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向待人温和,平日里不免会三两有好友进殿,他便免了门口仙娥的职责,省得进一人就要禀报一番。可如今殿口重新被换上一批,像是在向外人告知:本殿今后不可再随意出入了。
因为多了个主子。
所以闲来没事不要来打搅。
阎枫那日当真就一直坐着,听着。总之他认为帝绿色的意思就是:你们俩先培养感情。
进门时,门口仙娥恭敬行礼,道了声:“见过太子殿下。”
他竟有些恍惚,往后退了几步。一顺不顺盯着殿前洋洋洒洒的三个大字:太子殿。
“太子殿……”
呢喃一声,然后叹口气闷着头走了进去。
“师尊。”
今日的帝朝返穿的依旧是白衣,简单装饰的几条金边更显高贵。与一身黑衣的阎枫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帝朝返端坐在正位,看起来还有些稚气,像小孩子淘气,坐在长辈的摩托车上,实际呢?脚连地都挨不到。
但阎枫暗自在心里记得下他现在的样子。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跟帝绿色一样呢。
帝朝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竟然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拜访,脱口而出了句:“你怎么来了?”
但说完他就后悔了。
但后悔没用。
阎枫往前走的脚步明显僵硬了几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是啊,他怎么来了呢?
可他本来不就该回到这儿来吗?
“我……”阎枫走到桌旁,想如往常一样自顾自的倒杯茶。看了眼却只有一个被子,又尴尬的把手放下。“郡主不是要住进来吗?我要是还待在这儿的话也不方便。”
帝朝返没有说话,毕竟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有些责备,今日仙娥们为什么没有准备好杯子。
阎枫怎么也解释不下去了,直截了当道:“我来取下东西就走。”
帝朝返忙道:“其实你也可以不走的”语气竟带了些恳求。他想去抓阎枫抵在桌子上的手,但始终没有尝试。
距离有些远,可能会够不到。
那是阎枫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语气,他捧在手心里伺候了小半年的人,如今竟反过来用这样的语气让自己不要走。还挺高兴的呢。
被喜欢的那个人真是好,能听这另一个人千方百计的哄自己开心。
他笑了,痞帅痞帅的,跟之前一样。却坚持道:“太子马上就要大婚了,我要死还赖着不走,恐怕要落人口舌。”
“那……”帝朝返咬咬牙,“你要住到哪儿?”
“自然是师尊当初给我安排好的地方了。那个小院子一直空着,真是奇怪,就像知道我早晚有一天会回去似的。”这话有些调侃又有些……
“师尊的太子妃,啊不,是师娘。”
帝朝返没有开口否认,僵愣的坐在那儿,像是在回味他的话,又像是在想些别的事情。但这无疑是默认了。
“她看起来比较单纯,很容易就骗走的那种。要是将来辅佐你的人选是她,可得悉心教导一番。”
“还有就是,看她的手,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师尊要是吃着她做的饭不习惯,就……让膳房做吧。”
之前,阎枫没来之前,太子殿和别的殿一样,吃的是膳房做的饭。
但阎枫来了后,太子殿的膳房就成了摆设。
他说完这话就去整理东西了,那才是他来这一趟的正事儿。
但转了三四圈后什么都没有拿走。然后就空着手离开了。
从寝殿到殿门的路上,天兵、仙娥们大包小包的往里扛东西。见到阎枫时,习以为常的懒懒见过了礼。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
“见过太子!”
阎枫随意摆摆手,他不是在意这些的人。跟往常一样,他随口闲聊着,无意问了句:“你们般的这是什么呀?”语气里充满好奇,但他其实一点点兴趣都不感,只是实在没什么说的。
“这呀?”一天兵放下手上东西,大大咧咧的一抹汗。“这是那什么郡主,元……对对,元希郡主!她的东西。”
“不是,我说这也太多了吧。”另一个也放下,有点像是找了个偷懒的空档。“太子您看,我们这么多人来来回回搬了三遍了!”他伸了三根手指,使劲晃了晃。
一路过仙娥见怪不怪:“这不都是些衣服吗?女孩子家衣服多些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们是王母派来帮忙的,你们是不知道,我们殿里每天都是这样。”
前一个仙娥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言多必失啊,“什么王母派来的?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这其中一大半都是王母派来看着的?”
在他们磨嘴皮子的时候,阎枫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帝朝返在正殿看看着他的背影,呆愣了好一阵。思绪猛的被还在闲聊的下人打断,他轻咳了一声。
他们闭上嘴,任劳任怨,该抬的抬,该搬的搬。
湖水清澈碧绿,水明如镜。阳光灿烂,云朵如絮。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像碎银子一样闪烁着。
一人站在湖边,手中安然静躺着最后一颗噬魂摄忆丹。
阎枫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就差没有把它盯出个洞来。
然后,他随手一抛,水面上应声溅起一圈水花,再之后就是层层涟漪,直到水面再次回复平静。
“多了颗小丹药,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像从来没有出现一样。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是吧,水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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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来,阎蓓尔头昏脑胀。隐约记得昨夜里好像有些不愉快。
她跟在师父后面走,那时天空已经被夜色笼罩了。尽管走的很小心,却还是被一跟藤蔓绊倒。
帝还休一直走在前面开路,两人并没有拉着,所以阎蓓尔实打实的着了地。听到“噗通”的响声他才转过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忙俯下身查看。借着灵力看到擦伤的膝盖。“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前面的路估计不远了,要不然为师背你回去?”
阎蓓尔笑着推开他过来搀扶的手:“哪儿有那么娇贵嘛。”
或许是本能吧,人们在摔倒或者滑了一跤后总是会回头看一下自己究竟在什么东西上吃了亏。
她也下意识的看了眼。仅是一眼 便立马收起了嬉皮笑脸。
映入眼帘的只有平坦的路。
但绊和脚滑或者脚崴是不一样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麻木的疼痛也一阵阵翻涌。
她怎么可以这么可恶啊?设计害了我两次不说,祸害了我周围一圈的人,现在还想方设法的搞些小手段。磕磕碰碰的小伤,北宿你也拿的出手吗?
阎蓓尔看着帝还休,呢喃了声:“苍生奴……”
不知道帝还休是没听清还是不明白,他用鼻音“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阎蓓尔确定,他是没有弄明白。
但也不想解释,只是沉闷闷的在心里想:“我受了气回的是鬼界,快死的时候救我的是鬼仙。你们天界有什么好的啊,让我巴巴的赶过来。”
“我背你吧。”
他不容反抗的把地上的人抱起来,放在高处,然后双手背在阎蓓尔的小腿弯,往上掂了掂抬腿便走。
“师父。”阎蓓尔贴在男人的背上,心里翻涌的强势瞬间被压制了下去。但余留的情绪还是让她问出口:“你怎么不会安慰人呢?”
帝还休着实不会,人家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连句讨喜的情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是说着真情实感:“其实为师挺后悔的,第一次见面你摔倒时,没能亲手扶你。”但这次,我可以背你回家。
也好,这种话比那些空荡荡的情话好听太多。
阎蓓尔轻轻把脑袋靠好。在颠来颠去的背上,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她把头埋在帝还休颈窝里,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