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沉,夜幕临近。
素衣换了一身明艳的衣裳,来到春风阁。
明夷则为了杨云嵩和素衣的事,安排了今夜的春风阁早早打烊,只为给两人留有安静的空间。
春风阁的大堂被装扮成成亲的礼堂一般,喜庆亮眼,素衣推门而入,只见高高的红烛燃起,偶尔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火烧声,四周挂着红纱,看久了竟有一种诡异的幽深之感。
杨云嵩站在二楼阑干处,看着大堂内的素衣,有些讶异。
素衣平日总喜欢穿着暗色衣裳,打扮利落简单,而今日她身着粉色衣衫,发髻更是大家闺秀的梳妆,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更漂亮了不少。
她抬头,对上二楼杨云嵩讶异的目光,冷冷淡淡的一眼,将他拉回了现实,眼前这个素衣还是那个冷面无情的女人。
“我以为你不会来。”杨云嵩拍了一下阑干,缓步走下木质楼梯,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无措。
“我本不愿意来,是明夷则劝我来的。”素衣走到一张桌子旁,随意坐下,“他不是随便掺和旁人事的人,你一定答应了他什么条件。而他也从不是会因为这种事为自己谋利
的人,所以他的条件是为了殿下。”
杨云嵩微微一愣,随后点头:“是,我答应他,会为江知序做一件事。”
素衣点头:“我来了,你说吧。”
“你也是为了她?”杨云嵩突然觉得讽刺,明夷则为了江知序,素衣来此也是为了江知序,他做这一切像是都为了江知序。
素衣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想和我说什么?”
杨云嵩突然生出了一股执拗:“你先告诉我,你今日来此,仅仅只是为了她?”
素衣定定的看了他片刻:“是。”
杨云嵩嗤笑一声:“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而后,他又似认命的叹了一声:“似乎我也求过她去劝你,我应该早就知道,没有她,你根本不会再和我多说一句。”
坐在对面的人,让素衣有了几丝恍惚,她忆起当年两人初初见面的场景,他如同一个登徒浪子,开玩笑的调侃她。
而那时,他们分明生死一线,也正是因为他那般做派,让她忘记了死亡的恐惧,从而两人孤注一掷,获得新生。
不可否认,那时的他的确让人心动,素衣眼中出现的一刹那的动容,但很快她的眼底又是一片寒凉
:“往事已矣,不必再多言。”
“我承认,我不是你的良配。”杨云嵩自我认知很清楚,他虽忘不了,放不下素衣,但也不妨碍他去找别的女子风流,“今日我只是想彻底死心。”
“你早该死心了。”
“这一次,真的死心了。”
素衣听见这句话时,心底没有悲伤,全是释然,甚至松了一口气:“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她起身,朝外走,步伐平稳,看不出丝毫的留恋。
杨云嵩想到二楼布置好的一切,苦涩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跟着素衣一起离开了春风阁。两人往左往右,再也不会同路了。
翌日,江知序将将起床,便听郑卫来报,说杨云嵩要见她。
对于昨夜之事,她也很好奇,让人将杨云嵩请去了八角亭,早膳也安排在了八角亭。
梳妆完毕后,她走出院子,遇见来找她的明夷则:“杨云嵩今日来找你,不会是什么好事。”
“再坏也不过是死,我觉得他不会杀我。”江知序开着玩笑。
明夷则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好了,我和你一起去。”
八角亭中,杨云嵩倚靠在石柱子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围着池
塘中的鱼儿,他瞧着游得欢快的鱼儿,竟生出了一丝羡慕来。
“吃过早膳了吗?”江知序走入八角亭中,布置膳食的下人们鱼贯而入,摆好膳食。
杨云嵩回头,看见明夷则也跟着来了,了然一笑:“你早就知道她会拒绝我吧。”
明夷则摇头,坐在江知序旁边,帮她盛了一碗白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杨云嵩把手中的鱼食全数撒入池塘,拍了拍手掌心的碎屑,走过来,坐下,不见外的盛了一碗白粥,边吃边说:“心存侥幸。”
江知序看了看明夷则,又看了看杨云嵩:“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我今日来,是和你们辞行的。”杨云嵩几口喝完了一碗白粥,“我本就是为了她留在这里,既然都要放下了,似乎也没有要留下的理由了。”
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很意外,江知序又想了一下,便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以后有什么打算?”
“老本行。”杨云嵩很轻松随意的说道,“我还没有成为天下第一的杀手,当然要重出江湖,干几把大的。”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超越俞安是他毕生的追求。
“一切顺利
。”明夷则以茶代酒,与他碰了一杯。
杨云嵩很豁达,他一饮而尽杯中茶,而后起身便走,晃了晃手:“愿再重逢时,你我皆是得偿所愿。”
就这样,杨云嵩消失在盛京城中。
江知序心头有几分惆怅,她弄不太清楚这种情绪的由来,最终归结为最近太闲。
直到某一日,俞安和她提前章绪,说雪青夜里做梦梦见了他,她才恍然大悟,杨云嵩离开盛京城时,她的那份惆怅缘何而来。
“你说,人的感情可以控制吗?”
俞安把手中剩余的杏仁酥塞进嘴里:“有人可以,有人不可以。”
“你呢?”
“那你呢?”
江知序笑着摇头:“我喜欢热闹,喜欢大家聚在一处。”
俞安设想着江知序的未来,不过是随便一想,便是无限凄凉:“何必看未来,活在当下不好吗?”
江知序吃了一块杏仁酥,端起碟子中剩下的,朝外走:“你说得对。”
雪青不知何时来到俞安身后,她迟疑出声问:“师父,江姐姐会为章师父报仇吗?”
“不会。”章绪是死有余辜,“但她不会放过柳妍雪和曲采音的。你若是想为他报仇,就好好钻研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