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命的“重量”

一份工作应该由什么要素构成?劳动合同,工作单位,工作内容,薪资报酬。

换句话说,如果一份工作没有上述所说的所有条件,它还能被称之为工作吗?

当清晨的第一束光透过薄暮,照进苍岚学院内院时,有这么一座木屋打开了它的窗户,迎接这份曙光。这里距离荣耀之塔很近,可以说就在荣耀之塔后面不到百米的树林里。

这间木屋据说是个仓库改造而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最基本的床桌衣柜,你能想象一个仓库居然会有厨房,厕所和浴室?而且在仓库后方还有一口井,能够提供足够的生活用水。

荣耀之塔地处偏僻,而这间小木屋更显清幽。除了荣耀之塔塔主,估计没人会注意到这间小木屋吧。

孟浩然从窗户中探出脑袋,感受着清晨薄凉带来的清醒。

“吃完早饭,我们就要去工作了。”

宇琪站在桌子边上,桌上摆着两碗黄色粘稠的东西。这就是他们今天的早饭。

孟浩然走到桌子前,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东西?”

“压缩饼干泡水。”

宇琪自顾自地捧起碗喝了起来。

孟浩然无语,也坐在宇琪对面,享用起内院生活第一天的早餐。

在接受自己是一名荣耀之塔的勤杂工这一事实之后,孟浩然得到了自己的工作,得到了自己的房子,也得到了自己的“室友”——宇琪。

关于宇琪为什么会和自己一样成为勤杂工,老大并没有给出精确的回答。

自己是因为经脉半废,所以失去了当内院学生的机会。但宇琪并没有,她是有资格成为内院学生的

一周前那次危机,可谓是将校方吓了个半死。四个战场均出现敌人埋伏袭击,直接导致了金的重伤。若非孟浩然及时逃出报信,老师立刻前往支援,其他三个战场的人现在是怎么样的可不清楚了。

宇琪所在的战场似乎没有发生什么激战,所以宇琪并没有受伤,但她却放弃了成为内院学生的机会,看到孟浩然被选入荣耀之塔后,主动要求也成为荣耀之塔的勤杂工。

于是,现在宇琪成为了自己名义上的工友。

吃完饭,换上工作服——一套泛黄的短袖服。两人推开门,从荣耀之塔的后门进入,

去领今天的工作。

塔主还是有些逼格的,两人虽然身为荣耀之塔的成员,但并不是经常能直接面见塔主。

两人的任务写在一张黑板上:

“早上七点半开始送报纸,每家两份,十一点半前完成。任务成功,获得午饭,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的具体惩罚并没有写,但孟浩然也大致可以猜出来,那就是没有午饭吃。

“快点动身吧。”

黑板边上有三个包,一个大背包,和两个小些的手提包。宇琪拎起其中大的那个背包背在背上。

“要不还是我拿这个吧,我力气大。”

孟浩然看宇琪这么瘦小的身体居然拎着个和她人差不多大的背包,于心不忍,提出交换。

这个男生还挺有气概,就是有点笨。

宇琪脑海里闪过这么个念头,解释道:

“我熟悉街道的路,发得比你快,所以老大给我的任务重。你看,这背包上有我的名字。”

确实有,

仔细看,宇琪那背包上确实贴着张便签,写着“宇琪负责”四字。

旁边的手提包呢?

果不其然,“孟浩然负责”四个字极其醒目。

没办法,老大已经安排好了,也不方便篡改。

孟浩然伸出右手去拎自己负责的包。

虽然比宇琪的要小很多,但有两个,而且手提要比背要更累一些。

不过这都没关系,报纸嘛,又能有多

“好重!”

孟浩然右手使劲一下子没拉动,忍不住惊呼出来。

这根本不是报纸该有的重量!

刚开口,孟浩然就后悔了。

瞥了一眼宇琪,

她正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眼里带着三分讥讽,三分怜悯,三分难以置信。

可恶!好羞耻,人家拎一个比自己重的背包都能轻松拎起来,自己却

“你的伤还没好吗?”

“应该是好了的”

说到一半,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右手上。

莫非

孟浩然这次换左手去拎,也没能轻松提起来。

果然,这背包也很重,这次做好了准备,用尽力气才将它拎起来。

嗯!这是个好消息,证明自己的右手和左手一样,

但是

孟浩然再次瞥了眼一旁的宇琪,

这次宇琪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讥讽与难以置信了。

“不要这么怜悯地看着我啊!”

孟孟浩然满脸涨红,在心中无声咆哮。

但其实是孟浩然误会了,宇琪的眼神自始至终就没有变过,只是平淡地盯着他而已。是孟浩然自己内心作祟,脑补出来的情绪。

伸出右手,艰难地将第一个手提包提起来。

一左一右两个包贴在孟浩然左右腿两侧,两手笔直,肌肉紧绷,想弯都弯不了。

“就当是康复训练了。”

孟浩然扯着嘴角,艰难地挪动着。

两人走出荣耀之塔,一边简单教着孟浩然发报的步骤,一边向着学院的宿舍区前进。

学院内院的宿舍和外院截然不同,并不是楼幢的房间,而是一幢又一幢规律排列的别墅。每幢别墅都由围栏围着,并没有直接相通。

宇琪指着一个方向:“你去送男生区域的报纸,我负责这边女生的。”

“我晕倒的时候,男生区域也都是你负责的吗?”

孟浩然发现了盲点。

“之前也有男生负责这片区域的报纸,只是你醒了换成你而已。”

“那他们拎这个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孟浩然很隐晦地用“这样”一词来代替“拎不动”的意思。

“不啊,我看他们都挺轻松的。”

“他们?”

“嗯,每天来的男生都不固定。”

合着还不止一个人!而且重点是,他们拎得都很轻松!

孟浩然又一次感受到巨大的落差。

内院的人都这么生猛的吗?还是我太弱了?

“别废话了,赶快发报纸吧,要不然别想吃午饭了。”

宇琪催促着,背着大背包,自顾自地向自己负责的区域进发。

接下来的行程就显得“简单”很多,

只要按照别墅顺序,走到门边上,把报纸塞到报框里就行了。假如说这包报纸没这么重的话。

孟浩然将两个包放在地上,也趁着这段时间放松双手的肌肉,

打开包裹,里面一层层的夹层将报纸贴的光滑平整。

当抽出其中两份报纸时,孟浩然的脸色变了,狐疑地盯着两个手提包,

“不对劲啊,为什么这报纸这么轻?我拎这包却感觉很重?”

不得不说,这两个手提包里的结构将报纸保护得很好,但是这会让手提包变重吗?

孟浩然想不通,将报纸塞进报框里后,再次去拎两个手提包,

唔好沉,手指好疼。

此刻的双手已然被勒出一条红线,刺刺麻麻的感觉还没有消失。

前方的别墅还有不少,看这情况,自己要将这些报纸全部发出去,很有难度啊。

不过,我是发报纸,为什么一定要带上这个包呢?

孟浩然将报纸全部取出,果不其然,问题就在这两个包上!

把这两个包转移到某个草丛里藏起来,并做好了标记,等回来的时候再取。

随后抱着两坨报纸,沿着别墅奔跑着分发。

失去了包的重量束缚,孟浩然只感觉自己健步如飞,恍若长了一双翅膀般轻松。

在不远处,一位老者悄悄观察着这一幕,正是孟浩然的老大——荣誉之塔塔主。

“嗨,真是机灵的小鬼啊。”

无声感叹了一句,老者开始思考:

“看来这样不行,得换个方法来锻炼他了。”

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

“呜呼,终于将报纸发完了,也不难啊,那里用得着十一点半啊。”

完成了任务的孟浩然神清气爽,正准备去藏手提包的地方将它们拿出来。

半路上却被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师拦了下来,

“你就是孟浩然对吧,跟我来,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

“跟我来便是。”

孟浩然问是谁找自己,为什么招自己,他也不答,只说你跟我来便是。

反正孟浩然也习惯了,内院的老师都一个德行。上周来把自己从医院带到藏经阁的那个老师也是这般。

反正不知道去哪儿,跟着就好。

早上刚从一个偏僻的地方来到学生住宿区。现在又从学生住宿区来到另一个偏僻的地方。

在厚重的围墙包围下,在重重骑士卫兵的警戒下,

一座极其醒目的黑色的建筑屹立在中央。

孟浩然被带到了监狱

楼上的审讯室。

为了节省空间与时间,这个监狱的设计师将关押犯人的牢房和审问犯人的审讯室设计在同一幢建筑里,十分方便且安全。

狭小的审问室里,昏暗的灯光照在审问桌上,相较于室外的燥热,这里显得格外的宁静幽冷,

气氛,也更为压抑。

第一次被如此对待,孟浩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搞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干什么?”

对面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的男子,不苟言笑,神色淡漠。

“我们正在秘密调查七星遇刺事件,你身为当事人,掌握着重大线索。所待会我会问你问题,希望你能配合。”

“七月十八日当日,从你进入修炼场开始讲,可以讲慢一点,尽量不要遗忘细节。”

“请!”

审讯官不再言语,将话语权交给孟浩然。耳朵和大脑成了接下来的主力。

接下来孟浩然事无巨细的讲述了自己所记得的细节。审讯官也适当地提了些问题,丰富了细节。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申诉时间结束,直到孟浩然饥肠辘辘,他们依旧没有放自己走的意思。

审讯官若有所思,突兀地站起来,转身离开这个昏暗的房间,还不忘带上门。

孟浩然:???

“大叔,我还在里面呢!”

审讯官出门左拐,面色复杂地看向等待许久的荣誉之塔塔主。

审讯室的墙很厚,空间封闭,从外面基本上是听不出里面再讲什么的。

“孟浩然的口供和力之星的对上了,没有任何问题,我觉得他只是单纯被卷入此次事件中。话说老大,你对他这么上心干嘛?谁不能穿那身特质衣服啊?搞这么麻烦,完全可以挑一个死刑犯给你用。”

塔主:“哎呀,刚才我找你帮忙时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这是专门为未来苍岚学院学生准备的测试品,用来锻炼学生的身体肌肉与肺部呼吸。成年人穿,我怎么得到成长数据?嗯

至于扣帽子,你随便给他一个杀人犯的理由,然后将

不行,杀人犯这理由确实不行,容易让他畏手畏脚,你就说他身份不明,可能是敌国奸细,在查清真相前将他软禁在学院里,刚好将我准备的那副衣服穿在他身上以监督他就行了。”

审讯官皱眉,不悦道:“这样胡乱定罪,传出去影响不好,要是被国王知道我徇私舞弊滥用私刑,我的位置都不保了!”

“这多容易啊。你只要跟他说涉及国家机密,不能泄露。一但他将这事泄露出去就将他杀死不就行了。我再和他交流一下,再对外号称我是在训练他,这样就能保证他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有人问道也能用锻炼的理由敷衍。瞧,问题不就完美解决了?而且这事对我挺重要的,你就当行个方便,帮帮我吧。”

审讯官思考片刻,接受了这个提议,转身走进审讯室。

你敢信,对于一件危及自己地位的事,审讯官居然被塔主三言两语给说动了!

过了半个小时,再出来时,他身边跟着一个步履阑珊的孱弱身影——孟浩然。

“小子,你的塔主来保释你了。从今天开始,为了活下去,努力呼吸吧!”

与塔主交换了个眼神,审讯官装腔作势甩下这么一句后,转身离去。

尽管心中喜悦,塔主还是维持着一副严肃的样子:“看来你在里面你是很好过啊。委屈吗?”

“当然委屈!”

换成任何一个人,被强制穿上一套诡异的衣服:不仅仅在四肢上加重重量,还在胸口施加压力,阻碍呼吸,并且携带有跟踪定位的功能,自己所在位置每时每刻都被掌握在别人手中!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竟然只是我身份不明有嫌疑,是我想不明的吗?我也想把自己身份说得清清楚楚好吗!

问父母,不清楚。问其他监护人,只知道老头叫老头。问籍贯,森林。具体哪个森林,不知道。

问这个问题时,审讯官懵了,这身份,别说不明了,那简直就是一团黑啊!杀人犯躲藏时伪造的身份都比他这个好多了。

但事实摆在这里,孟浩然没有选择,只能接受这份重量。

“回去吧。”

老大一挥袖子,领着孟浩然离开监狱,向着荣耀之塔前进。

7月末,

中午12点30分,

这个时间点,通常意味着炎热与干燥,以及

饥饿。

孟浩然拖着脚跟在老大身后,与老大平稳的步伐不同,他的每一步都显得更加沉重与不稳。

汗水止不住地滴落,是热出来的,也是累出来的。

平常孟浩然或许会习惯性地用手抹汗水,将其甩在地上,看汗水都痕迹在太阳下逐渐消失。

但现在孟浩然连抬手抹掉额头上甚至脸上的汗水都做不到。

说是为了减弱攻击性,给自己套上沉重的手铐脚铐。虽然人性化的一点是去掉了锁链,使得自己的形象与犯人有了差别,但有哪个嫌疑人受得了这样?

肚子止不住地哀嚎,渴望着食物来填满自己。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其实孟浩然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与力气了。

终于,眼看着逐渐接近这所全内院最高建筑——荣耀之塔后,孟浩然明白,离自己的“家”也不远了,那么家里,又会有什么呢?

热腾腾的食物是不可能指望了。毕竟家里压根就没什么食材,再者这鬼天气也不适合吃热食。

但是!

一碗冰凉的井水还是能有的吧!

打开大门,进入荣耀之塔,老大严肃留下一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有人问起你身上的锁铐和衣服的时候,你就回答说这是我对你的锻炼就好。”

说完,头也不回向电梯走去,身为塔主的老大自然要回自己办公室去工作。

而孟浩然听到老大的话愣了一下,没精力多想,从后门直“冲”木屋而去。

说是“冲”,其实也不过就是将步子迈得大些罢了。但是以孟浩然现在的状态,说是“冲”也毫不为过,当初释放千鸟时都没跑这么费劲!

进入荣耀之塔后,老大并没有着急着上楼,反而伫立在原地,望着孟浩然步履阑珊的背影。眼神中的严肃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期待:

“孟浩然,你得快点将身体打磨好啊,至少,要在下一次神明秘境开启前,达到可以承受那把血腥之剑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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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是最好的遮阳伞,也是最好的空气清新剂

穿过荣耀之塔的后门,孟浩然来到那阴郁的丛林,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净化,先前的一切痛苦与不开心在这一刻被愉悦和期待所包容。

小木屋的门敞开着,就意味着宇琪在家。

第一眼看向桌子上,摆着两个碗。

孟浩然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两个碗,之后再没有挪动方向。

径直走到属于自己的椅子旁,因为手实在是有些抬不动,便没有用手去挪靠背来调整与桌子之间的间距。

站在桌子与椅子之间,孟浩然悲喜交加,像泄气的气球般瘫软,一屁股垂直坐下,

“终于,可以放松——”

话没说完,只听见“啪啦”一声,接着便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不,比失重更快,像是被人向后拉了一把。

孟浩然惊呼一声,随后控制不住地坐在凳子上——失去四条腿的椅子。

接着,由于落下时中心不稳,孟浩然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被汗水浸透的北部贴在冰凉的椅子上,两者一起倒在地上。

今天早上第一次坐在这个椅子上吃早饭,没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别。

木制的椅子无法承受锁铐的重量,最终如同被五马分尸般坍塌,破碎。

看着木制的天花板,光茫顺着大门偷偷溜进,光晕搅乱了孟浩然视野。

“咕噜”

肚子发出一阵阵哀嚎,提醒着孟浩然现在该做什么事。

“还好,至少饭还在。”

孟浩然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呼吸是如此困难!胸口的衣服死死挤压着肺部,压缩着本能膨胀的空间,使得肺部的自主呼吸能力大大减弱。真的如审讯官所言,想要活着,就得努力呼吸!

“呼吸,呼吸!”

孟浩然张口吸气呼气,努力地将氧气送入自己的肺部,努力运用肺部的技能获得能量,

获得让自己活下去,站起来的能量!

人在什么时候最脆弱?睡觉的时候?其实这并不准确,人最脆弱的时候是当紧绷许久的弦好不容易松开的时候,这一刻的人,是最脆弱的,

脆弱到,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这是你的椅子,没人给你修。”

原本躺在床上休息的宇琪被孟浩然闹出来的声音惊醒。探出头来观察,发现孟浩然将椅子做坏后责怪这么一句,回头继续闭目养神。

听到宇琪的责怪声,孟浩然连仰起头解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这么躺着,努力呼吸空气。

等到太阳逐渐变大,差不多快到下午一点的样子时,宇琪已经从床上起身了。

瞥了一眼桌子上没有动过的饼干和水,再看到躺在地上,因为顶着阳光“睡觉”,被“热”得满脸通红的孟浩然,宇琪皱着眉头:

“别睡了,下午的工作要开始了。”

得知下午还有工作,孟浩然露出苦笑:“动不了。”

“你的伤这么严重吗?”

孟浩然不回答,因为没有精力再多说几个字了,必须用最少的字去解释。但事情的经过太复杂,想要三言两语讲明白很困难,最终孟浩然归结为一个字:“重!”

这个“重字的意义很复杂,如果是文艺系的学员来分析,估计会得到以下几点:

四肢锁铐的重量很重,身上衣服压缩肺部的导致呼吸很重,长时间没有休息没有进食的心情很沉重,可能因为呼吸停滞而死的心理压力很重

然而结合自己的提问,宇琪则相当然地点点头,

“既然伤这么严重,那你先继续休息吧。躺地上地上确实比床凉快些,随你了。”

见孟浩然不回答,就当默认了。宇琪套上工作服,头也不回地跨过大门,消失在树林小道中。

没有亲切的“一路走好”,也没有歉意的“对不起”,孟浩然闭目不言,仿佛超然物外。

可是,

当食物和水摆在不远处,一个饥肠辘辘的人,还能闭幕不言?

当肺部被压迫,一个呼吸困难随时有可能死的人,还能超然屋外?

想要

想要水

想要食物

想要活着!

在这所全大陆顶尖的学院中,有人不断训练去提升自己,也有人,光是活着,就要尽力了。

太阳逐渐偏移,被太阳照射着的身影,也由颤抖到抽搐,再到挣扎着起身,

最后,经过漫长的努力,他终于站起来了。

激动的泪水肆意地流下,完全不受主人的控制。

看到桌上的压缩饼干和水依旧等待着自己的临幸。

孟浩然咽了口干燥的口水,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碗清水凑到嘴边,生怕碰坏了碗或桌子。

从地底深处打出来的冰凉井水,在长时间放置下已经不凉了,而且也并不是很干净。

但为何,

竟然如此的甘甜!

先是小酌几口,让自己的咽喉和口鼻得到湿润,呼吸得到顺畅。接着如同在沙漠里游荡几天的野兽看到水源一般猛饮。

一碗入肚,缓解了自己的饥饿,但真想填肚子,还得吃食物啊。

饿了一上午,孟浩然没有配水,将另一个碗里面,量很少的饼干全部强咽下。

其实孟浩然也想再喝水,但水在木屋后面的水井里,要取水就得打水。但观察自己现在的状态,孟浩然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出拎水的动作。于是放弃了打水的想法。

吃饱喝足,按理该休息了。

孟浩然看向自己的床,再低头看看身下破碎的椅子。

要是去床上睡,指不定床也得被压出个窟窿来,而且躺着不利于呼吸,这一点刚才深有体会。于是放弃了在床上睡觉的想法。

思考片刻,孟浩然选择靠着墙坐着,以这种最不影响肺部的姿势睡觉休息。

时间转瞬即逝,当太阳有落山的趋势时,已是下午五点了。

完成一天工作的宇琪拎着晚餐的食物,一回家,第一眼入目的就是没有被收拾的椅子残骸,微微皱着眉头,很不悦的样子,

但第二眼看到靠在墙角睡觉的孟浩然时,眉头很快散开了。

嘴角咧起一丝笑意,没有过去将孟浩然叫醒一顿骂,而是将领取的压缩饼干取出一半放进孟浩然的碗里,再将剩下的一半放到灶台边自己的碗里。

分配好食物,宇琪用自己的水碗充当水瓢的作用,从灶台的旁边的水缸里舀出水,喝了一碗,又给桌子上孟浩然的水碗添满水。

其实下午孟浩然可以不用打井水都能喝到水,只是秉性纯良的他并没有去灶台的意思,所以错失了喝水的机会。后来孟浩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追悔莫及。

做完一切,宇琪将地上躺着的椅子残骸收集起来,安置在房间脚落。现在没有相应工具,所以没办法修,但等以后财政状况缓和一些应该就可以修或者重新再买一个了。

等孟浩然醒来时,夜幕已经降临好一会儿了。

屋内再次没有宇琪的身影,孟浩然特意看了床上,被子叠得很整齐,但人不在。

“估计还有夜晚工作吧。”孟浩然如此想着,很是费解: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舍弃成为内院学员的机会。明明很轻松,不用每天这么幸苦。而且也可以住那种又大又好的房子(别墅),也可以不用每天吃这种干巴巴的食物(压缩饼干)。”

看到桌子上摆好的食物和水,

“她好像一日三餐都会给我准备好啊。”

正好饿了,孟浩然感叹一句,站在桌子前享用自己的晚餐,一边吃一边哀叹“民之艰苦”:

“口感挺差,而且量也不多,吃不饱啊。”

吃完,无所事实的孟浩然席地坐在门口,时隔数日,再次运转灵力,进行修炼。

正如老大所料,修炼,很艰难,灵力在身体内周天流转时,都会在右手处停滞。

孟浩然失落地叹气,

“难不成我的修行之路,真的就止步于此了吗?”

抬头望去,没有云雾遮挡,夏日的夜晚其实很美。银河璀璨,空气清新。星辰点缀着黑暗的纱幕上,成片的树丛也显示出他的温柔,静静地衬托着这些这副星夜图。

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宁静,除了

“嗡嗡嗡”

的蚊子。

这一晚,孟浩然关上门,将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盘坐在墙边修炼。在蚊子的骚扰下,度过了一宿。

第二天天亮时,终于“恢复”过来的孟浩然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早上醒来吃早饭,穿上工作服和宇琪去荣耀之塔领取新一天的工作:早上发报纸,下午扫地。

出乎孟浩然意料的是:晚上其实并没有工作。

所以宇琪昨天晚上究竟是干什么去了呢?因为某些原因,昨天晚上孟浩然并没有睡着,所以清楚地听到宇琪回来时开门上床的声音。具体时间不清楚,但至少得是凌晨!

傍晚,两人享用好晚饭——压缩饼干和水。

看到宇琪没有穿工作服就出门去,似乎又要夜不归宿的样子,孟浩然忍不住问道:“你出门做什么?”

“赚钱。”

宇琪的话很简单又很实在,没有对温馨小床的半分留恋,径直从小路向荣耀之塔走去。

看着宇琪离去的背影,孟浩然犹豫再三,要不要请求她和她一起工作赚钱。

赚钱,如果赚到钱,就能买更多的食物了,就不用继续挨饿了。

老大准备的压缩饼干作为补充能量来说有些勉强,每次四小时的工作时间内,可以在保持三个小时不会饿。晚上若是没有工作,也能维持修炼到早上才感到饿。

但是,自己每天的修炼时间只有晚上啊!

如果自己晚上还去工作,那不就等于彻底放弃了法师这条道路了吗?

最终孟浩然还是放弃了出去赚钱这条道路,一心一意投入到修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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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之塔,办公室。

塔主老大手里摇晃着一杯红酒,不紧不慢地从桌子上的几份委托书中挑出一张向前一推。

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示意宇琪签字。

看着这份熟悉的委托书,上面印着大大的“B”字,宇琪毫不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

向老大点点头,拿着这份委托书,离开荣耀之塔,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