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裴璇自小娇纵,根本没听出裴珂用息事宁人的态度,给对方设的语言陷阱。
也难怪,京中的每次聚会,她跟纪欣怡过招,都会被纪欣怡几句话刺激得恼羞成怒而告终。
让她跟纪欣怡道歉,这辈子她都没想过,也不可能。
所以,她扬着下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阿姐,是不是天气太热,你有些糊涂了?叫我跟这纪猴子道歉,凭什么啊?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脸,受得起我的道歉?”
说罢,转身就要走。
一口一个纪猴子,当她泥巴捏的不会生气吗?
纪欣怡气不过,上前一步,拦住她,说道:“裴二,你脸大,让我瞧瞧,你这脸到底有多大?”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让。
陈莲无奈,上前一把拉过纪欣怡,再次向裴珂行礼:“表妹她小孩子脾气,不懂事。世子夫人雅量,容我们姐妹先行告退。
改日世子夫人若有空,我们姐妹定当登门致歉,还望世子夫人和裴二姑娘别往心里去。”
不过是内宅应酬时的一套客气说辞,因陈莲礼仪周全,语气诚恳,倒显得她们的态度比裴氏姐妹真诚多了。
当下便有人在小声称赞:“不亏是陈学士府上的姑娘,温婉有仪,知书达礼!”
裴珂脸色虽有些难看,但在对方如此温雅的说辞下,也不好再挑剔下去。
何况,今天的这场合,也不是挑理的地方。
只好笑着应和道:“陈大姑娘客气了。”
待两人走远,裴璇有些不悦地说道:“阿姐,你就这样让她们走了,太便宜她们了。”
“行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裴珂心里有些恼,凝神看向妹妹,见她仍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瞬间便懂了。
为何母亲,这几年从不跟父亲说话。却因妹妹参加备选太子妃一事,不顾脸面的再三哀求父亲。
她原以为,妹妹只是娇纵了些,如今看来,不是娇纵,是愚蠢。
人家都先表明了,表妹小孩子脾气,不懂事,世子夫人雅量,改日有空,定当登门致歉。
你还要怎样?
再纠缠下去,有何意义?
母亲说妹妹的性格,不适合当太子妃。最好能嫁给人口简单的人家为次媳,方可安稳一生。
宁王舅舅的次子,是她为妹妹相看好的夫婿。
知女莫如母。
“少夫人。”
见裴珂怔怔然地望着二姑娘,管事妈妈便提醒了一句:“可不能误了放生的时辰。”
裴珂暗叹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不适合教导妹妹,回家再与她细细分说。
……
两姐妹来到放生池,亲手放了两只小乌龟与几尾红鲤鱼,今日的放生仪式算是完成了。
回到厢房换了身衣裳,再去观音堂听经。
巧的是,在路上又遇到了陈莲和纪欣怡。
这也难怪,此刻观音堂里听经的女眷,大都是京中相熟的,有些还是姻亲。
彼此点头一笑,算是打了招呼,遂各自安静地跪坐在垫子上,专注的听浮云大师讲解《地藏经》。
听经结束后,便到了去斋堂用饭的时间。
万佛寺的素斋很有名,全都选用上等素料,制作精美。
比较有名的素火腿、素烧鸡、素烤鸭、红梅虾仁、翡翠蟹粉等等,都在色香味上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堪称江南一绝,不可不尝!
众女眷鱼贯而出,顺着台阶小心翼翼的缓步而下。
陈莲和纪欣怡就走在裴家姐妹的前面。
自打知道了陈莲也是备选的太子妃人选,裴璇心里就百味陈杂,可偏偏又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此时,不管垂首还是抬眸,那一袭碧色的身影总在她跟前,晃呀晃呀,刺眼极了。
她鬼使神差般地一脚下去,踩住了那天水碧的裙角……
……
“裴二姑娘到底是怎么摔伤的?”
“她不是踩住了陈姑娘的裙角吗?”
“怎么陈姑娘没事,她反倒有事了呢?”
千月不停地追问,她是被千年这低声慢语的叙事节奏给急的。
“稍安毋躁。”
乐水拍了拍千月的肩膀,笑呵呵地解释道:“关键不在于谁踩了谁的裙角,而是谁的身手更好。”
千月总算是想明白了:“这还用说,当然是纪姑娘的身手更好了。”
乐水随后低声问千年:“裴璇伤势如何?”
“崴了脚,手肘和腿上也有一些擦伤,我帮她上了药。”
千年说罢,看向周九如,意味深长地道:“多养些时日,兴许就无碍了。”
她拿不准公主的意思,但还是做了点手脚,“若想在大选之期,恢复如初,时间上可能会有点赶……”
周九如听罢,神色稍缓,澄碧的凤眸,骨碌碌一转,向她投了一记赞赏的目光,千年了然一笑。
……
裴府内院,萧夫人坐在东稍间,就晚上的祭祀安排和单玉说了一阵子闲话。
这时,门外有婢女颤着声回禀:“夫人,大姑奶奶带着二姑娘回府了,只是一回院子,就叫了府里的医者过去,说是二姑娘受了伤。”
“怎么受伤的?”萧夫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赶往裴璇所住的院子。
裴璇躺在床上,见母亲不顾仪态,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
连忙起身,拿起帕子给母亲擦汗,裴珂更是在母亲一进门就跟着旁边打起了扇。
萧夫人见裴璇胳膊肘上有伤,还体贴地给自己擦汗,心疼之余,又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便急急问道:“阿璇,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受伤的?”
裴璇垂着脑袋不吭声。
萧夫人蹙眉,只得将目光转向大女儿,语气略带了几分恼意:“阿珂,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清晨出门时,她可是再三叮嘱过大女儿,一定要把阿璇看好。原本她是想同去的,偏不巧,临出门时来了小日子,只好歇在家里。
裴珂揉了揉额角,心想,发生在万佛寺的那一幕,虽有主持方丈极力遮掩,但今日礼佛的女眷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妹妹的恶劣行径。
惧于裴家的威势,别人当面不敢说,背后还不知怎么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