也太不要脸了一点。虽然有时候我也很烦他,但我觉得他最起码不会是那种乱勾搭的人。”
“嗯哼。所以你就开始更关注他了嘛。揣测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思考他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话里有话,如果他对别的女孩子亲近一点,你一整个晚上都辗转反侧,然后第二天费尽心思地寻找他更喜欢你的证据。在这种观察和证明的过程中,越陷越深,直到最后不可自拔。”
闺蜜噼里啪啦一打就是一大串,俨然一个专业成熟的感情大师,“很多时候,你其实不是真的就爱上了这个人,而是被自己的状态给圈住了。你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关注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好奇和揣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不变化,然后你就发现,你非常地、极其地想和他在一起。”
“照你这么说,我并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他这个人,而是一种自己迷惑自己的假象?”
“不是假象,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人。毕竟对方一开始能让你产生好感,就意味着他有勾住你的基础资本,只是你在深入了解他的过程中,好感的程度越来越深了而已。毕竟人都是付出越多,越难割舍。而得到的越容易,越不会珍惜。”
说到这里,对方还diss了她一句,“就像你以前的那些追求者们,说不准也是这么一个心路历程。但是你呢,因为得到的太容易,你就觉得他们都是一群只看脸的肤浅者。现在怎么样,终于明白他们的心情了吧。”
纪枣原若有所思,片刻后,她问:“那所以说,我就不能表现的太卑微太忐忑,应该挺起胸膛,让谢夏谚也学会付出和揪心,对不对?”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歪到这个方向,但这样理解也没错。”
纪枣原又想了好一会儿。
此刻已是深夜一点,谢夏谚给她的U盘和宣传册,她都还没看。
估计连男生自己也没想到,纪枣原的心思会优先放在他的一句回答上。
她问专家:“那我如果表现的太高傲太冷漠,让他觉得自己没希望,彻底掐灭了自己的好感,怎么办?”
“……你就这么喜欢他?”
“没有很喜欢他呀。”
“呵,麻烦你摸着良心说好吗。”
“我摸着良心说,我只喜欢喜欢我的人,也只会和更喜欢我的人在一起。”
纪枣原其实很认真,“所以我如果真的很喜欢他,我绝对不会主动的。我一定要先勾引他爱上我,主动来跟我表白,这样才会是我想要的happyending。否则的话,人生这么长,我何必非得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哪有你这样谈感情的。”
“我就是这样谈感情的。”
十七岁的纪枣原,看似软和,其实在某些方面非常执拗,“我就是,非得要,他主动来跟我表白。”
“而且我一个字都不要暗示。”
“就是要他爱我爱的无可自拔,迫不及待地想跟我谈恋爱。”
“这就是我的感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