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
圣上从未吃过这样的闭门羹, 但是瞧着郑玉磬如今这副可怜的模样却又说不出来什么责备的话,到底是为他生儿育女遭罪的人,叹了口气,还是软下心肠同她好言好语。
“音音, 我们是夫妻, 你这样说岂不是生分了?”圣上端了一盏温水, 柔声问道:“现在能不能咽下去水, 还是朕再给你用巾帕蘸湿了喂你一点?”
他伺候郑玉磬也不是头一回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反而愈发娴熟起来,尽量叫她舒服些:“你这回受了大罪,朕瞧着也难受, 别说产房污秽,便是朕替你生的心思都有。”
“不敢,”郑玉磬喝了圣上渡过来的水,却并未顺着圣上的心意转头,只是疼劲上来,泪水顺着眼尾滑下:“圣上不是说要我好好反省么,想清楚了再去见您, 省得您生气之下赐死宫里的人。”
圣上想起自己威胁她的话,其实这种话在道观的时候他也说过,然而那个时候他除却强求, 多数时候还是展现自己作为寻常人的一面给郑玉磬, 也不曾叫她怎么认真行过礼、受过别人的礼。
但是她入宫之后, 他教会她的是宫闱的森严与人命的轻贱,自己作为天子,什么都可以得到, 也同样可以轻易地舍弃,并不会像寻常夫妻吵架那般,过去就过去了。
惹怒了他,是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圣上叹了口气道:“以后内廷都是你来管,音音要处置谁都成,朕再也不插半句嘴了。”
“您说得对,我现在丑陋,当然比不上那些年轻貌美的嫔妃,”郑玉磬闭上了眼睛,“色衰而爱驰,毕竟是天下女子都逃不过的。”
她说起话来费力极了,却还要去拽被子来蒙住自己的面容,叫圣上心底酸涩难言,早知道会如此,那些伤人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说,但天子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再也收不回来了。
“你哪里丑了?”圣上捉过郑玉磬的手,怕她动起来又难受,在那纤纤柔荑上落下一吻,“在朕看来,音音永远都是最漂亮的小姑娘,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她的头发被宫人半挽了,显得不那么狼狈,面上的疲惫憔悴却无法遮掩,可即便是这样,在他眼里也是美的。
“要说老也该是朕老了,”圣上叫她来细抚自己眼角逐渐萌芽的细细纹路,他今日心力交瘁,觉出比平日天子威严不一样的沧桑:“朕转年也要四十了,四十不惑,先贤说的倒也明白。”
郑玉磬很少去注意圣上的容貌,毕竟他作为天子,别说是这般眉目英挺、鼻若悬胆,就算是獐头鼠目,有了光环加持,照样有无数女子倾心。
圣上略带薄茧的手掌牵引她从额间开始丈量每一寸肌肤,有别于评判少年美貌的精致,圣上的五官更深邃些,因此看向人的时候格外有压迫感,自然当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眸含有脉脉温情的时候,也就显出与平日不同的魅力。
岁月薄待女子,但是对于君主而言,除却赋予他那几条来自阅历的浅细纹路,却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从战场上下来的男子经历了硝烟与岁月的洗礼,像是经历了沉淀的绿蚁酒,撇去了轻浮的杂物,只剩下醇厚的香气。
这样的人,无论他是不是君主,身边总少不了女子的追逐,但是这种赏心悦目对于郑玉磬而言,也不过是侍寝的时候能说服自己一些,好歹心里面过得去,不至于厌恶之色溢于言表。
“圣上便是年纪再大上十岁,也不会缺少女郎喜欢,”郑玉磬想要将手抽回来,“我如今累得不成,您去寻旁人便好。”
这便是那阵气还没过去的意思了。
“是朕口不择言,你少动些,仔细牵扯到伤口,”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帐中的女子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他要注意的反而是别牵扯到了她旁的筋络,叫下面跟着疼,“朕知道音音不喜欢她们,是朕错了,以后再也不往承欢殿去了。”
圣上认错认得太痛快,叫郑玉磬都有些吃惊,但是圣上若是当真独宠,她反而觉得难办了。
不过想一想,她简直是杞人忧天,圣上并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人驻足的男子,因此这话听听便也罢了。
圣上见郑玉磬闭着眼不说话,开始以为是她又想睡了,后来才觉察出来似乎有些不对,轻声问道:“音音?”
“我不用圣人为了我而委屈自己,您这么委屈,以后口上不说,心里也会怨恨我,”郑玉磬稍有些倦怠,开口道:“这样是求亲反远,我知道的。”
她如今正是最得皇帝怜爱的时候,圣上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虽说生死之际的事情叫她有些意外,但是若要圣上一直独宠她,起初还好,越到后面反而越容易生出逆反的心思。
这样的好时机,不拿来多争取一些更实际一点的好处,反而用来争风吃醋,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朕何时将心放在她们身上过,若不是你身子实在不好,朕哪里舍得去别人那里将就?”
圣上知道后宫女子皆有独占的心思,她忽然肯退步,倒不是真正变贤惠了,大约是有些心灰意懒的意味,“早产是多么凶险的事情,音音怎么不遣人到紫宸殿来寻朕这个夫君,反而去求了不相干的人?”
他想着当时锦乐宫的慌乱与惠妃、丽妃的不经心,稍微顿了顿,“朕同你说过多少次,紫宸殿从不留人过夜,有什么要紧的事一定要立刻来寻朕,便是御书房也可叫宁越去闯,朕一定会来,音音都当做了耳旁风,反倒是一两句气话便入了心。”
她以为惠妃和丽妃会是什么好人吗,那是巴不得她和孩子一道去死的人,好为她们的儿子在东宫路上剔除一块绊脚石,她宁可去寻这些人,也没有来找他的意思。
“我见红好些回了,圣人本就在同我生气,万一不是,岂不是要叫人以为我矫情,您把宁越杀了,反倒是我的罪孽。”
郑玉磬惨淡一笑:“惠妃她们才是内廷主事的人,这样的事情不敢劳动陛下,少不得烦劳她们两位了……死也就死了,我本来就是个罪人,上天也觉得我不该再活下去。”
“就是上天有惩罚也全在朕躬,你有什么罪?”
圣上不忍再听她这般有气无力地说下去,也不敢再听下去,只能缓和了些神色,说起孩子时放软了声音:“你只有功劳,给朕生了个皇子,音音,朕从未这样高兴过。”
他语中满是欢喜,这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自己实在是满心疲惫,连高兴都没有力气高兴,可是稍微歇一歇,再见到那个叫他同郑玉磬受罪受折磨的孩子,那种久违的喜悦又叫人觉得为了这个小冤家当真是什么都值得。
这个孩子已经是他第十个皇子了,按理来说,他是不会有太多触动的,作为君主,他已经有了足够多的皇子去慢慢筛选,瞧哪一个可以去继承江山。
孝慈皇后从不阻碍哪个皇子的降生,因为她也明白,天底下便没有哪位君主能真的散尽六宫,长长久久地守着一个人过,只同一个人生儿育女,龙未必就能生出龙来,那样的例子大多下场凄凉,不是被移出太庙,就是君死有疑,她宁可丈夫妾室多些,也不愿意将来当真把天下交给一个废物,自己死后还不能安享哀荣。
很可惜的是,这样的真理偏偏就在她身上验证了一回,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费尽心思来培养太子,最终东宫还是因为失德无能、谋反作乱被废了。
然而他与音音的孩子怀上的那些日子正是他与郑玉磬矛盾不可调和的当口,但是等到她有了两人共同的血脉之后无论是他还是音音,才渐渐能放下世俗的桎梏,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亲昵无间。
古人说四十不惑,也只有年近四十,他才真真正正清楚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有那么一刻,圣上也很是后悔自己会对孝慈皇后许下那样的承诺。
那个时候他除却痛惜妻子早亡,也觉得没人能比孝慈这个皇后做得更好,再立一个自己反而束手束脚,因此索性早早斩断了旁人的心思,不许嫔妃觊觎那个位置。
可是这份承诺,最后反而是阻碍了他给心爱女子名分的障碍,哪怕后悔,可是朝野皆知,已经不能轻易更改了,便是每每思之悔得几乎呕血,却还不能对音音说。
既然做不到,同她说了也不过是徒惹她的生气伤心。
然而他努力去肩负起君主的责任,除了达则兼济天下、君父爱民如子的念头,难道不也是为了叫自己心爱的人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么?
他从不否认自己面对郑玉磬的心动,也不愿意叫她成为自己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因此除了爱屋及乌,他心中也庆幸这个孩子来得及时,叫两人不必僵持太久,而在这个小娃娃之前,皇帝费心的也多是皇子们的学业,很少从皇子们这么小的时候开始亲手照顾。
大概除了那些作为君主按部就班要做的事情,这还是头一回圣上体会到自己心上人肯为自己挣命去生一个孩子是什么滋味。
“孩子呢?”
说起孩子,郑玉磬才勉强继续打起精神,她的腹部还有些微隆,仿佛里面还有一个孩子似的,但昏睡前她还记得自己应该是生下了一个儿子。
“乳母抱着喂去了,现在应该已经睡下,朕让人抱过来给音音瞧一瞧。”
圣上见她终于肯向外来看一看自己,忙道:“都是民间一层层遴选上来的,养过两个儿子以上的妇人,太医们也都仔细瞧过她们的乳汁,朕决计不会叫咱们的孩子受委屈。”
这些事情从前也是有人做的,只是圣上对贵妃这般上心,下面的人不敢不尽力去做事。
郑玉磬被圣上半扶起来坐着,瞧了瞧乳母怀中已经吃饱睡下的孩子,眼中怔怔流下泪来。
他那么软,又那么小,虽然丑丑的,可是却已经与她共同相处了八个月,她虽然爱惜自己同夫君的孩子,但其实哪怕这个孩子的生父是圣上,可能这一刻也没那么要紧了。
但若是这份喜悦是由她名正言顺的丈夫带来,又能同一个真心只爱她的男子分享,那会更叫她心里熨帖些。
“怎么又哭了?”
圣上在一旁瞧着她们母子,时光静谧温馨,叫人心里满是怜爱,只觉得此生就这样能一直护着他们便是天底下最值得期待的事情了,他轻轻吻去郑玉磬眼角的眼泪,将她环在怀中哄。
“音音不哭了,月子里总哭是会哭出病来的。”
“朕那个时候瞧着你那么难受,恨不得叫人赶紧将他取出去打一顿,以后只咱们两个过日子,再也不要旁的孩子了。”
圣上笑了笑:“可眼下却又觉得他十分可爱,什么气都消了。”
但愿音音也能瞧在这个孩子的份上,也能早些消气。
但是皇帝这话却正合了郑玉磬的心意,她反而有恃无恐,哭得更厉害了。
“生孩子真的好疼,我好怕,”她侧头去望圣上,珠泪盈盈,叫人心疼得厉害:“圣上,以后您叫别人给您生好了,我再也不生了。”
“好好好,以后咱们都不生了成不成?”圣上瞧她哭得厉害,心疼尚且来不及,哪有心情去管旁边有没有人,低声哄她:“这个是朕最小的儿子了,咱们有一个就够了。”
“那圣上是赐我封身药,还是要赐我以后都不用侍寝了,”郑玉磬恹恹道:“钟婕妤吃的那种应该瞧着不错,她圣眷这样好,竟也没见怀过。”
“那个药太伤身子,朕舍不得叫你吃,避子汤又苦,音音咽不下去,朕瞧着太医院有没有给男子服用的药,朕来吃。”
圣上现在不想听见钟妍的名字,他轻轻亲吻了一下郑玉磬的面颊,玩笑道:“朕心爱音音,哪里舍得不同你亲近?”
“这孩子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该叫他什么,”郑玉磬侧头避过了他的亲吻,低声嗔了一句“有人呢”,“圣上有想过给这个孩子起名吗?”
皇室的孩子享受的尊荣多,但承不住这种福气的也多,因此赐名多是周岁宴这种时候,但是圣上守着她的时候确实是已经想好了他们的孩子叫什么。
“这个孩子是咱们共同的心血,音音又为他受了这么多的罪,朕想着不如就叫他明爱,”圣上似乎是想讨郑玉磬的一个欢心,说完之后满是期待地瞧着她看:“明目张胆的偏爱,不正是音音喜欢的么?”
他对郑玉磬的情意虽然曾经并不够光明正大,两人能走到今日这步,除却音音心里也有碍于礼法才不愿意承认的喜欢,几乎全凭他以权势来强求。
如今两人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除却立政殿那个位置,他什么都可以给音音,包括死后合葬追封,他愿意在太庙里叫两人的牌位并立,受后世的君主拜祭。
她所看重的名分,所期冀的张扬宠爱不就是如此么?
郑玉磬不意圣上面皮这样厚,一时怔怔不知道说什么,但皇帝做了的决定无人能改,更何况这在旁人看来也是一种殊荣,作势要躺下去,“圣上的心血在哪里,日日夜夜住在道观的那间小院,宫都不想回了?”
圣上要护着郑玉磬,而他怀中弱不禁风的美人也没有力气去再抱一个孩子,只能叫乳母抱着给郑玉磬瞧,不过乳母在不在场,也不影响两个人亲昵。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冯夫人怀里抱着帝王的幼子,普通民妇对于君主的惶恐无以复加,这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人,然而听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女互诉情肠,依偎亲昵,心中万千感慨,手都酸了,也只能抱着孩子,老老实实做一个木头桩子。
原来哪怕是做官做到天底下最大,只要他愿意,能比她身边那些平民甚至文士更疼人,宁可舍弃皇嗣也要她继续活下去,她生孩子的时候丈夫虽然也担心,但都是守在外面,哪有坐月子的时候郎君还在旁边亲手喂水擦身的。
那个娇滴滴的美人不想生孩子也不想吃药,圣上也能尽数依她,天子清隽威严,说起哄女子的情话更是叫人心生摇曳,叫人羡慕这位贵妃的好命。
圣上在锦乐宫住了一日一夜后,看着郑玉磬稍微好些了才返回紫宸殿匆匆处理政务,不过见几位宰辅与皇子时也不忘记说起自己这个小儿子。
实在是郑玉磬不愿意他总坐在那里,动不动想起立政殿他训斥的话,说起来便要难过,圣上怕她哭多了留下病症,便打消了一连三日都陪着她的想法,先行回来处理政事,晚间再去探望她们母子。
“贵妃生这个孩子实在是辛苦,朕瞧了都心疼,”圣上已经议完了政事,仪态较平日稍松懈些,头戴玉冠,只穿了赭红色的常服,刚刚因为萧明辉回答问题不力而发的脾气都没了:“朕想着依照皇后生嫡子制,赦免关中三年赋税,卿等回去拟个章程。”
御书房里的人并不算少,臣工们原本以为圣上是因为在锦乐宫里耽搁得太久,着急见他们才会如此,连入朝已久的三殿下、五殿下,甚至刚刚领差事的七殿下萧明烨,都叫了过来。
七殿下是吴丽妃所出,看着还有些生涩,头一回议事就挨了圣上一顿骂,差点没被吓哭。
但是眼下瞧着,却并非是这么一回事……反倒像是要有意重提册封太子之事一般。
圣上说的也太简略了一些,皇后生嫡子虽然尊贵,倒也不至于赦免赋税的地步,只有皇太子的降生,才有这种待遇。
贵妃受宠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天子近臣随侍日久,也不难看出圣上的心意,有那么一两回,流露出后悔再不立后的意思。
众人心底如何惊涛骇浪,也不敢在圣上面前表露太过,应了下来,退出御书房。
萧明辉和萧明烨今日被圣上劈头盖脸一通斥责,天子之怒,并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虽说不明白怎么圣上刚得了小儿子就这么不待见他们两个,可更不明白萧明稷怎么就能置身事外,云淡风轻?
“三哥,你说圣人是什么意思?”萧明烨小的时候谨慎惯了,直到太子被废才懵懵懂懂被母亲灌输了许多念头,看到了更多的希望:“难不成真的要立贵妃的儿子做太子?”
他忿忿不平,也略有些试探的意思,“可是诸皇子之中明明是三哥最年长,凭什么立贵妃的儿子,就因为贵妃生得美?”
“圣意若是非要如此,咱们这些做儿子的除了顺从君父,难道还要学大哥抗旨不遵吗?”
萧明稷今日看见圣上面容未消的疲惫,就知道锦乐宫里该是一番怎样惊心动魄的场景,他对待自己的兄弟一向是很好的,哪怕心中嗤笑萧明烨这稚嫩的问话,但面上尽量不显。
“五弟慎言,郑母妃虽然美,可你议论她,难道不是在议论阿爷吗?”
萧明稷讽刺地想,做皇帝确实是件极好的事情,明明前面才叫人伤心难过,可是转过头又悉数不认,也完全使得。
“更何况大哥尚在东宫,怎能说皇子之中以我为长?”他面容冷肃,颇有几分圣上的意味,已经是先行了几步:“与其有心思想这些,不如想一想该怎么当差,尽心做事。”
他扫了一眼萧明辉与萧明烨,皇帝不会和儿子说这些自己嫔妃生产时的细节,但是宁越却简略提到过其中凶险。
诚然,他比萧明辉他们更厌恶郑玉磬腹中这个几乎叫她去死的孩子,可是那也轮不到他们的母妃借机怀有别心。
要折辱、要虐|杀那也是他的乐趣,岂能叫别人代劳?
“三哥今天是怎么了?”萧明烨从前没领差事、做个闲散皇子的时候没觉得阿爷和三哥这么严厉,第一次上朝就感受个透彻,他摸不着头脑:“五哥,三哥平常也这样吗?”
“左不过是看咱们的笑话罢了,”萧明辉就是平日里不受宠,也比萧明稷过得更好些,没怎么当着萧明稷被圣上骂的灰头土脸:“毕竟你三哥如今不像是咱们,阿爷撤了他许多差事,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算是庶长子,萧明稷好歹占个“长”子,如今多了一位类比嫡长子的十皇子,他面上再怎么端着,心里怕是早就恨得要生啖其肉了。
萧明烨却似懂非懂,他同兄长一起往外走,嘴里却嘟囔着:“那也没必要火气那么大,我还以为三哥那副表情,是要吃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