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近我者甜

江南属实没想到蒋延洲会送自己礼物, 还是圣诞节礼物。

因为无论怎么看蒋延洲都不像是一个会对圣诞节这种洋节日上心的人。

回家的一路上,江南都很好奇那个袋子装了些什么。

体积不小,重量也不轻。

但当着季朝阳的面, 江南莫名的就有几分不好意思。而且她总觉得,季朝阳浑身都散发着想把这个礼品袋从车窗扔出去的危险讯息。

所以一到家, 江南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就迫不及待地提着礼品袋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盘腿坐在窗边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将封好的带子拆开, 却不想袋子里面还有一个精致的盒子。

江南撇撇嘴,倒是没看出来蒋延洲这么讲究。

不过这层层的包装,倒是让江南对礼物的兴趣又浓厚了几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礼物需要包装成这样。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 江南想了各种蒋延洲可能送给她的礼物。

可是在打开最后一层包装的时候, 江南还是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蒋延洲送她的居然会是一个拼好的钢铁侠乐高积木。

江南记得自己只是某次聊天的时候随口和蓝翔说过自己喜欢漫威宇宙以及最喜欢里面的钢铁侠, 没想到蒋延洲居然记了下来。

而且在隔了这么久之后用她最喜欢的乐高拼了一个钢铁侠作为圣诞节礼物送给她。

江南心里忽然有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小心地把钢铁侠模型从盒子里取出来, 摆在她专门用来放置各种乐高模型的架子上,直愣愣盯着看了半天。一低头忽然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张小卡片。

卡片很精巧,上面印着好看的“Merry Christmas”英文字样。江南以为只是一张单纯的卡片罢了,却不想拿起来后面还有字。

——希望你不只是节日, 而是永远快乐。

是蒋延洲的字迹。

房间里静悄悄的,透过没有关紧的房门,隐隐约约有刘云韶和江成行在楼下说话的声音传上来。

在这样的生活气息里, 江南居然就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种心动的感觉就像是当初她发现自己喜欢蒋延洲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那个时候更多的是遇到了喜欢的男孩子的欣喜, 而此刻这种感觉透着几分只有江南自己才能觉察出来的难过。

江南忽然就生出几分生气来。

她不知道蒋延洲是什么意思——既然已经拒绝了她,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两个人就不能好好地当陌生人吗?为什么蒋延洲还要来撩拨她?

她才不相信蒋延洲处心积虑要和她参加两人三足以及送她圣诞礼物都是意外而已。

想到这儿,江南把刚刚精心摆上的乐高和卡片重新收回盒子里装好, 塞进一个不常打开的柜子里。

然后她拿出手机,给蒋延洲回了硬邦邦的“谢谢”两个字。

-

第二天一早,江南照常去上学。

反常的是,她刚在座位座位上坐下来,一个纸袋子就从前座移了过来。

江南抬头,就看到蒋延洲认真地望着她。

江南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体,“什么东西?”

“给你带的早饭。”蒋延洲指了下袋子里的东西,“买了好几样,你挑你喜欢的吃就行。”

“我不吃。”江南看到蒋延洲难得温和的眉眼,昨晚心里憋得那股气又没由来地冒了起来,“蒋延洲你最近到底想干什么啊?你是不是觉得这种游戏很好玩?”

“我没有玩游戏。”蒋延洲神情严肃了几分,“这些事情我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那什么可以拿来开玩笑?你当初拒绝我?还是你说自己喜欢男生?”

江南很少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她话音落下,看到蒋延洲有些受伤的眼神,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

可是转念想到当初蒋延洲拒绝自己的时候也没丝毫的犹豫,她便又把自己的那点心软给收了回去。

因为江南这三个连续的质问,蒋延洲迟迟没有开口。

江南正要让他把桌上早饭收回去,忽然听到一句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的“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实在有些突然,江南忽然被噎住,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过了会儿,蒋延洲不知道从哪儿摸了颗糖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江南面前。然后将手又很快地缩了回去,悄悄地观察着江南的神色。

像是个惹妈妈生气了却又不知道怎么把妈妈哄好的小男孩。

江南有时候都佩服自己的脑回路。

居然能把自己和蒋延洲想成母子。

想到这儿,上一秒还气得要死的人忽然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蒋延洲大概也没想到江南能在这种时候笑出来,迟疑了几秒后他又拿了一颗糖摆在桌子上,“你不生气了?”

说来也奇怪,十秒中之前江南还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委屈的人,并且因为这个不想和蒋延洲说一句话。

然而因为刚刚的笑场,那些不愉快的情绪好像被稀释了不少。

可是江南觉得自己突然的变脸怪不好意思的,想了想又故意把脸板起来。

别开头不去看蒋延洲那双和他气场并不怎么符合的可怜巴巴的眼睛,声音也故意凶巴巴的,“怎么不生气?对不起有用我哥还用去当警察?”

“那我能不能申请等你气消了不要和我绝交了?”

什么时候说一不二的霸王学习机都会向她江南申请事情了?

江南和蒋延洲认识了快一学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卑微。

那一瞬间,江南顿时有种自己达到了人生巅峰的成就感。

她抿着唇,正琢磨着怎么回答,教室后门就被人重重地推了开。

钱子安肥硕的身体带着室外的风雪挤进来,一眼就锁定了江南桌上的丰盛早餐。

“南哥,这么多东西你吃不完吧?”

“都给你。”江南对钱子安难得大方,“你延哥请客。”

“真的?”钱子安自然不会客气,江南刚说完,他就拿起了那个看起来最有食欲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一边咀嚼一边拍了拍蒋延洲的胳膊,声音含糊不清:“好兄弟谢了。”

谢你个大头鬼。

蒋延洲看向钱子安的眼神里都是刀子,仿佛要将钱子安刺出无数个窟窿。

昨天蓝翔给蒋延洲科普了半晌如何放下身段追女孩子,他晚上也回去思索了一整夜学习体会。

蒋延洲一大早就起来开始忙活买早餐,眼看着事态都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却不想半路杀出个钱二狗。

以前蒋延洲没那么强烈的体会,现在他觉得钱子安是真的狗。

蒋延洲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视线转向江南时敛了对钱子安想要千刀万剐的杀意。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来放到江南面前,讨好之意不言而喻。

江南这才注意到蒋延洲放上来的两颗糖果,彩色的包装纸上画着可爱的动画小人,而且每一颗糖都不一样。

这样的包装的确很特别,但真正让江南讶异的是这个包装的糖和自从冰场回来后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课桌上的糖如出一辙。

她瞪大眼睛看向蒋延洲,“之前的那些糖都是你送的?”

“我看你挺喜欢吃的。”蒋延洲果然承认下来,“所以你能不能看在这些糖的份上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只是江南还没说话,吃着东西还闲不住的钱子安就插了进来,“什么糖?什么请求?只要你们请客我什么请求都答应。”

钱子安像个二傻子似的笑起来,笑了会儿突然觉得不对,看看江南又看看蒋延洲,“你们之间的‘三八线’什么时候没有的?昨天放学还看到你们水火不容,一个晚上不见我钱子安就错过了你们的青春?”

只是钱子安没想到这两人现在不仅在清扫“三八线”了,对外的默契也是惊人的好。

钱子安作为好奇宝宝的问题还没问完,就收到了来自江南和蒋延洲异口同声的一句“关你屁事”。

这两个人平时谁的气场都不弱,两个人合起来怼人,根本不是钱子安能顶得住的。

他瑟瑟发抖地喝了一口牛奶,一声不吭地把头扭了回去。

钱子安终于消停了,蒋延洲还想说点什么,却不想江南忽然把那两颗糖拿了起来,另一只手拽住蒋延洲的衣袖,把糖送回到了他的手掌心里。

然后在蒋延洲开口之前,江南弯唇一笑,“你的要求不予考虑,毕竟南哥我哪里是几颗糖就能收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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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怒气莫名其妙地淡了不少,但江南到底不是能轻易过去告白被拒绝的这道坎儿的。

所以赶走蒋延洲之后,江南便没有再理他。

即便是课间偶尔蒋延洲帮她给空掉的水杯接水,帮她去小卖部买乱七八糟的小零食,江南也全都当做没看见。

中午下课江南和季暮雨一如既往地去校门外吃了午饭。

一顿饭的时间,海城的天不动声色地变了张脸。

明明饭前还是带着几缕冬阳的蓝天,饭后就有黑压压的云层从天顶上压下来,将寒风和地上的一切万物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每一口吸进肺里的空气,似乎都夹杂着难以忽视的冰碴。

江南看着这样的天气就有些犯怵,按照她一向“遇见困难就逃避困难”的原则,几乎没犹豫就把季暮雨拉近了旁边一家开着暖气的咖啡厅里,随意点了两杯奶咖。

她舒服地靠在柔软的座椅上,伸了个懒腰,“季老二我们今天在这儿午休吧,下午上课前再回去。”

季暮雨也是个会享受的主,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两人设了个闹钟,便放心大胆地睡了起来。

然而过于舒服的结果就是两人都睡过了。

早就放凉的奶咖也没心思喝了,两人匆匆忙忙冒着凛冽的寒风赶到教室。虽然还没打上课铃,但一向以占用学生课余时间来上课出名的高二十班物理老师周年年已经笔挺地站在讲台上了。

这位被学生称作“格格”的物理老师是高二十班大多数学生的噩梦,所以江南和季暮雨同时在教室门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南给季暮雨比了个手势,打算悄悄从后门溜进去。

结果她的一只脚刚迈过门槛,格格雷达似的一双眼睛就扫射了过来。

“江南、季暮雨——”

江南无语凝噎,但到底不敢和这位有着铁血手腕的格格作对,只能乖乖直起身,“不好意思周老师,我们刚刚去厕所了。”

周年年显然不信这种鬼话,轻蔑地哼笑一声,“你们两个还挺默契,蹲厕所都一起蹲。”

“可能……是传染。”江南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年年打断了,“行了你们两个先坐下,等下上课铃响的时候江南你上来把黑板上这道题写了——写出来就算了,没写出来我再和你算账。”

周年年的一席话就像一桶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冰冷的凉水,给江南迎头浇下来。明明是她和季暮雨一起迟了个不算迟到的到,怎么周年年就抓着她不放?

但当务之急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而是怎么把这个题解出来。

作为一个大半学期没怎么听过物理课的学渣来说,江南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别说解题了,她连题都没看懂。

她只好求助地看向季暮雨,但偏偏季暮雨也是个和她半斤八两差不多的小学鸡。

江南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不得不落在正趴在桌上蒙头午睡的蒋延洲身上。

在权衡了小几秒利弊之后,江南心一横眼一闭拍了拍蒋延洲的背,声音透着浓浓的绝望:“蒋爸爸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