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监天镜

人族圣城,位于圣荒东大陆宆岭中间一处名叫造字崖的山底。

传闻儒圣在山顶造字,天地风云色变,万物俱静。

千百年来,无数人前来此地瞻仰儒圣在山上雕刻的文字,山脚因而兴旺。

又过了些年,因大量高手云集,甚至有半圣隐居于此,领悟儒圣奥秘,此地渐渐成为人族圣城。

九流十三家的总部,多名各家半圣,共同执掌此地秩序,其中又有儒圣留下的大量圣物,以此监察圣荒,拦截邪魔入侵。

如果从山顶往山脚下看,就会看到连绵百里,密密麻麻的房屋鳞次栉比,高楼大厦林立,街道宽阔整洁,百姓安居乐业,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息。

但要是从山脚往山上看,看到的却是大片宫殿连宇,树荫森森,仙鹤飞舞,白雾弥漫,偶尔常见霞光满天,仿佛一派人间仙境的模样。

宆岭的半山腰处有一片峡谷,谷中央冰冷的雾气弥漫,四周白雪皑皑,地面上有一处天然湖泊,清澈见底,触摸刺骨冰寒。

这湖面积应该只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里面深不见底,连一条鱼都看不到。

虽然看着不大,但令人诧异的是,湖面上能够倒映出圣荒大陆各国各地的地形,每处都有一个小黑点,湖畔四周有数百上千穿着白色长袍的人拿纸笔一一记录。

世间人都知道人族有一面镜子叫做监天镜,却不知道,这监天镜,就是一面大湖。

在一万年前的上古时代末期,人族还处于部落时代,儒圣是宆岭山脚一个人族小部落的“儒”,传闻他在五十岁的时候离开部落,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二十多年后,已经七十多岁的儒圣回归,于造字崖雕刻文字,在冰镜湖边洗涤身心,整日坐而思道,最终领悟天地法则,从而封圣。

自此,造字崖的山壁成为了人族圣物万字石碑,儒圣经常洗澡的冰湖变成了监天镜,甚至他年轻时狩猎用的木棍、弓箭、石斧,包裹身躯的鹿皮衣、虎皮裙、草鞋,一件件都成为了圣物。

基本上从上古时代末期一直到八千年前中古时代初期人族各大圣人所留下的东西,都很有时代特色。

比如上古末期人族圣物多是石器、陶器、皮器、木器。

到中古初期增加了青铜器,中古末期变成了铁器、玉器、金银器等等。

两千年前中古时代结束,近古时代到来,人族圣物就变得千奇百怪,像山居就是一座房屋模型,还有工家有件圣器叫做天机城,直接是一座城市。

与之相对的,《山河志》也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大洞穴。

儒圣后来遍游整个圣荒大陆,将圣荒大陆的地形通过图文并茂的方式在洞穴里的石壁上雕刻了下来,后人发现通过这处洞穴,就可以传送至圣荒大陆任何一处。

因此利用冰镜湖所化的监天镜,再加上儒圣洞所化的《山河志》,圣城的人就可以把监天卫传送过去,消灭监天镜勘察到的敌人。

此刻,诸多儒家童子坐于冰镜湖畔,手持书籍,将监天镜显露出来的魔气来源一一记录,上报至监天卫。

一名年轻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负责的那一片区域,忽然注意到西北角一闪而过的紫气。

士子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那道紫气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时间,心中疑惑顿生。

他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确实出现了紫气,所以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这名士子就上报了过去。

监天卫是一个庞大的机构,机构运行有很多个部门,监天镜的勘察部门,《山河志》的运送部门,还有联络部门、后勤部门、装备部门等等。

勘察部门有严格上下级制度,湖边的士子上报之后,经过层层递增,消息送到了此时正在造字崖观望儒圣刻雕的大宗师手里。

儒家养浩然气,讲究读书习字,明天理晓万物。因此一个个多是读书人老学究,整日书不离手,学习天地万物。

这位儒家大宗师就是一位专门研究语言和文字的宗师,他大概五十多岁,面容较为圆润,下颌角比较肥大,使得整张脸圆乎乎的,但身材却不胖。

听闻有士子汇报监天镜发现了紫气,这位看起来气质很随和的大宗师一时惊诧,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研究,急匆匆赶往冰镜湖。

来到湖边,大宗师询问道:“是哪里出现了紫气?”

士子答道:“回大宗师,是虞国岐阴府。”

“岐州吗?”

大宗师走过来,盘膝坐在湖边,右手在湖面上轻抚而过,边挥边自言自语道:“倒是好久没见过岐州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几息之后。

岐阴府上空,天空好像裂开一道缝隙,有一只眼睛从裂缝当中浮现出来,俯视着整个岐阴县城。

因为天色已暗,眼看就要下暴雨,此时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家家户户都已关门歇业,街道上清风吹拂,冷冷清清,好似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唯有江北县的黑虎帮总部魔巢,依旧处于激战状态。

一位四境的法家高手以律令,“勾结邪魔”为由,画地为牢,将整个黑虎帮四周圈禁起来。

这样就相当于在结界外再设置一个结界,不打扰周边居民。

而结界内天空有工家的机关鸟盘旋,地上有礼家用“矩步方行”限制邪魔的活动范围,远处的房顶上,礼家音乐派系的人正在奏乐,再里面其它家各弟子正与邪魔打得热闹。

监天卫的五人此时还剩下四个,四男一女,那个拿刀的死在了魔巢里。其余四人则十分狼狈,若不是城内其余高手支援,恐怕全都陨落在其中。

“大宗师,这是上午发现的魔巢,派了一队监天卫过去,原本以为应该无忧,没想到居然打得如此惨烈。”

旁边的士子十分惊讶,监天卫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不仅实力强大,而且都有越境挑战的能力。一些四境巅峰,能和五境初期的高手分庭抗礼,这次出动了一名五境四名四境,竟然还死了一个?

那位儒家大宗师只是扫了一眼江北县的情况就没有再关注。

监天卫的设立一是为了清除圣荒大陆时时刻刻被侵染的低等魔气,二是为锻炼各门各派子弟,进行生死历练。

像这样死在魔巢当中的事情时有发生,若是害怕死亡,时刻想着师长庇佑,也就没必要加入监天卫了。

因为将来他们都要去边境戍守天堑,如果连在监天卫的残酷战斗都不能适应,去天堑死得更快。

儒家大宗师借用监天境扫视了整座城池,最终都没有看到紫气的存在,于是挥挥手,湖面再次恢复平静,对士子道:“没有紫气,你看花眼了。”

“是弟子失职,叨扰了大宗师。”

士子连忙道歉。

大宗师脾气不错,笑呵呵地道:“好了好了,这也是你们的职责所在嘛,记住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处。”

“是。”

周围诸多士子齐齐回应。

等他离开之后,那位之前看到紫气的士子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或许是我真的看错了吧。”

......

......

岐阴府,一条暗巷内,身受重创的武力跌跌撞撞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他虽然以自毁本源为代价催动山居,但贪婪魔主也不想就这么白白把一件能增长实力的圣物放弃,因此一直袭扰他。

可就在刚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贪婪魔主刹那间变得极为恐惧,一下子消失不见,隐藏起来。

武力得以喘息,在夜色中亡命奔逃,却边跑边吐血,本源受损,还遭到贪婪魔主击伤,让他的身心俱已疲惫,几乎已经站立不住,瘫软在地上。

黑暗当中,有人急匆匆奔跑而过。

因为天色太暗,那人没有注意到武力的存在,只是从旁边经过,不过他拉着的一个孩童,却感觉到了什么。

“阿礼,那里有人。”

孩童说道。

陈执礼背上背着一个昏迷的少年,手里还拉着个孩子,刚从武力家一路杀出来,时不时还回头观望情况。

他万万没想到,在武力家居然遇到了一个第五境界的魔人,要不是霍庭叔和赵奇叔突然出现,联手短时间缠住了那魔人,或许今天晚上又要多几具尸体。

只是霍庭和赵奇一个是医家三境,一个是工家三境,虽然皆是巅峰,有些手段,但在五境魔人面前根本不够看,抵挡不了多久。

因此陈执礼只能先带武成和武康逃跑,武婶在混乱中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焦急间匆匆跑过暗巷,由于太紧张,没有听到武康说的话。

却在这个时候,武力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幼子武康的声音,嘶哑着喊道:“是康康吗?”

陈执礼身形顿时一滞,有些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漆黑的巷道内没有一点火光,之前注意力全都放在身后以及逃跑上,现在停下之后,武夫三境让他感知到不远处的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爹,是爹!”

武康立即停下脚步,用力想挣脱陈执礼的拖拽。

“武叔叔?”

陈执礼没有放手,而是试探性询问。

“是执礼吗?”

“真的是你武叔叔。”

再次确认之后,陈执礼连忙走了过去。

黑暗中武力咳嗽了几声,武康扑在他身上,摸到了湿润粘稠感,焦急喊道:“爹,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