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蝴蝶动了下翅膀,但却无力地再次垂下。
阎蓓尔轻轻用手指戳了几下,它都没有任何反应。只得拇指与食指捏住翅膀,将它轻轻提了起来,放在掌心。
“你怎么在这里啊?”
“……”
“安乐走之前不带上你吗?”
“……”十五回答不了。
帝还休道:“得赶紧给它喂帝安乐的血,要不然撑不了多久。”
“谁知道她在哪儿,喂我的吧”阎蓓尔把下头上簪子,往托着十五那只手的指尖划去。
帝还休脸色一沉,训斥的话直接出了口:“为师给你这簪子就是让你这样用的?”
“情况紧急嘛。”阎蓓尔解释着,试图直接搪塞过去,也不看师父一眼,直勾勾盯着手心里的蝴蝶,可它却一动不再动。
“不是你都快死了,凑合凑合先喝点儿怎么了?老子不是你主人,但是你的正牌主人把你扔在这儿,你现在危在旦夕只有我能救你好不好?”
“……”
“你领个情会死啊?啊不是,你不能死,你死了你主人也得死……”
闻言,帝还休思索了下。“正如你所说,帝安乐不会把它留在这里的。有没有可能是它被带走了以后不习惯,然后又自己飞回来的?”
阎蓓尔蹲着腿发麻,直接瘫坐下来。恍然大悟:“这样啊。”她用手指戳戳那透明的快要看不见的翅膀:“你说你回来干嘛呀?你这么小,离了她的血都活不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看看满脸愁苦的小丫头,帝还休蹲下身来,嫌弃的瞥了眼那蝴蝶。对阎蓓尔道:“你确定,它已经契约了吗?”
“确定。”
帝还休想了想,抽出握在阎蓓尔手中的银针,在自己食指上刺了下。
他叹了口气:“我也不确定,试试吧。它要是真的还想活命,或者说想让它主人活命的话,就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十五就像是能听明白这话似的,扑闪了下翅膀,半飞半爬的落下与阎蓓尔手心并齐的帝还休手上。
能看到它的两根触手动啊动,就像徒手把饭往嘴里扒的小孩儿。不一会,它透明的身体就像人的血管一样,不断往后流淌,直到整个身体变红。
帝还休嫌弃的一抬手将它抛开,随后细细擦着指尖。
蝴蝶扑动两下翅膀,稳稳飞起。
阎蓓尔站起。瞬间放心下来,笑容瞬间绽放,眼角弯弯的,露出一排小白牙。“这样最好,那你快先回去吧。在安乐身边好好呆着,不要再乱跑了。”
十五围着她飞了两圈,重新停在半空。
“嗯?你不走吗?”
帝还休简直没眼看,他侧头,嫌弃道:“就它这点儿灵力,连一重天都冲不过,怎么回去?”
“啊?”阎蓓尔看着十五,“那怎么办?我天天割手喂你吗?”
帝还休转身,盯着它,眼神像在看只死蝴蝶。他恨的牙痒痒啊,拼命想着能让它赶紧离开的方法。他歪头,语气像在轻哄:“我有一个好办法,能让它回去。”
“什么呀?”
“从最高的地方把它扔下去,这样就可以借力冲破三十六重天。然后回去。”
额……阎蓓尔心想:“这方法听起来怎么那么不靠谱呢?”她对上自家师父“肯定”的目光……
点了点头。
“走~!”
.
一激动就上来了,但阎蓓尔怎么都没有想到想到最高处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天雷坑。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双手捧着十五道:“走吧,快走吧。回去的路上别拐路啊!”
十五竟也真的扑棱着翅膀往下飞,转眼就消失了。
帝还休把阎蓓尔扯了回去,道:“累了一天了,回去洗个澡就睡觉。”有点像是给这一天画上了个句号,宣告这天的结束。
阎蓓尔闷声点了下头。走了两步又顿下。在身后轻轻唤了声:
“师父。”
“嗯?”
“我想……问你个事儿。”
“你说。”
阎蓓尔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往坑下看。“表面不光滑,就是……摸起来涩涩的,而且没什么分量,拿在手中都有种快被折断的错觉,这种骨头大概得放多长时间?”
“三、四十年左右吧。”
“那这期间有没有那位在天雷坑里丧命?”
帝还休愣了下,直接扯过阎蓓尔的手腕,硬拉着继续往前走。语气不太自然:“问这个做什么?”
阎蓓尔装作无意:“没什么啦,我就是感兴趣。就……”
帝还休道:“有。”阎蓓尔心头一沉,却觉得身前师父脚步放的很缓。他叹了口气,问道:“想知道吗?”
阎蓓尔抿了下嘴唇,有丝迟疑。想着那个在天雷坑底救自己一命的骨头……“想。”她想知道那是谁,是谁的骨头。
帝还休清了清嗓,郑重道:“大力……鬼仙。”
阎蓓尔惊呼出声:“鬼仙?”
“是。”帝还休迟疑了很久,却还是说了出来:“你们……鬼界上来的神仙。”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在天雷坑底受了什么罪,只是面对她家的神仙死在天界罪坑里的这个现实,不知道要如何说。
阎蓓尔笑了。呢喃了声:“原来是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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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北宿养红梅,下有阎罗种向日。
阎罗王立在摘星楼上,手肘靠在腰高的围墙上,看着远方。没人知道他看的是哪儿。
“夫君为何整日守着这向日?若是想女儿了,把他们叫回来不就好了?”
阎罗王闻言,连正眼都没有施舍,反倒冷哼一声:“叫他们?叫什么回来作甚?我想的是女儿为什么要叫他们?巩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