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叶子也断断续续的落了下来,对于考科举的人而言,八月份却是一生当中可以改变命运的时候,因为秋闱到了。
秋闱又被称为乡试,考上以后便可以获得举人的功名,而且与秀才不同,当了举人就有可能会成为官员,自然是令人趋之若鹜,说是鲤鱼跃龙门也不为过。
更加重要的是通过科举晋升的官员可以入内阁,这是靠着父辈荫封的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事情。
宋启源毫不意外的考上了举人,直等到来年二月份就可以参加春闱,在距离考试的这两个月份里面宋启源一直在家好好读书。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柳树吐出了新芽,安静了一冬天的麻雀也开始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人们也换上了比较单薄的春衫。
春天到了。
宋府里面,呼延玉青将去年还未上过身的春衫拿到身上比了又比对宋启霄道:“相公,我看去年春天做的衣服咱们还都可以穿。”
衣服是去年春天做的,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如果扔了重做就有一些太可惜了。
“我的倒是不用重做了,穿去年的就可以,你还是给你做上几件适时花色的衣服吧。”宋启霄说道。
呼延玉青经常需要和官太太们打交道,女人围在一起通常就是讨论衣服首饰一类,宋启霄自然不想要自己的妻子被其他人笑话。
“我的倒是不急横竖是在家里面呆着,就是出去穿去年的衣服想来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只不过小叔和八月得赶快做衣服了。”
呼延玉青看了看两人的衣服,虽然都是新的,可是明显短了了一大截,就仅仅是袖子的部分就短了一根小手指那么长,一个冬天过去,两个人就像是奋力生长的小树苗,比起去年要长高不少。
宋子衿还好长得不算太多,可是宋启源却猛窜了一头,远远看过去竟然比宋启霄还要高上一些,和父兄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像。
“这是自然,十来天以后启源便要进京赶考了,他的衣服是靠赶紧做出来的,还有八月也是,快十岁了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不仅衣服得做新的,做好的,首饰也该有一些大姑娘用的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
宋子衿如今还梳着小女孩儿的包包头,如今她的年龄渐长已经不适应用这种样子的发型了,前些天呼延玉青专门给宋子衿拨了一个梳头的丫鬟。
这些天宋子衿已经从包包头变成了垂鬟分肖髻,将发分股,结髻于顶,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结肖尾,亦称燕尾。
“前些天我上街买了几匹布,正好可以给他们俩做衣服,一会儿我就叫针线上面的人给他们量尺寸。”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小叔的束发带,腰带已经准备好了好几条,前些天也给八月打了不少首饰。”
如今宋启源和宋子衿已经可以看作是成人了,特别是宋启源不仅需要出门和同窗交际,常常也需要去一些有名望的学术大家的家里面拜访,自然需要一些比较适合交际的衣裳。特别是宋启源成为举人以后,身份上与白身大大的不同,在装扮上也需要加以区分。
“相公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呼延玉青看向宋启霄。
“娘子决定就好。”男主外,女主内,宋家后宅里面的事情几乎都是由呼延玉青准备的,宋启霄不懂也不过问,后宅的大权完全都交在呼延玉青的手里。
在这一方面呼延玉青向来是,陇西当地官家夫人们所羡慕的对象。
且不说她与宋启霄结婚数十年,宋启霄的后院竟然没有其他人,就只有她一个。特别是呼延玉青一进门就将宋家后宅的大权牢牢握在了手里,而且也不用和婆母同住,没有婆媳之间的争吵。
许多夫妻都是这样,男女双方之间并没有多少事情,大多数都是长辈和小辈的事情。时间一长原本还算和睦的家庭也变得不甚和睦了。
呼延玉青对自己的生活十分满意,大概是远香进臭的道理,何氏与呼延玉青常年不见面,平时也只靠书信来往,感情却要好不少。
何氏往陇西寄东西的时候,除了给自己两个儿子,还有孙女的,总是不忘记什么东西都给呼延玉青也寄上一份。
投桃报李,呼延玉青无法在何氏身边尽孝,把一腔孝心都给了宋启源,对待宋启源比宋子衿也不差什么,甚至要更好一些,家里得了什么好东西也都让宋启源先挑。
为了这件事情宋子衿闹了好几回变扭,她虽然也喜欢这个小叔叔,但是有时候她还是对自己阿娘对小叔叔这么好而感到吃味。
最好还是宋启霄抽出时间哄了女儿,而且告诉呼延玉青没必要对宋启源太过客气,一家人之间不必分的那么清楚。
呼延玉青将手上的衣服让下人拿了下去,看了看宋启霄道:“相公,我有事给你说。”
宋启霄正在看书闻言放了书眼睛看向呼延玉青,等着她说话。
“舅舅那里来了一个京商,想要拜访你一下,本来舅舅是准备拒绝的,可是那人在商场上帮了舅舅一个忙,舅舅也算是欠人家一个人情,所以......”
呼延玉青道。
“这不是什么大事,于舅舅有恩,也算是咱们的朋友了,朋友之间吃个饭都是正常的,正好咱们也好长时间没有看过舅舅他们了,要不然找个时间去看看他们。”
两天以后,由呼延舅舅做东在呼延家的酒楼里面吃饭,酒过三巡以后,呼延舅舅借口方便躲出去了,整个包间里面就只剩宋启霄和那个人。
宋启霄一来就看到这个人了,这个人的长相普普通通,国字脸,大嘴显得有一些憨厚,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出精光。
“小人在京城对于宋大人也算是久仰大名了。”那人起来拱了拱手。
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是这人是陇西这边的商人找宋启霄还可以说是拜山头,可是这人是京商,与宋启霄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用后脚跟来想自然是有别的事情。
“先生有话直说就好。”能够走到呼延舅舅门上,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宋启霄还是比较客气的。
“大人不认识我,可是应该认识范翼,论辈分范翼要叫我一声表哥呢。”皇帝也有三门穷亲戚呢,更何况是范家。
这人和范家的关系有些远,不过人倒是比较机灵,在范家的扶持之下,倒是在商场上如鱼得水。
“范公子可还好。”宋启霄隐约记得范翼离开陇西的时候,眼睛还没有大好,不知道这么多天在京城治的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范翼的眼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还和我们提到大人,说是多亏大人在陇西对他多有照顾。”
这话就有一些睁眼说瞎话的味道了,那人也没让宋启霄等多久,喝了一口酒以后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这次来主要是想要给宋大人透漏一个消息,前些天当今圣上在考教诸位皇子功课的时候,专门提到了天启三年这一年,还请宋大人好好准备,准备。”
“天启三年,通州.....”宋启霄忽然明白过来,双手抱拳道:“多谢提醒,替我向范国公问好。”
天启三年通州发生了科考舞弊案,当时这件事情闹得非常大,涉事官员大大小小有一百多人,其中不少二品三品的大员都被流放,为此被贬官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这场科举舞弊案一直持续了将近半年才落下帷幕,就仅仅因为这一次,在天启朝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科举舞弊的事情。
“小人将话给您带到了,就先行一步。”
“请便。”宋启霄很是客气,专门将人送到了楼梯口。
不一会儿呼延舅舅回来了道“人走了吗?有没有提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那人只是说一定要见宋启霄却没有告诉呼延舅舅她来找宋启霄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没有,舅舅我这边有些事情,要先走了,改天咱们两人再聚就是。”
宋启霄出门坐在轿子里面想,这话他要应该怎么样给宋启源说让他放弃了这场考试,毕竟当时宋家为了让宋启源考试,将宋启源的户籍从保宁改到了陇西,要是上面认真追查下来,宋启霄和宋志文乃至其他人都是要吃挂落的。
当然不可能因为宋启源一个人,让这么多人都跟着出事。
当即宋启霄就抛下其他事情准备和宋启源好好谈一谈。
自从考上举人以后,就算是从学院里面毕业了,这段时间宋启源一直在家里面看书,或者是参加聚会,和朋友们一起谈论国事、政策。
虽说莫谈国事,但是在这一段时间却是一个特殊的时期,举子们常常高谈论阔,来发表自己的见解。
希望可以在一次又一次的练习当中积累经验,来日能够得体的应对考进士时的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