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军发动攻势之时,袁绍便率众将在后压阵,特地置一对士卒列于阵前,敢于退缩者立刻格杀之,今日他是下定决心要击破刘毅的守御了,一开始见麾下毫不费力的冲了上去而刘毅军并无任何动静虽觉奇怪可心中还有些喜意,想必对方损耗甚巨,又再退守。为了怕刘毅有所后手,袁绍还特地命后军杀上以为接应,谁知待前军杀入对方阵地后不久却是熊熊烈火燃起,一时间火光冲天,虽然还不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袁绍的一颗心却是沉了下去。
当下急忙派人前往打探,此时后军之中已经有士卒跑了回来,袁绍忙命执法士卒闪开道路让他进来,那人到得近前一脸的惊慌之色,此时见他这一副表情所有袁军将领都知道肯定不会有好消息了。
“主公,那刘毅将士卒后撤二里,原阵地处遍铺柴草,淋上火油,我军一时不查冲杀过去,却不知刘毅军用何器械将一个个酒罐抛将过来,那酒罐触地即燃,前方一片火海,我军将士退无可退,多有丧生火海之中,其余士卒尚在苦战,可后继无援多是不能保也。”那士卒的口舌倒是利落,将战情说的极为通透,提起士卒丧生火海之时心悸之状溢于言表,那种惨况犹在眼前,令人触目惊心。
“刘毅!匹夫!汝辱我太甚。”袁绍闻言面上神色阴晴不定,之后却是出奇的红润起来,再过片刻他手指烈火之处大声喝骂,此时嘴角有鲜血溢出,马上的身躯摇摇晃晃竟是倒了下来,眼见数千精锐葬身火海他却只能坐视,再想起日间之战以及大战开启之后的种种不利,一时间怒火攻心,只觉喉头一咸,便即双眼一黑昏阙过去。
见主公落马众人急忙上前相扶,将袁绍抬入大帐之中急召军中医者前来救治,而田丰此时面上亦有羞惭之色,身为谋臣,他却未能体察对方机谋,方才虽有所觉,可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今见主公如此,更是心中绞痛,不过亦要强自振作收拾残局,此时陷于火海之中的士卒已是救无可救,只得传令鸣金收兵,待主公醒后再做计较,如今场面一片混乱,他自然看不见许攸眼中的阴寒之色。
刘毅与戏志才身在高台之上,将战局尽收眼底,看着火中的袁军士卒哀嚎痛呼,幸存者在北平营与亲卫营的冲击下又无还手之力,便知此时大局已定,只需尽快肃清敌军待大火熄灭之后便是完胜之局,这一战破敌当在八千上下,袁军可战之兵降到了五万左右,而刘毅军随着朱雀营的加入战力不减反增,廉山战场当可恢复均势了。
对于葬身火海的对方士卒,刘毅并没有当时诸葛先生火烧藤甲兵之时的感慨,战争就是这样,对敌军士卒是不可有半点怜悯之心的,再过有半个时辰,下方的喊杀声渐渐少了起来,心慌意乱的数千冀州士卒被士气高昂的刘毅军尽数击杀,不过就算此时他们之中也是降者寥寥,生死关头,这些冀州精锐们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气节。
双方士卒的交战至此已经结束,可阵地上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一直等到明月高挂之时方才渐渐熄灭,此时前方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气,令人思之欲呕,阵地上多有袁军被烧成焦炭的尸体,横七竖八的犹如地狱一般,便是坚强如幽州士卒在收敛时都颇有些不忍相看。
“哈哈哈,志才谈笑用计,强敌灰飞烟灭,刘某以茶代酒,敬军师一杯。”此番算得上大胜,刘毅下令全军庆功,帅帐之中他手捧香茗对戏志才言道,此时他心中也在遗憾自己为什么要下禁酒令了?其实这个年代的酒只要控制好了并不容易醉的,以前征战之时也未如此,可能是这次冀州之战非同一般吧,不过以他的身份当是一言九鼎不可更改的,否则如何能都服众?因此更需要慎言慎行。
想到自己日间亲自出战累了个半死,虽是提升了己方士气,可若论战果却不如晚间的这一把火了,自古向来智胜于力,将在谋不在勇确是极有道理。刘毅从来不会吝啬对下属的称赞,这样的称赞有时会比实际的赏赐更得人心,当然其中的度是要把握好的,对于上位者而言,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志才身为军师,为主公设计理由当然,岂可因此而当主公之赞,不过主公方才之言却颇为精妙,难怪奉孝常言主公亦是腹有诗书了。”戏志才微笑道,郭嘉六艺皆通,平素与刘毅交流也是颇多,对他的一些词句很是欣赏,当然刘毅也只是偶然才剽窃一下后人之作。
“呵呵,略懂略懂,来我等齐敬军师一杯。”刘毅说完又斟满了茶对众将言道,戏志才追随刘毅仅在张虎之后,且一直掌管军中法纪,众将无不对他既敬且畏,如今听得主公言语,都是纷纷起身相和,今日这一场大火破敌无数,皆为军师之功也。
众人方将香茶饮尽,又各自坐下用饭,此时帐外高空之上却是隐隐一阵鹰啸传来,刘毅闻之色动,看了军师一眼之后便即闪身出帐,那日大战之后自己让飞羽将消息带给三弟,如今它回来一定带了黎阳的军情,戏志才当然会意,主动与众将用茶,飞羽对于刘毅军而言可谓是神兵利器,当日志才第一次闻听时就对之极为看重,因此它的存在只能控制在刘毅军核心的范围之内,不能将消息扩散。
跟随刘毅出帐的只有刘六,二人飞快的到了营帐右侧的一片树丛之中,此处有一棵参天大树高有十数丈,刘毅猿猴一般的迅速攀至树顶,天空中那道矫健的身影也自高空而下,落在了树冠之上。
“辛苦你了,多吃一点,晚上好好歇着。”刘毅自怀中取出一块包裹好的牛肉托于右掌之上让飞羽啄食,又从飞羽脚上将那白色的绢帛取了下来,此处虽然黑暗,可刘毅在山林之中便练有夜眼之能,夜间对他而言并无太大的影响。
看完绢帛上的内容之后,刘毅面容略沉,待飞羽将牛肉啄食完毕他便飞身下树又回到了军营之内,此番战事还未结束,晚间的庆功亦不会长,众将用了饭食之后便各自回营,此时火势已然小了下去,需要提放袁军再做攻击,现在刘毅军中还无人知晓袁绍吐血昏阙一事。
“我与奉孝文和看法相同,那袁尚前来如此用兵定还有隐藏的手段,这次本初两万精兵便出乎我等意料,若非志才这把火单凭我军之力怕是难以守住,这里守不住我军尚可退却,可黎阳之战事关全局,万万不可有丝毫差池,当告知奉孝子龙,想方设法打探敌军详细,尽量不要急于与之决战。”龙骧营的营地遭到夜袭之后,赵云率军第二日就赶到了战场,双方针锋相对对峙起来,决战之势一触即发,贾诩、郭嘉、赵云、徐晃等人一致觉得敌军的兵力绝不仅仅是当面之敌,有了此番的教训,刘毅也赞同他们的观点,如果黎阳战场有隐藏的敌军力量,那么他们所针对的目标一定是赵云的铁骑营。待到众将散去,只剩刘毅与戏志才二人坐与帐中,朗生才把绢帛递了过去。
“众人意见一致,如今主公又是如此,想必定不会错,即或袁军军力难以再加隐藏可他们还有兖州曹孟德的支援,说不定进入冀州境内的除了夏侯渊骑军与于禁大军之外还有我们不知的兵力,我军虽有天耳,可袁军当也有隐藏之法,眼前这两万敌军我方就未曾探明,主公说的不假,此处我方尚有退路,黎阳之战却是容不得半点差池,定要谨慎为上才是。对了,当日主公曾用飞羽观察敌军来势,极为神妙,如今就算敌军隐藏极深,恐也难逃飞羽之眼,何不用之?”戏志才看完之后亦是赞同众人的观点,还提出了曹操援军这个可能,对于天耳未将敌情彻底打探清楚,他与刘毅都并无太多的怨言,天耳也不是万能的,加之袁军现在对其防备极严,刺探军情很是困难,说完之后忽然想起当日刘毅借飞羽查清袁绍渤海军之时,不由喜道。
“哎……此事军师有所不知,飞羽探查敌情需要一套极为复杂的手法与姿势包括心灵……呃,除了刘某之外,恐它人无法用之。”刘毅闻言却是叹道,飞羽打探敌情的程序极为复杂,其中有时还要用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感应,若是他在黎阳,倒可利用飞羽查探敌情,但赵云便力有未逮了,不过戏志才之言却让他忽然有了想法。
“呵呵,志才思虑不详,看主公之意,莫非是想亲赴黎阳?”戏志才方才出言之后就隐隐想到了答案,如果真能如此想必主公也不需要自己提醒早就会对三将军有所交代了,看他出言之后神情有异,略一思索便把握到了刘毅的想法,既然飞羽可用,主公亲往不就行了,此处距离黎阳快马也就两日夜的距离,主公有乌云盖雪还可更快,有自己在廉山也可安稳,如此一来这个打算倒是两全其美。
“什么都瞒不过志才,以眼前形势,我军军力与渤海袁军大致相当,又有朱雀营助阵,想来以志才之能足可保廉山无忧,黎阳大战事关生死,既然袁军可能会有后手,我可让奉孝文和暂时拖延时日,待我去后探明敌情再做计较,此处离黎阳不过三四日路程,我之乌云盖雪神骏无匹,还可节省时日,以此看来,此法极为可行。”刘毅并不惊异戏志才可以猜出他的心意,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此时他尚未得知袁绍的消息,否则心中更不会有这许多的顾忌。
“嗯,此事可行,可主公日间一战损耗甚巨,如今前往黎阳又是奔波劳苦。这……”戏志才沉吟半晌之后出言道,此事与战情有利,确实可行,但刘毅此时疲态未复,此去黎阳路途颇远,况且其中还有安全的问题,因此一时颇为犹豫。
“志才不用担心刘某,日间疲劳已经大致恢复,至于与路之上,只要我小心谨慎,又有子平刘六相陪,定是无虞,军情若火,快的一分便是一分,就这么定了。”刘毅断然道。
戏志才闻言也不再异议,此举确对大局有利,二人又再商讨片刻之后刘毅便就带着管亥刘六等一行护卫借着夜色的掩护出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