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大厅的长桌像是变成了一个手术台，长相奇特的黑兔躺在桌子上，目光一直盯着天花板上的西式琉璃水晶吊灯。
周围的浮雕、壁画、书架、回旋楼梯，甚至左侧架子上摆的一盆草，都变成了荼墨染打量的对象。
因为它现在是在是太无聊，躺在桌子上被陈执礼摸来摸去，身上的毛都快薅秃了。
“以前上学时路过东城街巷，听那些说书人口若悬河，说妖族个个能口吐人言，修为高深莫测，一口能吃人。现在看起来，都扯淡。”
陈执礼利用灰雾深入荼墨染的身体内部，研究它的身体构造，看看是否可以让它发出类似于人类一样的语言。
可惜研究了很久都没有什么进展。
之前他看了一些语言方面的书籍，动物因为没有思维，所以无法形成语言系统。
荼墨染已经有了较低的智力，可能相当于人类十岁左右的孩子，并且拥有思考能力，就说明它具备了语言组织能力，可以说人话。
但看过后陈执礼发现兔子的喉咙结构与人类差别太大，就算拥有思考能力，也很难模仿出人类的声音。
所以想教荼墨染人族语言恐怕行不通，必须要等荼墨染继续修行，等到它实力再强一点，靠自身妖力来改变身体，从而让它说出人类语言。
而如果现在想要与荼墨染进行比较复杂的交流的话，有两个办法。
一是陈执礼尽快修行到四境以上，修为再高深一点，或许就能够帮助荼墨染进行改造，相当于人工手术帮它改变喉咙结构。
二是在象齿兔妖简单的族群语言上进行扩展，重新创造一门能够让象齿兔妖说全的语言出来。
相比于后者，还是前者更靠谱点，毕竟创造一门语言的难度实在太大。
“之前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步子不能迈得太大。不过解决了墨染的修行问题已经算是件好事了，至于交流的问题，以后再想办法......等等.......”
陈执礼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即跑到了门口柜台上。
电脑依旧开着。
上面显示了目前图书馆开放的区域，以及右下角积分11600分。
之所以有那么多积分是因为图书馆又新收录了一批陈执礼遇到的魔人、魔尸、魔妖以及贪婪魔主的资料。
还有刚刚把荼墨染的身体内部构造搞清楚，就相当于彻底研究透了象齿兔一族。
只是魔人资料不像研究荼墨染那么透彻，给的积分不多。
“妖族通用语10万积分......”
陈执礼想起了妖族通用语，这东西如果真的存在，那是否可以用通用语与荼墨染交流？
“不对......”
“按照图书馆的尿性，一个媲美人族通用语的语言，兑换积分绝不可能这么低。”
“很有可能这所谓的妖族通用语就是一点简单的基础语言而已，就像之前兑换的兔族语一样，绝不是全部。”
“除非我找到一个熟知妖族语的人进行交流，让图书馆不断收纳新的词汇，否则没什么用处。”
陈执礼又陡然醒悟过来，之前他就上过一次当，现在看来这里面又是一个消费陷阱。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便是消费陷阱，也可以说物超所值。
因为兑换之后，只需要找一个懂这方面语言的人进沟通交流，就能够直接学会。相比于重新学一门语言，省事太多。
最重要的是在圣荒大陆，语言是非常重要的修行方式。
儒家文语学派，就是以学习文字和语言为主。
而图书馆能够收录这些知识，以后积分多了就可以不断兑换。
也许一位文语派大宗师需要穷尽一生学习许多种语言和文字，他却可以在几分钟内就能学到，这无疑是一种捷径。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儒家文语派乃是从文字和语言当中感受到力量，从而成就非凡。
他这种直接灌输进来的语言文字知识，能否感应到这种力量犹未可知。
很大概率只是懂了这些语言文字，却不能像欧仲卿这位文语派大宗师一样，六字真言直接镇压住了贪婪魔主的分身。
圣荒大陆的修行，只能感悟规则，而不能直接获取规则。学习只是感悟规则的一种重要途径，却不代表只要学习你就一定能获得力量。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执礼不由得摇摇头。看来捷径并不存在，通往力量源泉的彼岸还得一步一个脚印，才能够达到非凡成就。
今日第一堂课肯定没办法给荼墨染授了，只能先用灰雾模拟出水流引力继续助它修行，自己则继续看书，等待苏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执礼似乎是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意识犹如浸入到了一片水蒸气里，不断向上攀升虚浮。
恍惚间，他的灵魂像是毫无质量一样，飞跃了大地，上升到了天空，下方的地面被白雾笼罩，看不到一丝景色，唯有头顶的宇宙星空，那里明光璀璨，群星耀眼。
他的意识像是没有思想，只有不断飘浮的迷茫，继续往上飘荡。
宛如一颗微小的宇宙尘埃，在穿越了大气层，上升到了宇宙之后，见到了明亮的恒星太阳，以及无数颗环绕着太阳悬浮的群星，那是一个比银河系还要庞大的星系，密密麻麻的星球随着轨迹运转。
在它的中心位置存在一颗直径看不到边，厚度同样看不到边的银色球状结构。在它的周边则矗立着数个黑洞，漆黑的漩涡内部不断坍塌、重组，内部猩红点点，宛如无数颗邪魔眼睛。
陈执礼的意识从某颗不知名的星球上飘荡出来，他在这个未知名的太阳星系里比细菌还要微小，任何一颗小行星石头碎片在他的眼中都比一座山脉还要高大、雄伟、壮阔。
他穿梭在一片小行星带里，随着其它行星散发出来的力量而被不断拉扯、吸引、悬浮、游荡。周围无数颗颗粒碎石在宇宙中漂浮，如海洋一样组建成一条银河。
群星当中有一颗不规则的菱形石头微微闪烁着亮光，在接近陈执礼的意识时，光芒就更加明亮，二者很快相遇，最终陈执礼一头撞在了这颗颗粒之上。
虽然它在整个宇宙里像是一颗尘埃，但陈执礼的意识与之相比，就好像一只蚂蚁爬进了一座海拔万米的高山中，没有溅起任何浪花与潮水。
他的意识很快趋于飘散、重组，无数曾经学过、看过、记忆里的杂乱信息在这里得到了梳理，意识渐渐清晰，恢复了自我。
当宇宙深处有一颗巨大质量的黑洞中闪烁出猩红的光芒，光束穿越了无数个光年距离，向着这边袭来的时候，不远处的太阳同样绽放出璀璨的红光，将这束光拦下。
紧接着星系中心的银质球状物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整个星系都为之颤栗。
趁着这个机会，那颗与陈执礼意识相交的小行星颗粒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古怪的轨迹弧度，像是车流里穿梭的小汽车，消失在了亿万颗小行星碎片带中。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陈执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与从前不一样了。
在他的对面，欧仲卿依旧盘膝坐着，像是一个任劳任怨的护道人，保护他的周全。
注意到陈执礼已经从冥思和顿悟当中回归之后，欧仲卿带着一丝好奇问道：“孩子，你现在感觉如何？”
陈执礼茫然了许久，意识渐渐从那片宇宙星空回到了现实，但他似乎不记得了那一切，记忆还停留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呆立一会儿，忽然跪倒在地上，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向欧仲卿磕了一个头，说道：“多谢先生，解开了我的疑惑。”
欧仲卿不经意的指点，让他找到了大道方向，这份恩情不亚于再生父母。
“天地大道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悟到了就是悟到了，悟不到就是悟不到，你能有这份悟性，本身就是一种缘分。”
欧仲卿笑着伸手虚抬，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托起来，温柔说道：“大道至简，知易行难，希望你能够好好利用这份力量。不过我很好奇，你似乎并没有接受十三家任何一种规则。”
陈执礼漆黑的瞳孔里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光芒，他在欧仲卿身上看到了一股伟岸的力量，回答说：“这是我自己走出来的道路，我将它命名为哲学家，它指在思考万事万物的本质，寻找其中问题的答案，我现在已经是哲学一境。”
“自创体系吗？”
欧仲卿脸上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忍不住说道：“这哲学家，又是怎样的神奇？”
陈执礼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无法用语言来解释。哲学一境拥有一双看透事物本质的眼睛，不管看到什么，都能想到问题，并且探索问题的答案。比如我在您身上，就看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这双眼睛似乎并非用于战斗的，就像礼家一样，多以辅助。”
欧仲卿思索道：“但如果用在领悟大道上，就必然会成为一个最好的助力，因为这样就更方面你能理解大道的真谛。孩子，人族出了你这样的天纵之才，是人族的幸事，但在外行走，还是切记保护自己，小心行事。”
陈执礼对这位热心提点自己的老人很有好感，认真说道：“多谢先生指点，执礼明白。”
欧仲卿想了想道：“你擒住贪婪魔主的分身，为人族立下大功，这次召你来圣城，其实就是想问问你，需要什么样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