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突袭的一招让对面的杀手险些遭重,险之又险地避过,手中长剑一挥,便和谷雨交战在一处,而另一位杀手却原地不动,只是看他的神情,似乎在高度警惕着什么。
张不周见白露手无寸铁,正要出声问她需不需要用兵器,只见白露双手垂下,一只手上拿着一把弯曲的不成样子的匕首,另一只手却看不清,只能看见手指捏在一起。而率先发动的偏偏是这只手,只见白露手一扬,几道寒光闪过,对面的杀手快速舞剑,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借着和剑身相击溅起的光亮,张不周这才看清,白露用的居然是细如牛毛的飞针。
杀手将一蓬飞针弹开,出声叫道:“小女娃不错,年纪虽然不大,这手天女散花使的倒是像模像样。唐秩兄,快看看是不是你唐门的后代?我看这女娃的手法和你的袖箭差不多”
与秦沧澜交战在一起的十三人中,一人冷着脸道:“唐门?除了我这个叛徒在忍辱偷生,其他人想来早已死绝了。看她的年纪,当年灭门时应该还在喝奶吧,哪来的机会学唐门的手段。”
杀手笑道:“说的也是,依着张韬的性子,怎么会允许唐门余孽给他孙子做侍女。小丫头,不管你从哪里学的武功,今日你若要护着张不周那小子,少不得要命丧当场了。”
白露娇笑一声:“命丧当场是一定的,不过不是我,而是你。”你字刚出口,白露一手飞针射出,另一手反执匕首欺身而近,招式很是凶险,几乎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一寸短一寸险,本就在兵器上不占便宜的白露干脆抛弃了以飞针解决对手的想法,干脆短兵相接,只要被白露近了身,长剑的长反倒成了短板。
三处战场全都打成一团,张不周急忙寻回刚才脱手而飞的临渊剑,左顾右盼着不知道加入哪边帮手好,刘璋赶到:“公子,对方不知道还潜伏着几波杀手,就算是再来一波,我们也没有人手可以抵挡了。”
张不周心知他说的没错,见秦沧澜还在以剑鞘缠斗,不禁焦急喊道:“前辈,这个时候就别留手了,剑鞘杀不死人的,还不拔剑。”
秦沧澜在百忙中居然还能回话:“小子你懂个屁,老夫重出以来,还没有和人认真交过手,现在在热身呢,这几人别看每个人都一般般,这结成阵来倒是有模有样,很是难缠。等到老夫玩够了,自然会出剑。”
张不周道:“您要是想玩,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玩,我给您找百八十个高手陪您玩,现在能不能正事要紧,再拖下去,您老没事,可是兄弟们就要坚持不住了。”
秦沧澜道:“那是你的兄弟,又不是我的,真是扫兴。罢了,老夫就如你所愿,小子,你可要看好了,老夫的剑术到底有多高。”张不周聚精会神地盯着,只见秦沧澜俯身朝下,剑鞘负在背上旋转着挡开递过来的长短兵器,右手向后顺势拔剑出鞘,张不周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居然是一把黝黑的剑。
和寻常的剑相比要宽上很多,也要厚上很多,秦沧澜交剑在手,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巨剑横扫而过,有几个杀手的兵器居然被拦腰斩断,反倒是剑尖划过人的身上时,连衣服都没有划破。张不周定睛看去,这把巨剑居然是没有剑刃的,与其说是一把剑,更像是一块剑形状的厚铁。
在这种情况下张不周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前辈,你这剑到底多久没用了,锈的比我的临渊还要厉害。”
用剑的秦沧澜明显更为自如,轻松地招架着杀手的攻击骂道:“小子,你果然是不学无术。剑术也好,剑道也罢,这就是练剑之人唯二的修习之道,你可曾听过哪个人因为手中的剑好就成为绝世高手的?”
张不周乍听这话,觉得似曾相识,仔细回想起来,秦沧澜话里的意思居然和张二良所说的如出一辙。再次凝视自己手中的临渊剑,竟然突然多了一分不一样的感受。闭上双眼,张不周依稀听到一阵叹息,竟然好像是临渊发出的。
再次睁开眼,眼神清明的张不周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多谢前辈赐教。”
秦沧澜哈哈大笑道:“我就说你小子逃不掉的,早晚要跟我学剑。”
张不周执剑在手大喊道:“别纠缠了,速战速决。”
此话一出,三处战场同时发力,攻势变得凌厉起来,秦沧澜这边虽然未杀一人,可是十三人中除了玩袖箭的唐门叛徒,武器全都已经被他斩断了。眼见着秦沧澜好整以暇地在一旁虎视眈眈,与谷雨缠斗在一起的杀手连攻几招后身形急退,大喊一声:“走。”
和白露交战的杀手顺势撤退,两人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远处,而另外两处战场,结阵的十三人眼见着事不可为,趁着没人堵截,溜之大吉。张不周让秦沧澜出手拦住,秦沧澜却没有动作,只是抱着臂膀站在那看热闹。用袖箭的那位回头射出一片暗器,挡住谷雨和白露两人,成功撤退。只有和士卒们交战的几十个江湖人,已经陷入了包围圈,陆续被斩杀。张不周喊着留活口,没想到杀手还是一一倒地。
谷雨上前查看,摇摇头道:“他们的口里都有毒药,已经咬破了自尽了。”
一场乱战,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得也很突兀。张不周皱眉问道:“前辈为什么不出手拦下他们。”
秦沧澜冷哼一声道:“老夫不是你的随从,我只要看住不让你死就行了,管他们跑不跑。张不周,你祖父给江湖造的杀孽够深了,你还是给江湖留点血脉吧。”
张不周了然,秦沧澜一定看出来那些人都是江湖中人,保不齐还是哪个有故交的门派之后,心存了放一条生路的心思。无论秦沧澜是否要收自己为徒,他还是站在江湖这一边。
李大嗣身上挨了好几记,这会儿正在接受包扎,痛的嗷嗷叫。走过去一看,虽然伤口很多,好在都不深,也没有过于凶险的位置,张不周照着他的脑袋拍下:“刚才不是很威风吗,一个人就闯到人家的包围圈里去,逞英雄逞的那么开心,这会儿鬼哭狼嚎什么。”
李大嗣憨笑,陆升道:“公子不用管他,小李子皮糙肉厚,过两天就好了。”
张不周点点头:“你们怎么样,没受伤吧。”,众人都摇摇头示意无碍。
刘璋蔫头耷脑地走过来,今晚这一战,让他感觉很丢人。暂且不说结阵对战折损了几十个士卒,光是精心布置的暗哨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掉就够丢人的了,更不用说还让张不周陷入了险境,要不是谷雨白露及时出手,恐怕要酿成大祸。
张不周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自责,这种事谁也想不到。兄弟们如何。”
刘璋哭丧着脸道:“死了三十几个兄弟,伤了十几个。公子,末将请罪。”
张不周摇摇头:“没什么罪不罪的,我这不是平安无事嘛。死去的兄弟们找个地方好生安葬了吧,记得回头来府上领抚恤,我会跟祖父说的,从重抚恤。祖父不肯出钱的话,我出。其他人也一样,都分上一些。”刘璋张嘴要说话,张不周制止他道:“听我的,现在去忙吧。”
一场混战后,众人都疲惫不堪,天色已经亮起来,想要睡觉也不可能了。张不周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谷雨掀起帘子走进来:“公子,吃点东西吧。”
张不周睁眼问道:“我脑子笨,你要聪明一些,你来分析看看,这些是什么人。”
谷雨还没说话,车顶的秦沧澜抢先答道:“小子,看你领悟的那么快,怎么问出这样的蠢话,连那些人的来路还看不出来。”
张不周心道:我又不是江湖人,怎么可能看的出来。只能问道:“小子愚钝,还请前辈赐教。”
秦沧澜翻身钻进车厢,接过谷雨手中的干粮嚼起来,含糊不清道:“首先呢,这些人肯定不是山贼,寻常山贼没有这么多的高手,也不会这么蠢冲击士卒押送的物资。这些人兵分三路,正面一波,头顶一波,再加上那两个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隐匿气息潜藏了不知多久的用剑杀手,一环扣一环,其实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张不周早就意识到了这个,点头道:“晚辈知道,那前辈的意思是,这些人是江湖余孽?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出行的消息来刺杀我,报当年被我祖父灭门之仇?”
秦沧澜叹息道:“你这么蠢,我真不知道以后教你的时候会不会忍不住打死你。江湖人一贯门派之念深重,即便是有共同仇人,也不可能这么多人组团来杀你。更何况,除了和我交手的那十三人,还有与两个小丫头缠斗的用剑的,剩下的那些人,功夫虽然用的杂,兵器也乱糟糟,可还是瞒不过老夫的眼睛,那些人,应该是行伍出身,只是接受了江湖人士的调教,强行伪装的。”
张不周心头疑虑乍起:行伍出身,在剑南道,只有一支军队,那就是蜀军。张韬带了几十年的蜀军,有人来刺杀自己,这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