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羽毛伸到泛黑。却又在一呼一吸的移动中、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浓重的孔雀绿。
蛊雕尖叫一声,发出刺耳的婴啼声。扑闪两下羽毛,一双鹰眼死死盯着外来侵入者。
荒烟漫草一年也见不得几人,实乃无味无趣。今日正巧,有口福了。
“啊!是蛊雕!”队伍中的一人指着岩壁上,惊呼道。
这个怪物三米之高,四肢着地却身披翅膀,若是伸开双翼,还不知道能大到哪儿去呢。众人看清,立马傻了眼。
顺风耳直接爆粗口:“该死,本来还想着能直接把青耕带走,没想到还有条开看门狗啊!”这话说的气派,可当他下意识用灵力感知剑时,猛地想起是在人间。
对于有灵力的神仙来说,对付一只上古凶兽耗些便是,但现在所有人只得直接拔出剑,一顺不顺盯着蛊雕。
这些人,也该有用了。
一大汉举起砍刀:“为了家中妻儿平安,我们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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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下——
“为什么是这里?我记得之前来过?”阎蓓尔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抬眼是望不到边的杂草。
“你看哪儿?”
定睛一看,阎蓓尔惊呼出声:“小土屋?”
清尘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吓着她,来,站到这边。”
因为不确定下一脚会踩到哪里,阎蓓尔低着头挪动好位置,再抬眼时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眼前。一个女子卖弄着完美的曲线在小土屋中间的空地里跳舞,枯燥的杂草堆似乎都有了生机。昏黄的光线下,女子曼妙的身段以及飘逸的衣衫让她看直了眼。
阎蓓尔抬头往右上方看去,那是之前自己跟彧彧爬上去的小土坡。她又看向土坡对面,果真是那颗歪脖子树。
她道:“女鬼?”
清尘在身后下意识的扶了一下,道:“对。这就是你刚来时在迷路看到的女鬼。”
然后看着院内的女子解释道:“她是位大小姐,名动京城,相貌昭昭。但是被迫嫁给年过半百的丞相。她不愿意,自杀了。她就是——京昭来。”
“京昭来?”阎蓓尔疑惑,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妥,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对,北宿!她之前说的不是……
“北宿不是说叫京昭平吗?”
“京昭来刚下来的时候,阎妹刚接管孟婆之位,阎罗王担心她有心无力,时不时的会来看看。结果碰巧遇到京昭来,在她正准备签下生死薄的时候,阎罗王阻止了。他说‘我不要你的命,但是我要你留在地府。’”
阎蓓尔恍然大悟:“生死簿上,她没有来及写完最后两笔,所以所有人都以为她叫京昭平?”
“对。”清尘很是欣慰的看着她,“就那样,阎罗王把她带在身边,整日悉心照顾但京昭来并不领情。前两百年闹着要走,却抵不住阎王对她的百般宠爱。”
阎蓓尔脑子转的还算灵快,结合之前北宿的反应,立马想通了一个真相:“她就是我母后吧?那我哥哥姐姐怎么回事?在她之前我,父皇还喜欢别人?”
“对。”清尘点头,“你说巩灼啊,以我的眼光来看,这女人要相貌有相貌,要心机有心机,贤良淑德还会哄人。当年就是把阎罗王哄的团团转,留了两个种。”
“而且还是在京昭来之前?”
“那是自然了。反正我觉得啊……”清尘摸摸下巴,“阎罗王多多少少对她有点歉意。后来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儿,在京昭来心里留下了个心结,再加上巩灼背地里故意激她……”
清尘看向那身影的目光带着些可惜,“已经疯了。”
“疯了?”阎蓓尔转头看向院内人,怪不得这边有动静,她就跟没听见一样。
再说正经人,怎么会被小孩子骗到树上下不来,反倒划破脸颊了呢?
“京昭平生前喜欢跳舞,这就是你有资本在拜师宴上引得众人赞叹的原因。设定罢了,当初这道题摆在许多玩家面前,只有跳舞这一个选项是对的。”
“这样啊……”
阎蓓尔把手搭在腰高的木围栏上,声音低低的:“我之前挺怕忘川河下这个小木屋的,因为刚来就被吓了一跳嘛。但现在不怕了,因为才知道,原来那个女鬼是疯子,这个疯子是我母后……”
清尘的情绪也不免被带动了几分,轻咳一声问道:“你知道这个游戏的结局是什么吗?”
阎蓓尔一愣,很明显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清尘并没有正面回答:“我刚才跟你提到的设定,正巧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你的衣服颜色就是红色的?”
阎蓓尔摇头,下意识的低头抬起胳膊去看。
红色的衣服?
红衣……怎么这么眼熟呢?
红?
她心头一惊,猛的抬头去看围栏里的京昭来,果真也是红色!
一瞬间,满胳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阎蓓尔僵硬着脖子去看身旁的白衣少年。
提前得知剧情是阎蓓尔从未想到的,很爽很痛快。但这一刻,她有一点不想,从这个人嘴里知道真像了。
但任何事情的发展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不喜欢而暂停。
少年轻启薄唇,道:“父债子偿,母路女赴。”
“母路女赴……”阎蓓尔喃喃地又重复了一次。然后猛的抬头对上清尘的目光,“所以她现在的处境就是我的结局?”
“对。”
清尘颔首。“每一个进来的玩家都会被逼疯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游戏从无败绩。”
阎蓓尔沉默着离开了土屋。再次返回到向日葵前。
触景生情,她再次猛然想起之前的事:“之前父皇听到我说喜欢向日葵时,眼神儿都变得不对了。现在想想应该是母后也喜欢吧?”
清尘道:“对。后来阎罗王经常喜欢坐在这摘星楼上,众人都以为他在看向日葵,实际上,他一直在后悔没能在京昭来清醒前,求得阳光。他后来也明白了京昭平疯的原因,更觉得自己欠她太多。所以平日,对巩灼没有几分好脸色。”
两人闷着声走了出来。迎面就是向日葵田。
此时的向日葵把头又低了几分,茎干软软塌塌,花瓣也皱皱巴巴的,明显一副快要枯萎的样子。
阎蓓尔抬头看看天,太阳依旧不在。
师父还没有回来吗?
“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走那条路,我想一直留在这儿陪你。”她伸手轻轻摸摸花瓣,“可是没有太阳,向日葵会活不长久的。”
“算了。”
“迟来的阳光救不了枯萎的向日葵。我等不到你回来了。”
阎蓓尔坐在田里,挑逗着向日葵。就像在跟老朋友说话:“一生无名无份,连孩子都生不在小三前面。如果那就是我的结局,我宁愿吃点苦头走自己的道路。”
说完,她抬头看向清尘,很认真的问:“有匕首吗?”
“你要做什么?”清尘虽然问着,却把匕首放在她掌心。
“如你所愿,解除系统。”
说着,阎蓓尔把刀刃斜靠在左臂上,一咬牙,使劲划了下去……
那是系统绑定的位置。
“那个我骂过无数次,天天怼的怂系统,再见了。”
系统的警报声瞬间炸响。
清尘看着顺着她指尖滑落的鲜血,忍不住暗自紧了紧拳头,连气息都被屏住。
他眼眸阴寒,变得难以琢磨。暗自思索:“这个女人下手怎么这么狠?这种性格可不好控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