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来拉你

轻轻推门而入,阎蓓尔终于找到了缩在角落的帝安乐。

听到有响声,那女孩明显颤抖着往里瑟缩了一下。直到听到那句熟悉的“小安乐?”才缓缓抬起头。

阎蓓尔看着她,心痛不已。

仅仅是三天未见,帝安乐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普通且随便,头发没有一丁点光泽。眼睛周围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她面无表情,一贯带着笑意的脸爬满无助。

稍微走近,还能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臭鸡蛋的味道。

帝安乐坐在床上,那床明显有被拖拽的痕迹,——是故意拉到这个角落的。往上瞧去,阎蓓尔才明白,这里刚好有个窗户,能透过这里偷偷的看到殿外的情况。

阎蓓尔慢慢走近,像是生怕打碎了一个陶瓷制的娃娃。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三天,你一直都在这儿吗?”

“嗯。”帝安乐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嗓子像被堵住的泉眼一样,几乎快要干涸。

她抬头,看着来人。

阎蓓尔看的清楚,女孩眼里渴望的光芒。

她在渴望什么?

等自己来救她是吗?

屏着气,阎蓓尔终于来到了床边。她看着那扇小小的窗户,很难想象它是这个小女孩与外界唯一的关联。

或许,在自己没有来的时候,帝安乐就静静的坐在这儿,不动声色地窥探那些人们的神态。

她再也无法想象下去,爬到床上,拉住窗帘。她只能这样停止两个人的痛苦。

就这样,这间房间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也被阻断。寝殿内的亮度瞬间调低。

“你……还好吗……”

可能是突然有了依靠,也可能是被突然打断。帝安乐悲伤的思绪瞬间漫涌起来。

她被冤枉的时候没有哭,死撑着。可如今突然有人对她嘘寒问暖,一下子就撑不住了。

帝安乐呜咽道:“奶娘死了,奶娘跳河了……”

奶娘?

湖里那位?

阎蓓尔一想到那尸体,头皮就一阵发麻。

可为什么一见到自己就说奶娘呢?

猛地,她想明白了。既然一提到奶娘他就会想到尸体,那是不是说明帝安乐就会想到其他什么的?

比如——她跳河的那一幕。

想到这里,阎蓓尔已是冷汗涔涔。心中确实好笑她们这个这俩难姐难妹,一个看到跳河的一幕一个看到死后的一幕。

或许这一幕会在两个人的心里永远留下烙印。

刚刚为了拉窗帘爬上了床,她就干脆没有下去,直接抱住了帝安乐。

她觉得,如果一个人难过,拥抱是最好的安慰。

这一抱,帝安乐哭的更凶了。

阎蓓尔有些着急,有些不知所措。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容易说错话。她恨铁不成钢道:

“你为什么不解释啊。你解释啊!”

“沉默可能产生误解,我需要说话,说话又将我推向歧途,我必须继续保持沉默下去。”

“你得改变这一切,用你的力量,你改变它,你反转呀!”

这是她平日里对待剧情的态度,现在拿出来,不知道她是在对帝安乐说还是对现在的自己说。

“我拿什么改呀?”帝安乐的语气陡然升高,

“阎蓓尔,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天生就那么多人宠爱吗?在鬼界你有父皇宠、有哥哥姐姐宠,来到这了,你还有帝君宠!可我呢?我拿什么比啊?凭什么你生来就尊贵,而我就是一个陪衬!”

“安乐……”阎蓓尔有些无措,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会让帝安乐这么激动。

她尝试去抱她,却被猛地推开。

帝安乐的情绪很是激动,像要把这些天来的委屈全都爆发出来一样。

“我生来就为他们吗?他们见我就骂野种,说我连畜生都不如。我要是敢反抗一下,他们可能会更凶,更用疯狂的折磨我。你没有到那个处境,你就不明白,你不明白!”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帝安乐一把揪气阎蓓尔的衣领。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是什么样的?你就在那旁观,你就在那看着,你什么都做不了,你还要来对我指手画脚,你有什么资格?”

她怒吼道:“阎蓓尔!你有什么资格?”

帝安乐吼着叫着,然后猛地爬起,扑倒不断尝试安抚自己的阎蓓尔。“锅又没有砸到你身上,你怎么可能知道有多疼?”

她喘着粗气,抓住身下人的双手,压在她的头顶。

说完,她俯身,爬在阎蓓尔颈窝处。

张嘴,重重咬了一口。她用尖利的牙齿摩擦着细腻的皮肤,迟迟不松口。

“呃——”阎蓓尔吃痛,侧过头去。

她完全可以反抗的,甚至可以做出应激反应来反抗。但她没有,反倒使劲压抑着自己的动作。 因为阎蓓尔明白,帝安乐没有力气了。

她声音轻轻的。“我知道的……我曾经也怪过我师父,把我一个人留在天界的。”恍惚间,记起那蓄满雨水的天雷坑。

直到血腥味快速在帝安乐嘴里弥漫,她才松开了口。

或许是意识终于回来了,她无措的执起袖子帮阎蓓尔擦拭伤口。

“……又不是每个人都有人保护的。”

越擦,越觉得对不起她。

复杂的情感让她再次痛哭起来,她用胳膊擦拭着眼泪,有意无意遮挡自己的脸。“蓓儿……我是不是特别脏啊?”

阎蓓尔揽着她的腰。声音放的缓缓的,道:“女孩子怎么可能会脏呢,无非就是摔倒了,自己爬起来。嫌脏了,拍拍土就行。”

“如果……爬不起来呢?”

阎蓓尔折起腿,跪坐在床上。“如果爬不起来——”

“当然是我来拉你啦。”

她轻轻抚上帝安乐的肚子。“你这三天是不是都没有吃饭呀?你忘了,肚子里还有个宝宝呢。就算不为了他也得为了宝宝呀。”

“我以前被欺负的时候,他总会站出来帮我说话。但现在他却……”帝安乐哭了好久,她双手抱着头,说话断断续续的。“我每天在这儿看着。他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说让我死。他们的眼神像要把我剥离般可怕……”

阎蓓尔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是再也没有说过让她改变这局面的话。或许没有体会到那种感觉,就不该站在一个高度去教育别人做事。

帝安乐泣不成声。良久,她哽咽道:“他好像……突然不爱我了……”

这次,阎蓓尔听清了。

很久,她回道:

“只是你突然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