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一事尘埃落定。
赵西寺下了早朝，连王府都没回，径直去了江知序的府邸。
于他的到来，江知序意料之中。
春日风光正好，日光和煦温暖，江知序和赵西寺坐在府中后花园的八角亭中。
她低眸专注于面前的茶具，一双芊芊细手在茶具间不停翻转，动作熟稔，不消片刻，八角亭中溢满清新的茶香。
“江姑娘对茶艺颇为精通？”赵西寺端起她递过来的一盏热茶，浅酌了一口。
江知序淡笑：“略有涉猎。”
“本王今日来是有件事想问一问江姑娘的看法。”
“王爷请说。”
“科举一事父皇要交给本王来办，你觉得本王如何？”
江知序小酌了一口热茶，眉间轻蹙，茶艺还是比不得蓝应竹：“王爷不是已经推拒了吗？”
赵西寺讥嘲笑了：“江姑娘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据我所知，大熙鲜少有皇子参与科举一事，唯独有两位，最后也是身首异处。”江知序吊着眉梢，浅笑安然，“王爷推荐了太子，不知是否也存了这样的心思？”
赵西寺不答反问：“宋相推荐本王难道不是存了这般心思？”
江知序没有正
面回答：“科举一事王爷确实不宜插手，但我还是要多和王爷说一句，眼下的景况，韬光养晦并不是最合适的选择。”
赵西寺确实打算继续隐藏实力，不露锋芒：“哦，何以见得？”
“蘅王已死，能争夺那个位置的只有您和太子，若您一直扮演着平庸之辈，恐怕文武百官没有废立太子的想法。”江知序手支着脑袋，神色淡淡，看似说得漫不经心，“王爷可以不拉帮结派，但要让文武百官和您的那位父皇看见您的才干。”
茶盏中的热茶已经凉透，赵西寺抬手将茶水泼在八角亭的石阶上：“这就是你当初没有调查清安公主的原因？”
江知序坐直了身体：“不是，当初我和王爷说的是真话。”
真假于赵西寺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在他答应拿着张迹送来的证据揭发王之霖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了回头路：“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王爷，此事您问错人了。”江知序笑着道。
将军府，书房。
明苕荣第一次派人去调查章绪的人被素衣尽数杀了后，他不死心的又派了一波人，这一次，总算得了一些消息。
“当真？”明峰眉峰拢聚，作思考状。
明苕荣对所查探的消息也颇为意外：“应该不会是假的，派出去的人九死一生才将消息送回来。”
“铃阁的人怎会和明二扯上关系？”秦如懿不解地问道。
明苕荣答道：“二弟没有查出他的底细。”
秦如懿抬手扶了一下发髻：“看来铃阁的人藏得挺隐秘。”她起身，朝书房外走，“既然是铃阁的人，那便不必再留了吧。”
书房内的父子俩眉宇间都透着几分不赞同，明峰靠在椅子上：“此事先搁置，只要他不妨碍我们，不用管。”
明苕荣也正有此意，在还不知江知序到底是何身份之前，他们稳住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日，午时，江知序约了苏启宸和蓝应竹去看牛家斩首，明夷则无事可做，便也跟着一道去了。
行刑台下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里提着竹篮子，竹篮子里壮着烂菜叶子和一些鸡蛋，不停地扔向行刑台上牛家三口。
江知序四人站在人群外围，隐约能看清行刑台上的牛氏三口，她啧啧叹了两声：“盛京城百姓的日子过得就是好，拿一个个个大新鲜的鸡
蛋去砸被斩首的犯人，真是暴殄天物。”
“可能是大发善心，让牛氏三口做个饱死鬼吧。”苏启宸更是口不留情。
江知序煞有介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你会说话。”
苏启宸被夸，笑得开怀，昂着头，很骄傲：“那是。”
明夷则瞧不惯他这傲娇模样，轻轻踹了他一脚：“收敛些。”
“你就是嫉妒。”苏启宸撇了撇嘴，绕过他，站在蓝应竹身边，抱怨着，“他就是见不得殿下夸我。”
蓝应竹温温笑着，揶揄着对江知序道：“殿下还是要雨露均沾。”
江知序呵呵假笑，恶狠狠的瞪了眼苏启宸，随后看向行刑台上的牛氏三口，她定睛一看，眉头微皱，不太对劲：“你瞧，牛峤和牛山喜那神态像不像王惜来找我时的状态。”
明夷则闻言看去，果然有着几分相似，动作恐慌，却很呆滞，像是被夺了心魂一般：“怎么回事？”
“你们俩觉得呢？”她问蓝应竹和苏启宸。
距离太远，脸上的表情看的不真切，但身上透着的死气却很明显，苏启宸脑袋里灵光乍现，拍了一下手：“师……宗时曾制过类似的致幻毒药。”
蓝应竹不知：“何时？”
“你还未被选入国师府时。”苏启宸对三人道，“你们在此等我。”他朝人群中挤，一边推搡，一边道歉，好久之后，才算是挤到前面。
他仔细观察着牛峤和牛山喜的状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周遭的任何事物都不在意，目露惊骇，确实和宗时制的致幻毒药特征相符。
“殿下，初步断定，是宗时制的毒药。”苏启宸艰难的挤回来，大口喘着气，“中毒者眼前所看之景是活着的各式苦痛，他们内心向往极乐往生，只会一心求死。”
“解毒之法？”
“无解。”
“那日我唤了一声王惜，她似乎有些回神来。”江知序回忆着那日王惜被唤醒后的状态，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苏启宸解释着：“只是暂时的，求死的念头在毒发之际一直持续到人真正死去的那一刻。”
明夷则唾弃道：“当真歹毒。”
“他为何要制出如此歹毒的药？”蓝应竹眉间暗沉一片。
那时，他还是西廷的国师，研制出此种毒药，是要对付谁？
苏启宸叹气摇头：“不知道，就连我知道这种毒药也是无意之间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