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们都沉浸在改造车子的喜悦之中,翌日一早,他们已经将物资都装了车,毡帐全都拆下卷好,至于窝棚则没有拆除,反倒在里面留下了一些淡水和少量的干粮。
这是他们部族不成文的规矩,之所以留下淡水和食物,是为了救助迷路的旅人。
刘宴也终于见到了他们的马,还果真是皮毛光亮的战马,虽然数量不算太多,但看起来也属实惊艳。
“虽然车子经过改造,好用了很多,但还是重新规划一下路线,尽量避开泥塘山谷吧。”
刘宴也没有太多行脚经验,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思结白草,毕竟那片泥塘已经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思结白草和野古拔独以及韩赏几个人商议了一番,定下了路线,拜祭了草场和天地神灵,也就这么启程了。
虽然整个部族也就二三百人,但加上车队和物资,以及牛羊马等牲畜,也是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刘宴不由担忧起来,这会极大地拖慢行程,只怕赶到青虎堡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刘宴还是低估了部族的行进速度,毕竟他们经常迁徙,拥有着丰富的旅行经验,速度竟然也不慢。
三五天的时间,他们已经走出了贺兰山范围,进入到了银川平原。
只是在进入平原之前,他们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因为临时更改了路线,前方的山口处,一大片荆棘林,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这片荆棘林几乎遮蔽了大半个山口,绕路的话起码得多走两天,而且人吃马嚼的,耗费的粮食也不少。
直到刘宴近前来察看,才发现这些不是荆棘,居然是一种带刺的竹子!
刺竹他不是没见过,但无论是单竹还是刺竹,大多分布在南方。
刘宴没有考虑行程的事,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银川平原和贺兰山交界这种环境和气候,怎么能种植竹子?
这种刺竹仿佛适应了环境,几乎见不到叶子,全身布满了长长的弯刺,而且极其锋利尖锐,竹身也不是翠绿墨绿之色,而是棕黄色,竹身又粗又壮而且质地非常致密坚硬。
“这叫铁簕竹,有时候牛马误入其中,都被割得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最是麻烦头疼……”
思结白草也是眉头紧皱,解释了之后就朝赵小戟说:“南边你熟,另寻出路吧,虽然耽搁两天,但也没办法……”
赵小戟点了点头,正要骑马去探路,刘宴却拦住了他。
“我们开一条路吧。”
“什么?开一条路?怎么开?”思结白草仿佛听错了。
“怎么开?当然是遇山开山的开,披荆斩棘听说过么?”
“让我们斩开一条路?这得耗费多少体力,而且开路也要耗费两天,还不如绕路,简直多此一举……”
虽然思结白草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族人们却是一根筋,不给一个合理的由头,他们是不会干的。
刘宴也不含糊,朝赵小戟问道:“以你的判断,玄武营想攻下青虎堡需要多久?”
赵小戟虽然是雄武军,但毕竟在玄武营里,又是老卒,沉思片刻,给出了答案:“不计较伤亡,不惜一切代价的话,一个时辰,保守一些的话一天。”
思结白草和韩赏等人听得一头雾水,刘宴却不以为意,继续问道:“如果青虎堡周围全是这种铁簕竹呢?”
“这……”赵小戟顿时为难了,这东西即便是战马冲撞,只怕都要深陷其中,除非用火攻,将这些东西全都烧光,但如此一来,拖延的时间可就更长了。
“你是说,想将这些铁簕竹移植到青虎堡去?”
刘宴点头,毫不掩饰:“对,我们把地表的全都斩断,只需带着根部回去栽种就行。”
刘宴可不是突发奇想,在广东开平,有着一处世界文化遗产,那就是开平碉楼。
彼时土匪横行,大户人家建造碉楼就是为了抵御外敌,而碉楼的四周,全都栽种刺竹,马不能行,人不能进。
青虎堡如今没人没钱,防御手段极其有限,但刘宴要发展成工业基地,要保护自己的产业,就需要有足够的防御能力。
目前阶段的话,刺竹就是最好的选择,等这些刺竹都生长起来,别说敌人,就是偷鸡摸狗的蟊贼都进不来。
思结白草听了这个理由,却不为所动:“这东西带回去只是为了保护青虎堡,可我们只是去过冬,春暖花开之时,我们就会离开,这玩意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刘宴突然抓住了思结白草的肩膀,满脸严肃:“等你们到了青虎堡,就不会再想离开了,那是值得你们建设的一个地方,请相信我。”
思结白草脸颊一红,扭动肩膀,甩开了刘宴的手,但刘宴的话语却在她心中生了根。
没有人愿意过苦日子,如果有适合生存的地盘,有农耕的技术,试问谁愿意过游牧的寒苦生活?
如果真能安定下来,在温暖的南边生活下去,对族人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思结白草还在迟疑之时,韩赏朝刘宴说道:“野古族长说了,如果青虎堡真能接纳他们,野古部愿意留下来。”
听着韩赏翻译过来的话,刘宴转过头去,野古拔独满目的期盼和向往。
也无二话,得了野古拔独的命令,族人们开始抽出腰刀来,纷纷上前,就要开干,思结白草却再度拦住了他们。
“还说你是聪明人,这么砍要砍到什么时候,放一把大火,把地面上的全都烧了,再把竹头挖出来就行。”
原以为思结白草不同意,没想到她是在想更加便捷快速的法子,刘宴也笑了起来。
“这样会不会烧死地下的竹头?”刘宴对这铁簕竹的习性毕竟不甚了解。
思结白草却摇头道:“不打紧,铁簕竹耐旱耐寒,生命力比大漠边上的沙棘还要顽强,烧不坏的,你真的怕的话,烧得差不多了再扑火就是了。”
对于烧荒,这些族人也是轻车熟路了,几个人点起火把来就开始四处放火。
刘宴看着延绵大半个山口的簕竹“城墙”,也有些担忧:“还是谨慎一些,左右砍开两道隔火带吧,这玩意儿好不容易长成这样,全都烧了也可惜,烧开一条足够我们通行的路子就好。”
这可是贺兰山下的天然屏障,说不定在未来的战乱之中,这道屏障还能成为最后的堡垒,亦或者扭转战局的关键,留条路子总是不错的。
刘宴还在思量,但赵小戟却沉默不语了。
因为刘宴刚刚透露了一个企图,无论是种植铁簕竹,还是收编黄头回胡,无一不暗示着刘宴想把青虎堡打造成铁桶一样的堡垒。
这是否意味着他想占地为王,还是说生怕有人要强占青虎堡?
无论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