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川友香完成一系列操作之后,樊仁看着地面上被绑起来,陷入昏迷状态的男病患。
他的心里面顿时涌出了不详之感,同时脑海里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语速极快地说道:
“糟糕,恐怕猫他们那边要出事,我们快去看看。”
秋川友香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嗯。”
说完,两人穿过蔓延开来的雾气,向来时的入口走去。
走了许久,他们却发现根本无法离开,明明出口就在不远处,触手可及,可往那边走去的时候,怎么也到达不了入口。
“这是.......”
樊仁和秋川友香对视了起来。
“鬼打墙,和我们之前分析的一样,鬼物每天的杀人限制目前应该只能有一个人,对方恐怕是冲着小鸟小姐去的,祂比想象中的还要聪明许多,知道我们身上隐藏着道具和反制手段。”
听着秋川友香的话,樊仁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明白肯定是昨晚上自己的鬼王面吓到了录像带附着的鬼物,让对方变得谨慎起来。
“或许改写剧本这条生路是有可行性的,无论什么死法,只要被规定的神选者在当天死掉,就像是完成目标。”
樊仁抬头望向还是蒙蒙亮的天空。
医院四楼。
病房内。
“小鸟小姐,可以具体描述一下你们昨晚上遭遇车祸的经过嘛,我想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什么线索,你们当局者迷惑,可能会遗漏什么。”
猫找了张凳子坐在床头,双手放在大腿上,看上去有些放松,似乎对于鬼物并不是很担心。
“好。”
小鸟偷瞄了几眼男人的侧脸,开始叙述起昨晚上的事情。
事情经过本来就不复杂,十来分钟,就已经说明白来。
“等等,小鸟女士,你说你看到了鬼物的样子,那是个没有五官的无面虚影?”猫表情若有所思,他向小鸟确认着。
“是的,没有五官,但只是看了一眼,我就能感觉到对方在盯着我看,那种感觉很奇怪,四肢都忍不住泛起冰冷砭骨的寒意。”
“这样嘛,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小鸟女士还能坚持回想描述给我听,真的很勇敢哦。”猫咪着眼睛笑道。
“诶......还好吧。”小鸟有些不好意思了,都是成年人,她明白猫是在有意无意地撩自己。
抛去那些奇怪的表现,对方其实长得挺帅的,嗯,也不是不能考虑。
自己是不是太恋爱脑了,真的好白痴啊。
想着,小鸟的脸愈发红了起来,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真的很蠢,都死到临头了。
可是,在今天那个东西就要进来的时候,是猫打开了门,把恐惧驱散。
人类的感情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即便是她这个心理学专业的,也很难抗拒这些东西。
“哦,对了,听小鸟女士你的意思,彩毛在被救出来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是送往医院的途中,突然晕过去的吗?”
“没错,我们没被救出来之前,还聊过一段时间,他说话的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根本就不像是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并且在医护人员把他抬出来的时候,我观察过了,外表除去有点擦伤以外,什么大面积的伤口都没有。”
“你好像很关心他。”
“啊,是职业缘故吧,我是学校里面辅导孩子们心理健康的医生,所以对于这样的孩子会比较在意。”小鸟笑了笑。
“小鸟女士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也不是了,猫先生你的嘴巴真的很甜,是不是经常这样哄女孩子呢。”
“没有哦,主要是想缓解你紧张的情绪。”猫嘴角依旧挂着笑,“我其实没怎么撩拨过人的。”
“真的嘛,我不信,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小鸟低垂眼帘,尽量掩藏着眼底那一抹恐惧,语速放缓:
“我还没有谈过恋爱,要是死在这个世界的话,总觉得会很遗憾。”
“小鸟女士你条件这么好,居然没有谈过恋爱嘛?”
猫有些惊讶,视线落到了对方那张还算清秀的脸。
“是要求太高了嘛?”
“不算是吧,更多是宁缺毋滥,而且我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爱人呢?我们迟早都会在诅咒之地中逐渐腐烂死去。”
“也是啊。”
猫没再笑,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变得沉默。
“你呢?猫先生?”
“我,我嘛?”猫顿了顿,“谈过的,只不过她死了,死在了另外一个时空里。”
“也是神选者嘛?”
“嗯。”
“抱歉,节哀。”
猫摆摆手:“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只是在那之后,我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会苟延残喘活下去。小鸟女士,希望你也抱着这样的念头。”
“好。”小鸟点点头,她看了眼手机时间,“奇怪,黑羊先生和秋川友香小姐去了好久,不应该啊。”
“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他们很厉害,肯定能活到最后。”
“你的评价好高。”
“还好,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他们两个人的头脑像是精密的机器,只要时间足够,度过这次诅咒之地任务并不难。”猫从座位上站了身,伸起懒腰。
“从见的第一面开始,他们两位的确就给人一种和普通人不一样,很特殊的感觉......”
说到一半,小鸟忽然觉得一阵尿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猫说道:
“猫先生,我估计是矿泉水喝多了,想要上厕所,现在距离我死亡的时候还有段时间,应该没事吧。”
猫沉吟片刻,他点点头:
“可以去的,不过还是我陪你吧。额,不是那种意思,就我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大声呼救,我也好及时赶来帮忙,你看可以嘛?”
“好,那就麻烦你了,猫先生。”
“不客气。”
商量完之后,小鸟下床穿着拖鞋往病房外的卫生间方向走去,而猫则是离着一个身位在后方跟着。
外面的走道因为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没有原来那么昏暗,只不过依旧没有医护人员和病患走动。
“猫先生......”
走在前面的小鸟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
“只是单纯地想确认你还在不在。”
“嗯,别害怕,我在后面看着你。”
“谢谢。”
留下这句话后,小鸟走进了卫生间。
猫停站在门边不远处,眸子里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进了卫生间,小鸟很快选了一个最靠近外门,发生意外便于逃跑的隔间。
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她开始方便,同时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和猫说的那些话。
对方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啊,那样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也不过是被诅咒之地任务所压迫导致的。
想着,她居然开始心疼起看着有些奇怪的猫。
“笃,笃——”
忽然,耳边响起一阵敲打声。
使得小鸟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
那个声音似乎是从隔壁的厕所传过来的,是医院其他早起的的病患来上厕所了嘛?
下意识的,小鸟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她只是默默地继续听着敲打隔间墙壁的声音。
“笃,笃——”
敲打的声音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响应,变得愈发急促。
这是什么意思?
小鸟没有理解对方想要表达什么,她仍然安静着,但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到被敲打的隔间墙壁。
就在这个时候,敲打声停止了几秒,而后变成了激烈的拍打。
脑子有病吧?
小鸟用另外一只手捂起耳朵,这声音震荡得耳膜生疼。
“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终究把触碰到墙壁的手指抬了起来,接着敲了下去。
声音再次停止,只不过这一次没有重新响起来,周遭直接沉寂,变得静谧,没有别的杂音。
难道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看见自己生气,就停止了无礼行为?
“呼——”
小鸟抹去额头的冷汗,原本还以为是......
不过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总觉得隔壁厕所的人奇奇怪怪的。
想到这,她从马桶上站了起来,摁下冲水。
然而,一阵瘙痒感从脚踝升腾而起,至身体的每一处神经。
低头一看,一只手从隔壁的底部空间伸了过来,正在用指尖触摸着它的脚踝。
小鸟心脏漏跳一拍,她被吓了一大跳,随后便是应激反应式地跳开:
“你要干什么?”
那只手的主人没有说话,手也没有伸回去,只是出现手心向上,手背向下的姿态,似乎是在讨要着什么。
看着苍白无血色,骨节分明的手,小鸟呼吸急促起来,不明白自己这是遇上了鬼物还是精神不正常的人。
呆站了一会,她发现对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话。
看来是人。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低头看着那只手,想要蹲下来通过底部缝隙,往另一边看去,但念头刚刚生起,就马上被打断,万一低头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鸟不安地扫视着狭小的卫生间,随即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厕所纸。
难道是......
她想到这里,直接把抽纸撕扯了一大卷,颤颤巍巍地放到那只伸出来的手。
在接到抽纸之后,那只手动了动,然后收了回去。
“......”
原来是要厕纸的,就不能出声说话嘛。
悬着的心微微放下,小鸟推开门,走到了洗漱台。
打开水龙头,冰凉刺骨的水打在脸上,让躁动的情绪冷静了许多。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小鸟失了神。
比起之前,由于没有妆容的修饰,她的脸看上去疲惫阴郁,嘴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手指在脸上轻抚,神色逐渐哀怨。
现实中,小鸟也是一个阳光开朗,喜欢笑的女孩子,可到这一次的诅咒之地,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死亡如同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面对着这样的情况,除了完全陷入疯狂的家伙,没有人可以笑得出来。
泪水不断从红了的眼眶中滑落而出,她感觉自己快扛不住压力了,死亡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己会被烙印之眼的诅咒给选中......
小鸟用手背擦拭着止不住眼泪,她不想被卫生间门外的猫看到自己的窘迫。
自来水和眼泪混杂在了一起。
“咔,咔,咔——”
像是隔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是那个伸手要纸的人吗?
小鸟赶忙收敛自己的情绪,用冷水冲洗脸上的泪痕。
随着冲洗,思绪也越发清晰。
她想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在进到卫生间的时候,明明有检查过的,五个隔间都是空的,根本没有人,怎么会有人向自己要厕纸.....
不安和恐惧交错,在心里翻涌而起,小鸟面色难看,继而机械地转过头,看向隔间开门的方向......
门外的猫感受着口袋里手机的震动,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这是他定的时钟,十分钟,小鸟已经进卫生间十分钟了。
只是小解不可能需要这么久的时间,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已经出事。
该死......
猫看了看周围的走道,又将目光落到紧闭挂着女性标志的卫生间大门,没有任何犹豫,整个人全身发力,狠狠地撞向大门。
“砰——”
卫生间门并没有上锁,更没有意料中被不可抗的超自然力量封锁,而是就这么直挺挺地被撞开。
撞开门后,地面上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水将鞋子打湿。
抬眼望去,是洗手池爆水管了。
而小鸟则昏迷着躺在一旁,身上穿的病服被浸湿,勾勒出青春动人的线条。
猫无暇欣赏乍泄的春光,他走到对方跟前,抱起后者身体,却发现,一个可怖的伤口在其右胸口显露而出。
再看向从水管里面猛烈喷出的水。
他明白了小鸟是被水管突然爆发的水柱给贯穿了身体。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力度够大的话,在加上诅咒的加持,水是可以做到切割杀人的。
“猫,猫先生......”
怀中的小鸟像是回光返照,苏醒了过来,张开病态到苍白的唇:
“我还是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真的好可惜,你......”
说着,她的声音逐渐微弱,猫只得把耳朵凑过去:
“你,能不能,亲我一下......我还没有接过吻......”
看着对方眼里慢慢消失的生命之光,猫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