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家之主

看着拿着鞭子气势汹汹朝他走来的父亲,王跳跳依旧悠哉悠哉的靠在椅子上。

中年人看到王跳跳这幅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王跳跳怒道:“逆子,你竟然还敢在这坐着,老子今天不抽死你。”

说着中年人举起鞭子便朝王跳跳甩了过去,鞭子抽动空气发出了尖锐的响声,看起来中年人也是使了大劲的。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出现中年人想象中,王跳跳被这鞭抽的皮开肉绽、血溅当场,然后跪地求饶的画面。

原本悠哉着的王跳跳,一脚蹬在椅子上跳起身来,在空中徒手抓住了朝他而来的鞭子。动作很帅气,只是落地时差点因为肥胖的身子而摔倒在地。待到王跳跳摇摇晃晃的身体终于稳定下来,众人才看见一股纯白的气浮现在王跳跳手中,正是这股气护住了王跳跳的手掌,避免了被凌冽的鞭子抽伤。

“浩然气?跳跳你终于入了同尘啊,不愧是我王猛的儿子啊,不错,不错,看来出门一趟长进不少啊。”叫王猛的中年人看到王跳跳手中的浩然气,神情跟京剧脸谱一样立马变了一副模样,连忙将手中的鞭子甩到一旁,上前给了胖乎乎的王跳跳一个熊抱,并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温鲤看愣了神,眼前这对父子大起大落的表现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想怪不得王跳跳刚才有恃无恐,看来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对付自己的父亲。

王猛看向四周,这才意识到厅中多了几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于是低头问王跳跳:“儿子,这三位是?”

王跳跳摆脱了王猛的双手,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撇了撇嘴,似乎是很嫌弃自己的父亲,但还是郑重的给他介绍道:“他们是我朋友,一路上护送我回家,多亏了他们,不然我可能早就曝尸荒野了。”

王猛赶忙看向众人,双手作揖,说道:“多谢诸位护送犬子,犬子顽劣,一路上应该给大家惹了不少麻烦,舟车劳顿,不如今晚就在府中留宿,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各位。”

这时候天色已晚,确实不方便再去找客栈住下了。看到陈七和陈婉英犹豫不决的样子,温鲤果断开口道:“那就有劳太守大人了。”

得到温鲤的答复,王猛咧开嘴大笑,朝一直在门外不敢进来的仆人说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准备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今儿高兴,把我珍藏的那几壶酒取来。”

王跳跳朝王猛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说道:“我早就让门房去叮嘱过了,你就别瞎操这个心了。”

随着王跳跳话音刚落,正厅里就来了好几个丫鬟,帮忙把桌子摆好,然后放置餐具。

没等太久,灶房那边也烧好了饭菜,仆人们将这些饭菜一一装盘上桌。

温鲤一行人和王跳跳父子待仆人将一些打点完毕后,就都上了餐桌。

这时正厅侧方的珠帘卷了起来,走出一位妇人,妇人虽然三十有余,但是驻颜有术,看起来肌肤仍然如少女般嫩白,平日里应该没少保养。头上梳着一个朝凰髻配上一枚镶着珍珠的玉簪,很是引人注目。

妇人不仅长相漂亮,衣着也大方得体。一袭淡红色纱裙,领口用金色的丝线绣着蝴蝶图案,裙摆则绣着金色的祥云。

看见妇人走来,原本气焰嚣张的王跳跳,突然哑火了,正襟危坐的低头喊了句“娘亲”。

身旁王猛的神情也和王跳跳如出一辙,等到妇人在她身边坐下的时候才说了句:“夫人来了啊。”

妇人没有理睬王猛,而是看向王跳跳:“你还知道回来?”

王跳跳不敢直视妇人的目光,眼神闪躲着说道:“孩儿错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不告而别了。”

妇人目光一凛,一字一字的说道:“还有下次?”

王跳跳似乎都能听到母亲咬紧牙齿发出的摩擦声,战战兢兢的说道:“没……没有下次了。”

突然王跳跳想到什么,神采飞扬的朝她母亲炫耀到,“儿子这次出门,可是领悟到浩然气了。”

旁边的王猛也想替他儿子打掩护,开口说道:“儿子你是怎么一下子顿悟入了同尘境的?快给为父讲讲。”

王跳跳回忆起当时的画面说道:“当时有个贼人叫恶滔天想出手劫镖,我们这边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就在我和阿英即将被他杀死的时候,阿英的哥哥陈冲用身躯替我们挡下了这一刀,也就是在那个瞬间,我感觉我的心中涌出一丝灵意,炁海贯通,回忆起儒林先生们的教导,就使出了浩然气。”

听到这番话,陈七和陈婉英又想起了当初的场景,神色顿时有些黯然。

看到陈婉英的神色,王跳跳知道自己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脸上的欢喜也淡了下来。

妇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十五岁才刚刚踏入修行的门槛,还是在亲眼看着自己同伴倒在身前的时候,你有什么可骄傲的?为娘知道你在修行上没什么天赋,才想方设法让你入了儒林跟着老夫子们做做学问,结果你却不争气,唉。”

“好了夫人,跳跳刚回到家,就别说这些了,来,喝酒吃菜。”王猛连忙夹了一片菜到夫人的碗中,想打断她继续训话。

妇人却没有想着善罢甘休,看着王猛怒道:“你还好意思说话,还不是你天天惯着他,这回是离家出走,下一次是不是要上吊自尽啊?”

似乎是觉得自己母亲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王跳跳赶忙打岔道:“娘,还没给你介绍呢,这几位是……”

妇人抬手打断了王跳跳,开口说道:“来的时候我已经听方管家说过了。”

说完妇人站起身来,举起桌上的酒杯,朝温他们看去,“感谢诸位一路上保护我儿子,我已让方管家准备好了银两,大家用了晚膳,在府上休息一夜,明日我便让下人们将银两交予大家。”

大家也纷纷起身,回敬妇人的这杯酒。

听到妇人谈及方管家,温鲤脑中就是自己那枚人头换的赏金,于是开口问道:“夫人,怎么没见方管家?”

妇人坐下身子,笑了笑说道:“方管家去为大家收拾今晚歇息的房间了,我看他奔波多日,就叮嘱他早点去休息,不必再来这边了。这位是温公子吧,不用夫人夫人的叫,看你与我家王跳跳差不多大,喊我一声吴姨就好了。”

温鲤摇了摇头,神色淡然的说道:“我一介乡野村夫、平民百姓,十多年来一直在山中生活,怎敢高攀?还是叫您夫人吧。”

王跳跳冷哼一声,“让你叫你就叫,哪来那么多废话。”

妇人瞪了王跳跳一眼,说道:“你看看温公子出生山野,却谈吐得体,长得也是相貌堂堂。再瞧瞧你自己,好歹也是个太守的儿子,怎么就像个地痞流氓呢?我吴稚原来年轻时也是楚州一枝花,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肥头大耳的儿子!”

旁边的王猛听了这话,犹犹豫豫想吱声,但督见了吴稚的眼神,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王跳跳有些受不了母亲的话,便朝温鲤问道:“还不知道你来汴凉是干嘛的呢?你要是想谋个生计,我也可以帮忙的。”

一旁本来闷声吃饭的陈婉英听到这话,也把目光看向了温鲤。

温鲤摇了摇头,说道:“我来汴凉,不是为了讨生活。而是因为遇到了一些问题,有人告诉我可以找一位姓谢的夫子,他或许会有办法。”

“姓谢的夫子?”王跳跳一家人都开始在脑中思索起来。

吴稚想了想说道:“谢是大姓,整个汴凉城里姓谢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如果是儒家的夫子,你或许可以去儒林问一问。”

听到儒林两个字,王跳跳深色一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瞅见自己儿子这幅模样,吴稚无奈的笑了下,开口道:“刚好王跳跳已经很久没去儒林了,明早让他去报到的时候陪你一起吧。”

王跳跳一听这话,连忙向吴稚恳求道:“娘,孩儿刚回来,还想在家和父亲、母亲多待一些时日,我……”

吴稚只是瞪了王跳跳一眼,王跳跳便不敢再说了。于是王跳跳又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王猛,王猛只能叹息一声,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自求多福的眼神。

用过晚膳以后,温鲤、陈七、陈婉英三人就向王猛和吴稚告退,去客房休息了。

太守府很大,三人的客房也不在一起,走到一半时,温鲤就和陈七父女分开了。

奴仆领着温鲤来到了准备好的客房,温鲤招呼仆人出去后,便去洗漱了。

想着今晚王跳跳一家人,温鲤脸上就浮出一缕笑意。王猛和吴稚给温鲤的印象都很好,比想象中的达官贵人要平易近人的多。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家里,地位最高的竟然是王跳跳他娘。

洗漱完毕后,温鲤来到床上。摸着松软的床垫,温鲤感叹道,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富贵人家的生活确实要比山里享福多了。

这几天遇到的艰难险阻和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让温鲤今晚没有选择打坐冥想。闭上双眼后,很快就睡着了。

…………

温鲤客房不远处就是吴稚和王猛的住所。

两人也已经沐浴更衣准备休息了。

躺在床上,吴稚想起了今日的晚宴,她问道:“夫君,你还记得院长姓什么吗?”

王猛此时已经睡意朦胧,睁开惺忪的双眼说道:“好像是姓李?不对,是姓谢吧。”

吴稚苦笑,看来那个叫温鲤的少年,明日怕是要无功而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