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谚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年青,上次他当着众人的面落了厉北澜的面子,对方不报复他,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但刑父刑阿么,还有焰哥儿和孩子们好不容易才放下心来,他没必要给他们增添多余的心理压力。
厉家虽然在这津南城坐大,但也不是一手遮天,至少厉家就不可能用钱给厉北澜砸出一个功名来,这个时候柳谚都会无比感激这个世道,以及现在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至少在科举这一块儿,朝廷还是做得挺公正的,否则以他现在的情况,没有背景,又得罪了当地豪强,要想翻身可就真的是难上加难了,到时候恐怕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真切切感受一番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了罢。
所以说生对一个好世道也是很重要滴!
然鹅,柳谚还是放松早了,也低估了厉北澜的无耻程度。
当他被人领着走到一个阴暗潮湿的小格间时,柳谚心里是惊怒交加的。但奇异的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不愤,或许心里还是有些预感了吧。
也是,厉家虽然不能插手科举,但是用钱调整一下座位,给柳谚带来些“小麻烦”还是可以的。
瞧瞧这所谓的号舍,恐怕在乡下最贫穷的房子都比这个好一点吧,然而这里的差人却十足无赖的给了一个说辞,“年久失修”。
怪只能怪他柳谚倒霉,刚好分到这么一个号舍了呢。
柳谚面色平静,心里却是讥讽连连。
毕竟考生在号舍里一待就是三天,如果周围环境不好的话,可是很容易影响考生考场发挥的。
柳谚收敛多余的思想,平静的送走了领路的差人,然后缓缓进了他的小格间。
之前站在外面还好点,此刻柳谚一走进去,光线更加暗了,这种情况,若是天晴还好,若是阴天………
柳谚烦躁的揉了揉眉心,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有真才实学,哪里都能用上,反之亦然。
思及此,柳谚利落的开始收拾,幸好焰哥儿他们想的周到,提前备了灯具,灯油也是准备的十分充足。
现在要收拾,柳谚只能提前点亮灯,昏暗的号舍里有了明光,柳谚拿着灯仔细打量了这个年久失修的号舍,他看着那些明显人为的痕迹,眼神暗了暗。
没关系,不过是外物而已,他的家人为了保证这场考试万无一失,各方各面的突发状况都考虑到了,准备充足,他没什么好怕的。
也是这个时候,柳谚对于刑父刑阿么他们格外感激,他知道对方是当真把他当亲儿子在照顾的,便是他的阿父阿么还在,也不可能比他们做的更好了。
想起可能还在考场外的家人,柳谚糟糕的心情好了许多。
之前考虑到了可能下雨,焰哥儿给他准备的油布格外多,他用一小部分铺在了地上,然后才依次放东西,一炷香后,这个号舍总算被收拾得能看了。
柳谚这才安心的坐在“年久失修”的椅子上,平心静气的等着主考官,和其他人来发放考卷。
没过多久,主考官领着一帮人来了,老生常谈的勉励了一干考生一会儿,然后就开始让人发放考卷了。
柳谚心中说不紧张是假的,只不过现在上了“战场”,再紧张也没用了,他闭着双眼,等着试卷发到他这里来。
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少考生开始查看考卷了,柳谚收到考卷晚一点儿,此刻也看起来了。
一路看下来,柳谚提起的心总算放回了原地,这次的考卷,不难。
其他考生:生无可恋jpg.
柳谚提前检查完毕,然后才开始下笔如飞,如果这一次的考题难度都与今日相仿,那他必定能榜上有名了。
柳谚信心十足,眉眼都舒展了不少,然而这份好心情在他答一个重要的题点时,离他不过两三米处竟然传来一阵不雅的声音。
柳谚抬头一看,没多久,他的号舍旁边就走出来一个人,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柳谚的目光,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恶劣一笑。
柳谚脸色低沉,刚刚注意力都被号舍和号舍旁的这棵极其影响光线的参天大树引走了,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大树后面就是一个恭房。
也难为厉北澜为了给他找麻烦,特意替他寻了这么个位置了。
纵使柳谚一再告诫自己要心性平静,此时也不免有了几分怒火。
这厉北澜真是欺人太甚。
柳谚咬咬牙,强迫自己排除杂念,重新拿起笔,再次下笔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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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刑焰早早的起来,洗漱干净,然后带着大郎二郎,跟着刑父刑阿么一起去了考场外等柳谚。
只不过随着其他人都一一走了出来,柳谚怎么还没出现呢?
刑焰心里着急,顾不得刑阿么阻止,他急匆匆的冲了进去,毫无疑问被守卫的差人拦住了。
没有办法,刑焰只能扬声喊了,“柳谚,柳谚………”
只是这会儿考生都鱼贯而出,任凭刑焰声音再大,也被压了下去。
刑焰心里那个暴躁啊,这些蠢货啊!!
幸好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喊声。
刑焰耳力过人,一耳朵就听出来了,这不是他便宜丈夫呢。
他利用巧劲儿,三两下拨开了人群,这个时候,刑焰无比感激刑阿么这一两个月来为他准备的好伙食,他吃的好,身体好,以前的手脚功夫,好歹总算可以捡起一些了。
不然上次厉北澜来抱他时,他手脚不快,任其坐实了,哪怕他后来巧舌如簧,恐怕都回天乏力了。
所以他最感谢地人当之无愧是刑阿么了,特别特别真心。
咳,话题扯远了,刑焰利用自身的武力,快速来到了柳谚的身边。
“唔,柳谚,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啊!
刑焰看着柳谚脸色灰白,却又带着一点儿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裂,不得不把最后半句咽下去,柳谚艰难抬头冲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似乎知道刑焰心中所想,声音低低的,“所以要麻烦夫郎了。”话落,柳谚就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刑焰顾不得臭不臭,赶紧把人搂怀里,“咦!怎么这么烫。”
刑焰可是知道凡人很是脆弱的,一个不好小命就没了,当场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不仪态了,气沉丹田,大吼一声,“让一让,人命关天,让一让。”说罢,一个公主抱,抱着柳谚就冲出了人群。
“焰哥儿,你这是……”
“阿爹,你去找大夫,阿么,你带着孩子们跟我回家。”刑焰一脸严肃,有条不紊的吩咐,然后当先抱着柳谚就回家了。
一路看见这一幕的人:!!!嚯,这夫郎力气够大啊!
也幸亏柳谚是个读书人,属于那种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书生模样,否则若是换成刑父那体格,那画面,啧啧………
刑焰在前面抱着人健步如飞,刑阿么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小跑着跟上,终于回到柳家,刑焰嘭的一脚踢开门,然后把柳谚放到床上,本来他想烧水的,可是厨房简直就是他的克星,退而求其次,他就去院里打了一盆冷水,不管怎么样,总得给柳谚把身上的温度降下去才行。
刑阿么回来的一路上也知道柳谚可能是在考场里遭了大罪,回家以后,他把大郎二郎稍稍安抚住,就去厨房烧热水了。
内屋里,刑焰已经三下五除二把柳谚给扒干净了,他捏着鼻子把柳谚穿过的那套衣服丢得远远的,实在是太特么臭了。
大郎二郎恰好赶在这时候进来,看见阿么把他们爹爹的衣服乱扔,心情微妙。
大郎懂事的想把衣服捡起来,然后刚蹲下去,脸色就变了,蹬蹬后退好几步,还严厉的阻止弟弟去捡。
大郎:我就说嘛,阿么跟爹爹感情那么好,阿么怎么可能会随便爹爹衣服呢。
大郎二郎调转方向走到柳谚身边,小脸立马就垮了,“阿么,爹爹他怎么了?”
如果没有包子焰,刑焰是不怎么会安慰孩子的,偏偏现在包子焰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嗯,你们爹爹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发烧,姥爷去请大夫了,爹爹会没事的,放心吧。”
大郎二郎小嘴一撇,要哭不哭的,还是乖乖点头,特别乖巧的的坐在床边看着柳谚。
刑焰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了嘴巴,一心一意的做事。不停给柳谚的额头换沾了冷水的帕子。
刑阿么做事速度很快,十来分钟的功夫就把一大盆热水烧好了。
刑焰把人都赶了出去,他自己把光溜溜的便宜丈夫一扛丢浴桶里,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
这边刑焰刚把柳谚收拾干净,刑父就带着大夫回来了。
一番望闻问切,大夫开了张药方,抓了药,刑父把人送走,刑阿么煎药,刑焰,刑焰已经累瘫了,正趴桌子上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