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周的话刚说完,又一个更大的东西从天而降,这次学聪明了的众人连忙躲开,只听砰的一声,巨大的酒坛摔得碎了一地。张不周皱起眉头:“师父你在干嘛,这样很危险的,快下来,咱们要回家了。”
没人回话,张不周重新走回楼内,刚登上楼梯没几步,就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人的呻吟声。张不周暗道不好,急忙往上爬,只见从三楼下二楼的楼梯上,秦沧澜正一动不动地脸朝下趴着。吓了一跳的张不周赶紧过去将他翻过来,只见秦沧澜的脸上有几处挫伤,身上的衣服也被搓破了几处,不知道里边怎么样。喊了几声,秦沧澜没有应答,张不周不禁皱起眉头,伸手把向他的脉,接触到他的脉相那一刻,不禁心一沉。
秦沧澜的脉相,非常有力,如同重鼓一般,只是此刻却不甚平稳,脉搏跳动的间隔并不规律,似有暗伤。再仔细感受了一下,终于确认秦沧澜目前并无大事,刚松了一口气,听到一阵呼噜声,张不周不禁哑然失笑。
老秦居然喝多了!
落在后面的众人一上楼就看见张不周一脸的哭笑不得,再听见秦沧澜的呼噜声,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程青衣笑道:“不愧是号称江南第一醉的醉刘伶,连秦老剑神都为之倾倒。”
乔焱欣喜道:“若是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我这酒楼的名号可就更上一层楼了。想不到这位老人家居然是当年的沧澜剑神。”
张不周咬牙切齿道:“什么剑神不剑神的,现在就是个醉汉,劳驾乔掌柜,帮我备辆车吧,看样子是叫不醒了。”
等乔焱将马车准备好,张不周将瘫倒在地的秦沧澜搀扶起来,老秦嘴里还在嘟囔着:“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我秦沧澜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张不周不禁叹了口气:“都醉成这样了,就别吹牛逼了。”
在大家的帮忙下将秦沧澜扔进车厢,张不周和那面上带笑的青莲剑宗门徒坐车,剩下的那位赶车。看着他们逐渐远去,原本笑盈盈的乔焱冷下脸来:“程宗主,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今日之事,你是想干什么”
程青衣也不复之前的客套:“我是什么身份?我是青莲剑宗的宗主,是南唐国主的座上客,不像你这么可怜,见不了光。无论如何,张不周是我的外甥不假,我替我早逝的姐姐关心他,有什么问题吗?”
乔焱冷笑一声:“叫你一声程宗主,真以为自己就是南唐剑道第一人了?别忘了你是怎么坐上的这个位置。主人早就猜到了张不周会问青莲剑宗弃徒的事情,关于那人的身份故事,我们都已安然好了,回头你直接交给张不周就好。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后续了。我希望程宗主能将这点小事做好。”
程青衣转过脸来,不怒反笑:“你希望什么?”
乔焱道:“我希…”刚说出两个字,程青衣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又是一巴掌扇在另一侧的脸上,随即从袖子里顺下一柄剑抵在他的脖子上,稍一用力便渗出血来:“你希望?你算个什么东西?从当初的我兄长到现在的他,你不过是他们身边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罢了,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狂吠?”
乔焱眼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只是程青衣的剑随时能要了自己的命,最擅长见风使舵的他当然知道如何做:“抱歉,程宗主,是我太着急了才出言冒犯了您。”
程青衣将剑收回,一脚将他踹倒:“别以为有这件事就算是拿捏了我的把柄,你大可以向他禀报,看他会做何反应。但凡说我一句不是,这青莲剑宗的宗主位置,交给你来坐。”
乔焱低着头掩饰着脸上的恨意:“我不敢。”
程青衣笑道:“你倒也老实,只说不敢,没说不想。将你们身后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清楚,以后再有任务,注意着点。青莲剑宗的声望涨起来难,毁掉可是很容易的。要是被那几个不成器的毁了大事,你的命能不能保住才是你真正该担心的事情。”
马车上,那青年人一直笑嘻嘻地看着睡着的秦沧澜,张不周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即便是行礼回答问题都在笑着的青年人道:“我叫惊蛰,打草惊蛇的惊,蛰伏的蛰。外面赶车的那个死人脸,叫清明,清明时节人断魂的清明。”
张不周道:“你们两个这名字,倒是古怪。是程宗主给你们起的?”
惊蛰笑道:“是,也不是。”
好奇怪的回答。正要追问是什么意思,被颠簸得从座位上滚落到车厢里的秦沧澜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溅的到处都是,车厢里的味道一下子也变得臭不可闻。张不周连忙捏住鼻子,皱起眉头地躲避着腌臜之物,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口掀开帘子,这才敢大口喘上几口气。
回过神来的张不周看向另一侧的惊蛰,不由得愣了一下。车厢里的脏污和臭味他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一样,依旧笑嘻嘻地坐在那。张不周眉头皱的更紧,怎么感觉这位有点不正常。
好不容易挨到了李欢歌借给自己的庄园,张不周第一个跑下去拍门,因为他还没回来都没睡的众人被急促的拍门声吓了一跳,都跑到门口来,直到打开门见到张不周平安无事的那一刻这才放下心。
白露嗔怪道:“大半夜的这样敲门,很吓人的好不好。”待她向前两步,皱了皱娇俏的鼻子嫌弃道:“什么味道,熏死人了。”
张不周连忙摆手示意:“不是我,是老秦,喝多了吐在了车里,你们快搭把手将他搀进去。我要去换衣服,实在是受不了了。”
众人面面相觑,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剩下的几个男人身上。陆升和程耳齐齐看向身强体壮的李大嗣,他无奈地钻进车厢,在月光下好不容易找到秦沧澜,就听见旁边幽幽地传来一个声音:“兄弟”
李大嗣嗷的一声挥拳便往声音传来之处攻去,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力道相比平常更甚的一拳被人轻描淡写地便给接住:“兄弟,别着急,我不是坏人。”
李大嗣试探了一下,那人竟是仅凭一掌便将自己拦下,功夫之高可见一般。不过听他这么说,也反应了过来,生气道:“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乌漆麻黑地你躲在车里干什么?”
听到李大嗣的喊声,车厢外的众人又吓了一跳,陆升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拉个醉老头还一惊一乍的。”
李大嗣示意无事,只听惊蛰笑嘻嘻地答道:“我和你家公子一道回来,原本是想帮他照看一下喝醉了酒的秦老前辈,你突然就蹿了上来,我就是怕吓到你才不敢出声。”
李大嗣道:“那你最后为什么还是张口了”
惊蛰叹息一声道:“因为,你踩我脚了。更过分的是,你直到现在还踩着。”
李大嗣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动了动脚,果然感到脚下传来的触觉不对,不好意思道:“车厢里太黑了,没看见,抱歉了。不过,你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和我家公子一起回来。”
惊蛰道:“先别说这么多了,兄弟,正事要紧。来吧,我帮你先把他弄出去,这辆马车是要不得了。”
二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地将秦沧澜慢慢抬出车厢,众人只闻得一阵难闻的味道传来,都皱起眉头。陆升和程耳早就打好了水,见秦沧澜被放在地上,也顾不上会不会被醒来的他暴揍,两桶水直接浇了下去,秦沧澜的身上干净了不少。
“我说,虽然现在天气暖和了不少,不过到底是夜里了,他又醉了酒,这么一浇,小心会得风寒。”惊蛰在一旁道。
众人这才顾得上注意到他,谷雨不知为何,心头忽然升起一阵不安的感觉:“你是何人?”
惊蛰笑嘻嘻道:“我呢,叫惊蛰,和身后这位叫清明的马夫一样,是青莲剑宗宗主派来听候张公子差遣的,不过这个不重要。眼下要紧的,还是这位前辈,我说你们是不是先把他带进屋去换身衣服。”
听到他们两个的名字,谷雨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看向白露,后者也是眼神闪烁。不过当下顾不上这些,惊蛰虽然有些话痨,不过说得也是有道理了,老秦毕竟老了,若是被冷水浇了以后留在这吹风,说不定真的要生病,众人连忙将他抬进屋安置好。
等到一切收拾好,张不周来到大堂内和众人见面,为双方进行了介绍。陆升道:“原本有谷雨白露,现在多了个惊蛰清明,你们几个的名字还真是巧了。”
原本没注意这个的张不周听了这话也是一愣,这才发现这个巧合,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目光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不过四人很明显的互不相识,让他没什么头绪。看向摆在一旁的食盒:“正好,大半夜的让大家忙活了半天,犒劳犒劳你们。这可是酒楼掌柜亲手做的,都是蜀地风味的菜,大家快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