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何氏的院子里派了个丫鬟来传话,说是老爷回来,在正院设了酒席给宋启霄一行人接风。
“来把这个带上。”呼延玉青害怕晚上回来的太晚,给女儿拿了一件粉红色的小披风。
“不冷,不冷。”宋子衿连忙摆手道,这披风虽然好看,可是她总觉得有了披风,不能跑、也不能跳,实在是累赘。
呼延玉青知道拗不过宋子衿,看时间又快到了,只好答应了她不穿斗篷,只要将斗篷带着就行了。
这时候的天气还有一些炎热,宋启霄道:“去爹娘那里吃饭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哪里就需要带斗篷,何况现在又不是很冷。”
“我这不是有备无患嘛。”呼延玉青回答道。
父女二人对呼延玉青的话表示不赞同。
穿过花园就到了正院,宋启霄他们来的时候,宋志文夫妇就已经到了。
“爹、娘”宋启霄和呼延玉青两人喊道。
“回来了。”比起激动的何氏,宋志文要显得沉稳的多,仿佛他只是到街上逛了一圈就回到了家。
“快坐、快坐,你爹知道你回来了,本来今天晚上要在衙门办公的,也放下了,来八月到阿奶这里来坐。”
“说这个做什么。”宋志文不太愿意让妻子在儿子面前说这些。
宋启霄觉得多年不见父亲似乎比以前更加害羞了,仔细看看了才发现原来父亲已经不再年轻,头发虽然被头冠束着,可是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丝白发。
面庞也不像年轻的时候,虽然七八年未见可是没有想到父亲竟然苍老了这么多。
“去看看二少爷,大家都到了,难不成让一群人等他一个吗?”宋志文说到。
老太太才到不久正在逗宋子衿玩,两个人一问一答好不快乐。
“已经差人去说了,等等就好了。”将近等了一刻钟,宋启源才姗姗来迟。
宋志文看了看宋启源的样子,正欲发作,何氏急忙道:“源哥儿,快坐下吃饭。”
宋子衿和何氏坐在一起,何氏时不时的就问她喜欢吃什么,宋子衿小小的碗里,不一会儿就冒起了尖尖。
“娘,您自己吃,她要吃什么自己用筷子加。”呼延玉青说到。
“我知道了,八月人太小了。”说完就将宋子衿爱吃的几盘菜,全部放到了宋子衿的面前。
看宋子衿吃的高兴,何氏也十分开心。
饭毕,宋志文道:“你们两兄弟和我一起去书房一下。”
呼延玉青听见这话本来想一个人带宋子衿先回院子里,不料宋子衿却说:“阿娘,我想在阿奶这里玩一玩。”
听宋子衿这么说,何氏当即叫了自己院子里和宋子衿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儿来陪她玩。
院子里玩的开心,可是宋志文书房里的气氛却不怎么样。
宋志文坐在主位上,好一会儿才道:\"你不要考了,科举一途是需要有天分的,你不是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吗?家里可以让你开几家店,以后做个富家翁也不错。\"
听到这话宋启霄也是大吃一惊,要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真想不到父亲会对二弟说出这样的话来。
“爹,源哥儿虽然不是绝顶聪明,可是也不差,他现在年龄不到双十,已经是秀才了,潜心读几年书,定然可以金榜题名。”
宋启霄觉得自己弟弟不读书去经商实在可惜。
看到父亲沉默不语,宋启霄又道:“三十岁的进士已经算年轻了,更何况要是源哥儿走这条路,我们兄弟之间彼此也能有个照应不成。”
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话不是虚的。
“我不。”宋启源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表明自己的心意。
“这是你能决定的吗?上回举人为什么你没考中,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宋志文问道。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难不成我一辈子都考不了了吗。”宋启源显得比较激动,雪白的脸也已经泛了红。
“儿子还要去看书,先告退了。”宋启源起身行礼道,也没有征得宋志文的同意便起身离开。
宋启霄没想到这个弟弟和表面上看起来的真不一样。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爹,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是这样的,过些时候就好了。”
对于青春期的孩子当然要好好聊才行。
听了宋启霄的话,宋志文看了他一眼道:“有些事情不是过些时候能好的。”
“上回乡试虽然我没有参与,可主考官是我一位好友,刚考完他就告诉我源哥儿这次稳了,定然榜上有名。”
宋志文现在还记得当时主考跟他说的话,他还专门拿了宋启霄默写下来的卷子给其他人看,所有人都反应不错。
甚至何氏在家里已经准备了庆祝的酒席,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宋启源却落了榜,连副榜上面都没有他的名字。
宋启源觉得自己不如父亲和哥哥聪明,在读书上面天分远远不及二人,却将天道酬勤几个字做到了极致,经常半夜三更挑灯夜读。
为了读书可以说下了十足的苦,这次也一样,知道自己名落孙山以后,便更加努力苦读,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读书,宋启源瘦了不少,原本合适的衣服穿到他身上显得有些飘。
本来宋志文也是将这次考试归结为时运不济,毕竟有才华而屡屡榜上无名的人也不是没有。
直到一次酒宴上,那个主考官来问宋启源的情况,过了一会儿才道:“启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件事情我得跟你说明白了,本来启源的名次最低也在前十,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得罪了谁,不要拿孩子的前途看玩笑。”
这话既是好话也是坏话。
宋志文这才发现原来这事情是针对他的,宋启源只不过是被杀的那只鸡而已。
听了这话,宋启霄当即道:“这是谁啊,用这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无论是什么手段,只要好用就成,哪里管的上什么阴谋阳谋,背后这人是要通过启源将你我父子二人控制。”
“父亲可知道是何人?”宋启霄问道。
“这些年前前后后来找我的人不少,都被我偷偷挡了回去,估计也得罪了不少人,这次背后之人估计也就是那几个而已。”
宋志文对这个人也有了一些猜测。
“我觉得不能让启源放弃科举这条路,不说启源为此做了多少努力,这次您可以不让启源参加科考,那下一次呢?保不齐这群人还会让您做些什么?”
“更何况这人的势力也不是只手遮天,要不然怎么会只针对启源,而不是针对我呢?比起启源而言,我的威胁要更大一些吧。”
看着大儿子,宋志文很想说一句,没准儿人家是投石问路呢,看着说话的大儿子,宋志文到底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爹爹,要不然让启源随我回陇西考试吧,虽然那里条件不如这边,可是说到底也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陇西那地方这几年虽然在宋启霄的治理之下有所好转,但与全国其他地方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因为陇西地区的特殊性,很少有人敢偷偷碰这块地方,总是害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最后在宋启霄的劝说下,宋志文还是答应了,让宋启源随宋启霄去陇西读书考试,要是这次还考不中,只能说他命该如此了。
宋启霄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明亮的月亮已经挂在了高空,何氏的小院里依稀可以听到孩子的笑声。
一只毽子冲着宋启霄飞了过来,被宋启霄用脚稳稳接住,然后顺势踢了好几个花样。
“爹爹,真厉害。”宋子衿围着宋启霄高兴的直拍手,那只毽子似乎是黏在宋启霄脚上一样,忽高忽低半晌也落不了地。
踢了好一会儿,宋启霄才将毽子还给这群小朋友。
呼延玉青见丈夫已经回来了便道:“母亲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宋子衿已经玩了好长的时间,现在自然不会还想玩,乖乖的和何氏告了别,准备回家睡觉。
刚出何氏的院子,宋子衿便撒娇道:“爹爹你抱我,我走不动了。”
“好好。”虽然宋子衿已经不算小宝宝了,可是宋启霄还是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
“爹爹,你看天上有好多好多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慢慢的声音低了下去。
宋启霄低头望去,原来宋子衿已经睡着了,熟睡的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
“小孩子就是好,心里无杂念说睡就睡。”宋启霄对呼延玉青说道。
“能不累嘛,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刚才又在娘的院子里玩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大人也累了,更何况她这个小孩子。”
“先等一等”呼延玉青先是将宋子衿自己的披风打开想要盖到宋子衿的身上,又发现披风似乎有些盖不严实,转而又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宋子衿盖到了身上。
“要是我也带披风就好了。”宋启霄看着呼延玉青。
“赶快走吧,一会儿八月该受凉了。”
宋八月此时此刻,身上盖着他娘的披风,躺在他爹的怀里正做着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