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安先生,您让我来的这家工作室没有营业,我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
一个老妇人站在谢棠办公室门口,左顾右盼。
电话那头传来安瑾辰纳闷的声音,“没开灯?”
老妇人回了,“是的,黑漆漆的,没看到有人啊。”
安瑾辰“嗯”了声,说,“你回去吧。”
挂了电话,安瑾辰皱起眉,嘴里面嘟囔着,“刚还不是说要画图吗。”
他才刚走,她就不在了,去哪了?
回谢家了?
安瑾辰正思量着呢,手机震动声再次传来。
他紧了下眉,“说。”
听完那边的人说话,他脸色变了变。
——酒店附近。
周辞宴的身子很沉,谢棠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上车。
临走时,她还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垂眼一看,是个鼻青脸肿的人,想到是舅舅那边的人,她大发善心,替他叫了辆救护车。
自己则是带着周辞宴回到了工作室。
工作室没中药,谢棠把他安顿好,出去买完中药才回来。
她不是没想过把周辞宴送到医院,就怕再遇到舅舅的人。
到时候,又该解释不清了。
回来时,周辞宴已经有清醒的迹象了。
她看着他,皱紧了眉,“周辞宴,你就不会跑吗?”
周辞宴脸色苍白着,勾了下唇,有气无力地说,“我怕他们砸我的车。”
“车没了再买就是了。”
谢棠颇有几分置气,人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车呢。
“那不成,那是棠宝给我的情人费。”
这几个字他念叨了好几遍了。
“你很缺钱?”
谢棠拍了拍他的小腹,示意他翻过身子。
周辞宴十分配合,乖得不得了。
他说,“缺钱啊,谁会不缺钱。”
谢棠抿了下唇,眼里闪过暗色,“所以你是因为钱才跟我在一起的?”
她给得太多了吗,所以才不想分开。
没有人会想舍弃一个长期饭票。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谢棠心里不舒服。
她很矛盾,她希望周辞宴是因为钱跟她在一起,这样甩掉的话也方便,再给一笔钱就是了。
可她又不希望周辞宴是因为钱跟她在一起,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想不清楚。
正在她愣神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就算不给钱,我也跟你在一起。”
听不出是什么语气,是真是假,她也分辨不清。
谢棠抿着唇,没再说话,仔细地给周辞宴揉着伤口。
又是青紫一片,触目惊心。
她眸光颤颤,压下心底掀起那一抹异样的情绪,忍不住刺了一声,“你还真抗揍。”
“从小被揍大的,习惯了。”
周辞宴语气混不在意。
谢棠的动作却顿住了,“奶奶经常这样惩罚你吗?”
“不,奶奶很少揍我,只是象征性的,并不会动真格的。”周辞宴说。
“那是?”
谢棠揉抹的动作不由得放轻了许多。
“还能有谁?你那个前未婚夫呗。”
周辞宴语调上扬着,提起周明修,他总没什么好气。
“他仗着比我早出生两年,没少欺负我,棠宝,日后,你得为我做主。”
他语气撒娇,像极了受了气的小媳妇。
“你这么能打,还能被他欺负?”谢棠不太信。
“挨打多了,出去练了几年,总不能一直挨欺负。”
周辞宴离开那几年,刚好是谢棠从港城回来的那几年。
所以在和周明修订婚之前,两人几乎没见过面,只是互相听长辈提起过对方。
哪成想,第一次见面就那么劲爆。
“嗯。”谢棠的声音闷闷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总觉得周辞宴小的时候,日子并不好过。
母亲去世的那年,她一个人把自己困在房间里伤心的好几个月,都没缓过来。
周辞宴呢,他还那么小,父母就被意外带走了,他会不会也……
“谢棠,你在同情我吗?”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温度。
谢棠怔了下,咬住了唇,“你想多了。”
“别同情我,人家都说,同情男人,是一个女人苦难的开始。”
他回过头,那双含情的桃花眸,灼灼地盯着她,唇角扯出一抹笑,十分勾缠,“当然,你非要往我这跳,我也欢迎。”
他语气轻佻着,跟个浑蛋似的。
谢棠哼笑了声,“我又不傻,干嘛往你那跳。”
明知是个坑,她才不会明知故犯,以身涉险。
周辞宴转回身,享受着谢棠按摩的力道,“谁知道。”
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意味深长。
药上好了,谢棠准备离开。
她打算跟周辞宴散了,所以得划清界限。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是会让人误会的。
谢棠停在门口,开门欲要出去的时候,身后再度响起男人声音,“那些人是来替宋予深报仇的?”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谢棠脚步停住。
她敛眸,“我怎么知道?”
周辞宴低笑了一声,声音笃定,“你知道,所以你给我打了电话,想提醒我,不过晚了一步。”
谢棠默了声,头微微垂着,算是默认。
“所以,在你心里,我比宋予深更重要,就算是我揍了他,你也不希望我受伤。”
“是这样吗?谢棠。”
身后目光炽热,谢棠却不敢回头去看。
她轻轻咬住唇,声音涩然,“没,你没在我心里。”
打开门,谢棠快步走出去,没再犹豫。
她背靠着门,身后没了灼热的目光,只剩下一片冰凉。
趁早断了,奶奶那边她才能有个交代。
谢棠的别扭,落在周辞宴眼里,他也不急,总不能鱼钩刚落水,就想着钓条鱼上来。
况且,谢棠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鱼。
第二天一早,谢棠就来了,周辞宴休息了一天,腰上的那股酸痛感,散了大半。
她给他带了些吃的,文姨做的。
看他是病人,谢棠瞧他可怜,打算帮他把东西拆开。
可不等她伸手,周辞宴的手就伸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动作。
谢棠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周辞宴:“哪能用你伺候我,我可心疼。”
谢棠娇气,干不来伺候人的活,周辞宴一直都知道。
谢棠撒开手,“那你自己来。”
她瞥了周辞宴一眼,态度冷淡,补充道,“吃完就赶紧走,我要工作。”
“我没住的地方。”
周辞宴拆开盖子,嘴里叼了个小笼包。
文姨的手艺很好,咬开,汁香四溢。
“你家文姨的手艺真不错。”
谢棠挑了挑眉,他怎么知道文姨。
周辞宴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解释道,“之前你给奶奶带的糕点,都进了我的肚子。”
谢棠拿过椅子,没搭理他。
周辞宴吃饱喝足后,撑着头,半撩着眸子看她,“棠宝,收留我,好不好,奶奶要是找到我,会打死我的。”
他故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谢棠若是心软,说不动就把他留下来了呢。
可这女人铁石心肠,“那是你的事。”
周辞宴呵了一声,站起身,装模作样的扶着自己的腰,“行啊,我走,死了算了,反正也没人心疼我。”
谢棠抿着唇,不吭声。
周辞宴走到门边,顿住脚步,方要回头,就听见楼下传来了皮鞋落地的声音。
周辞宴拧紧了眉,看了眼谢棠,门外就传来了安瑾辰的声音,“小外甥女,你舅舅来了,还不快出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