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八月的百日宴被放到了休沐的日子,前前后后来了三四十席的人。
小姑娘被呼延玉青抱着露了一面就匆匆回去了,剩下来就是大人的世界。
这样的一次宴会一方面是为了给小姑娘过百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大家彼此熟悉。
“这是武县的县令,是我当年在东辰书院时读书的好友。”宋启霄向其他人介绍严彬。
对于陇西当地而言,宋启霄和严彬都只能算是外乡人,自己一个人在陇西就有一种独在异乡的感觉和呼延玉青成亲之后,才感觉有了安心之处。
如今老同学意外来到了陇西这个地方,宋启霄又怎么会不高兴。
兴冲冲的当起了严彬的引路人,严彬也是一个聪明人,宋启霄给他递来了□□,很快严彬便和陇西这群人相谈甚欢,不一会儿便称兄道弟起来。
宋启霄女儿的百日宴,来的人不算少,但大多数出席的人都是住在附近的,离得远的大都是派人送了礼过来,唯独只有严彬是赶了几十里的路来的。
这个样子,在大多数人的口中都是一种同学情深的表现。
宴会持续了三四个时辰,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启霄,我今天晚上可得要叨扰你了”严彬刚开始对于宋启霄的态度还有一些疑问。
虽然曾经同在东辰书院念书但是毕竟已经多年未见了,时间不仅仅会淡化一些令人伤心的生气,同时也会淡化一些情意。
严彬本来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自己以后单干,但现实往往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好的多。
“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在书院的时候咱们不经常在一起秉烛夜谈吗?夫人,你也不用让下人收拾屋子了,今晚上就让严兄和我凑合一晚吧。”宋启霄对呼延玉青说道。
呼延玉青吩咐下人给两人准备了几碟小菜,又烫了一壶热酒。
严彬就着花生米道:“启霄咱们这一届就属你做的最好。”
“不像我最开始外调的时候被分到中原地区,那地方虽然不说最好,但相对来说也很不错,哪知道因为其他的人就把我送到武县这个地方。”
“我本来想着我好好干,争取三年考核都能评上中上,这样过几年还可以往上升一两品,我也算是没有白白苦读十几年了。”
“你不知道,我为此费了多大的功夫。”严彬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宋启霄看着昔日的同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又给严彬到了一杯酒。
“我这次调到武县来也算的上是被贬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宋启霄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两个月前,严彬还在中原地区的某个县做着县令,每天都按时按点去衙门,遇到比较忙的时候还经常在衙门办公到深夜。
也算得上是兢兢业业来,自他上任以来也做过几件有利于当地百姓的事情,要是以往下去,升做知府也就是三五年的事情。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有时候不是你的锅可是必须得要由你来背。
七八月份,本来就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候,就连猫、狗都喜欢找阴凉地,趴下去之后就一动不动。
更不要说是人了,自然想方设法的要找凉快的地方去防暑才行。
县令也算的上是一方的父母官,可这父母官怎么样也管不到别人晚上睡觉。
严彬在刚到的时候,就把当地的人脉关系摸了个七七八八,自然就知道其中几家要重点关注。
其中有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小女孩儿,虽然是孤儿寡母,但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娘俩。
盖因为这个老太太有一个有出息的大女儿。
听说大女儿人长的不错,心地也十分善良,经常会救助一些迷路的小鹿,被射猎的小兔等等。
这样救着,救着,就救了一个大人物,当今皇上的二儿子———宁王。
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就像戏本子说的那样,一农家女子救了落魄少爷,落魄少爷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丢失了记忆,两人在相处当中日久生情,最后在发现这并不是一个落魄少爷,而是天潢贵胄两人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宁王没有失忆,两人也没有那些曲曲折折的经历,但宁王还是对这个救她一命的姑娘表示好感。
表示好感的方式最直接的就是给钱,这个大女儿拒绝了这种方式。
宁王只能用和白素贞一样的方式来报恩,将这个大女儿收了房。
因为是救命恩人的缘故,一开始就是夫人,被称为杨夫人,这姑娘的好孕几乎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刚过了一年多又给宁王生了个儿子。
这是宁王的头一个儿子,随后这个儿子又带来了嫡子,于是宁王妃给王爷提议说长子生母身份仅仅是夫人这实在是有些低了。
更何况这么多年王府里面生的都是女儿,这杨氏一进门生了儿子不说,还带了嫡子,这很明显这杨夫人是个有福之人。
对于有福之人当然不能以世俗的方式来对待,很快宁王便向皇上为杨氏请封侧妃。
皇帝自从年龄大了以后就越来越看这些成年的儿子不顺眼,总觉得他们在盯着他屁股下的位置。
这次自己的二皇子竟然不娶世家女子,反而娶一个什么势力都没有的平民百姓,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反过来又一次还是自己儿子亏了,自己应该在其他地方给儿子不回来才是。
所以宁王发现封了杨氏为侧妃以后自家父皇对他好了不少,这已经是近五年来没有的事情了。
宁王虽然已经过需要父爱的年龄但是圣心难得,这次对于宁王来说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同样和宁王一样高兴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宁王妃,一个是杨氏。
宁王妃高兴的是除掉了一个身份高贵的侧妃,每次宁王妃和其他王妃聚会的时候在其他人的谈话中完全可以体会到那种,我看不顺眼她,却也干不掉她的那种憋屈感。
杨氏作为既得利益者,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给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换了大屋,请了奴仆,因是有宁王这一层关系在,这杨家也算的上是当地新贵。
杨老太太受了一辈子苦,过了大半辈子才享受到了女儿的福气,但到底朴素了一辈子。
杨老太太对于有钱人家的一些习惯还真没法适应。
大户人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往往都会值夜的丫鬟,在夏天,要是天实在是热的比较厉害,这丫鬟要负责整夜的打扇。
在杨老太太眼里,让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晚上不睡觉,给她打扇是一件非常不人道的事情,老太太善良了一辈子,你让她这样对待一个小姑娘,她自然不肯的。
无论下人们怎么劝,老太太都不愿意,最后一群人只能听老太太的晚上不守夜。
天气太热,老太太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晚上不睡到床上,睡到地上,地气和人一接一下子就凉快起来。
老太太就是靠着这样的方式,度过了数个炎热的夏天。
可这次老太太就不那么幸运了,在地上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老太太想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动不了。
把早上来给老太太收拾房间的丫鬟吓了一大跳,当即就招人帮忙,老太太平时与人为善,愿意帮忙的人还不算少,就有人提出在隔壁镇有一个治疗这种病的能手。
那人原本是不愿意来,虽然外面把他的医术传的是神乎其技,可是大夫心里明白,这种病症不能光靠大夫,其他方面也很重要。
这就需要一个在县里有头脸的人物来担保此事,严彬就充当了这个角色,在严彬的担保下,大夫很快就给杨老太太扎了针,刚开始老太太的身体有了好转,一条患肢已经可以慢慢抬起了。
为了让杨老太太尽快好起来,大夫就给加了一剂汤药,没想到这汤药不仅没有救了老太太的命,反而要了老太太的命。
这事情还是被杨侧妃给知道了,当即就派人将妹妹接进京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给我说一说。”杨侧妃质问妹妹到。
“阿娘,不让我告诉你。”
杨侧妃自然明白,自己母亲总觉得,在王府里面家世给自己拖了后腿,唯独比其他家拿的出手就只有“安分”二字。
所以母亲拒绝了和自己一起上京的请求,选择呆在一个小地方里。
想到母亲为自己做的种种,杨侧妃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才肿着眼睛问妹妹:“那个庸医呢?”
“在衙门打了五十板子,放了”杨家小女儿道。
“治死了人,就五十个板子吗?”杨侧妃觉得最不济也要将人下牢房才行。
杨家的小女儿又和杨侧妃说了担保的事情。
七八天以后,严彬就收到了一封信,说是让严惩这个大夫,这件事情办好了自有重谢。
不用想就知道这封信出自于宁王府,宁王府与这个大夫相比,严彬自然是不敢得罪宁王的。
于是就给这个大夫判了个流放,也算是保下了这个大夫的一条命,也给宁王这边有了一个交代。
原本严彬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想到没过多久传来要将他降为县丞的消息。
严彬花了好大的功夫进行了打点,才从降职变成了调离。
“你说我这是不是无妄之灾,我这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前前后后忙了这么长时间,最后却落了现在这个下场。”
严彬觉得自己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