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帕特里斯沿着帕西堤岸散步。这时将近六点。时不时有卡车或有轨电车驶过。行人稀少,几乎只有帕特里斯一人。从上午以后,他就再没见到堂路易·佩雷纳。堂路易只给他留了一句话,让他把亚邦的尸体弄到埃萨莱斯公馆去,并且到贝尔杜工场去看看。
约会时间快到了,帕特里斯对这次会见很高兴,堂路易最后会把真相都告诉他。事件的真相他虽然知道一部分,但还有很多弄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答。悲剧已经结束,强盗死了,帷幕已经拉下。一切进行顺利。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再没有什么陷阱了。可见帕特里斯·贝尔瓦还是不安地等待着把这出悲剧弄个水落石出的时刻。
“这个叫亚森·罗平的怪人的几句话,”他心里想,“他的几句话就能把这个谜揭开。有了他,什么都变得简单。一小时后,他就要走了。”
帕特里斯问自己:“他会带着黄金的秘密离开吗?他会帮我解答金三角的问题吗?那黄金他怎么守护呢?他会带走吗?”
从特罗卡代罗方向开来一辆车,减速停在人行道上。肯定是堂路易来了。
可是帕特里斯大吃一惊,他认出是德马里翁先生。他开门下了车,并向他走过来,同他握手:“喂!上尉,还好吗?我准时赶来约会了,嗯?您的头又受了伤吗?”
“是的……这没什么,”帕特里斯答道,“可您这是什么约会呢?”
“怎么?是您告诉我的?”
“我没有让您来约会。”
“噢!噢!”德马里翁说,“这是怎么搞的?喏,这是人家送给我的给警察局的通知,我念给您听:‘贝尔瓦上尉通知德马里翁先生:金三角的问题已经解决。一千八百袋黄金由他处理。请您六点钟到帕西堤岸,带上政府授权证书,洽谈接受移交条件事宜。最好带二十名壮实的警察,一半在离埃萨莱斯公馆前一百米处站岗,另一半在公馆后面一百米处站岗。’就这个,听清了吗?”
“听清了,可这不是我写的。”
“那么是谁呢?”
“是一个怪人,他轻而易举地解开了所有难题,一定是他给您带的话。”
“叫什么名字?”
“我不能说。”
“噢!噢!战争期间,是很难保守秘密的。”
“并不难,先生,只要想保密就能做到。”从德马里翁先生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德马里翁先生和帕特里斯都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长礼服式的大衣的先生,他的脖子上围着一个高领,像位英国绅士。“这就是我对您说的那位朋友,”帕特里斯好不容易认出了堂路易,“他两次救了我和我未婚妻的命。”
德马里翁打过招呼,堂路易很快就说:“先生,您的时间很宝贵,我的时间也很紧,因为今天晚上我就要离开巴黎,明天离开法国。我的解释十分简短,何况,您从始至终掌握了到今天早上才结束的悲剧的主要情况,而且贝尔瓦上尉会向您介绍您还不了解的情况。此外,由于您的职业性质与您对问题的敏感,您能很容易地澄清一些疑难点的。我只说要点,我们的亚邦死了,他是昨天晚上与敌人搏斗中丧生的。另外,您还会找到三具尸体:格雷戈瓦,她的真实姓名是穆斯格拉南夫人,在这艘驳船上;瓦什罗先生的尸体在吉马德街十八号一座房子的角落里;还有一具在蒙莫朗西街热拉德大夫的诊所里,那是西蒙·迪奥多基斯先生的尸体。”
“西蒙老头?”德马里翁先生惊奇地问。
“西蒙老头自杀了。贝尔瓦上尉将把这个人以及他的真实身份和有关的情况都告诉您。我相信,您和我一样会认为此事不必声张。而且我再说一遍,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所有这些,从您的角度来看都是无关紧要的枝节问题。您最关心的,并为此亲自出动的,是黄金问题,是吗?”
“的确如此。”
“我们就来谈黄金问题。您带警察来了吗?”
“带了,可是为什么?藏金的地方,您即使给我们指出来,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也还是找不到。”
“当然,但是知道的人越多,就越难保守秘密。无论如何,”堂路易一字一句地说,“无论如何,这是我的一个条件。”德马里翁先生笑了笑:“您会知道,我们已预先接受了这个条件。我们已经布好了岗。还有其他条件吗?”
“下面这条更加重要,正因为重要,我怀疑您是否被授予了足够的权力。”
“您说说看。”
“好。”
堂路易·佩雷纳声音很平淡,就像讲述一个毫无价值的故事那样,干巴巴地说出了他的意见:“先生,两个月前,由于我与东方国家有些关系以及在奥托曼帝国一些阶层有些影响,我使得领导土耳其的现政权接受单方面停火的建议。这不过是花几亿元钱的事。我向盟国转达了这个建议,但被拒绝了,不是因为财政上的原因,而是政治原因,这不是我的事。这外交上的小小挫折,使我难以忍受。我遭受了第一次谈判的失败,我不愿再有第二次。因此我很谨慎。”
他停了一下,德马里翁先生困惑不解,但不敢打断他。接着他又说,声调显得庄重了:“现在是一九一五年四月,您不会不知道,同盟国与欧洲最大的中立国在进行谈判,谈判即将达成协议。因为这个国家的命运需要这样做,举国人民热情高涨。
“谈判涉及的问题很多,双方争执不下的问题之一是经费问题。这个大国要求我们借给价值三亿元的黄金,同时表示,即使我们拒绝借钱,它也不会改变态度,因为决定是不可改变的。正好!这三亿元的黄金归我了,我来做主,我把它们交给我们的新朋友使用。这是我最后的条件,实际上是我唯一的条件。”德里马翁感到震惊。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令人感到震惊的人物是谁?他把一些最重大的问题像开玩笑一样地处理,他还以个人提出的方案来结束这场世界性的大冲突。
他回答说:“可是,先生,这毕竟不是我们职权范围的事,这必须由有关的人来审查讨论。”
“每个人都有权使用自己的钱。”
德里马翁先生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那么您想想,先生,您自己说的,这个国家只是把它作为次要的问题提出来的。”
“对,但是光是讨论就要把协议的签定推迟几天。”
“那么就推迟几天吧!”
“只能推迟几个小时,先生。”
“究竟为什么?”
“为了您不知道的原因,先生,这里大家都不知道……除了我,只有五百里以外的一些人知道。”
“什么原因?”
“俄国人已经没有弹药了。”
德马里翁耸耸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是什么故事,真叫人听了会站着睡觉!
“俄国人没有弹药了,”堂路易重复一遍说,“可是他们还在进行可怕的战斗,无疑再过几小时就要完了。俄国的前线将会遭到打击,而俄国部队就将撤退……撤到哪里去?很明显,这种可能性……是确定无疑的,不可避免的,这决不会影响我们谈到的这个大国的意志。然而这个国家有一个激进的中立党派。如果推迟执行协议,如何能叫他们拿起武器呢?!这就使准备参战的领导人为难!这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我要使我的国家避免这个错误,因此我提出了这个条件。”
德马里翁先生不知如何是好。他做着手势,摇摇头,小声地说:“这不可能。决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需要时间……谈判……”
“只要五分钟……最多六分钟。”
“可是,先生,您说的事情……”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局势很明朗,没有真正的危险,即使有也转眼之间便可排除。”
“但,这不可能,先生,不可能!我们有困难……”
“什么困难?”
“各种各样的困难,上千个不可克服的困难……”德马里翁先生大声嚷道。
一个人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这个人已站在他身边有一阵子了,他听到了堂路易的讲话。他坐汽车来的,把车停得远远的。帕特里斯非常吃惊。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应,包括德马里翁和堂路易先生。
这是一个有相当年纪的人,一脸皱纹,但很有生气,他说:“我亲爱的德马里翁先生,我认为您看问题的角度不实际。”
“我也这样认为,议长先生。”堂路易说。
“啊!您认识我,先生。”刚来的人说。
“您是瓦伦莱部长先生,是吗?议长先生?几年前我曾荣幸地受到过您的接见,那时您是参议院议长。”
“是的,是这样!……我好像记得……不过记不很清楚……”
“不用记了,议长先生。过去的事没有意义。重要的是您和我意见一致。”
“我并不知道同您意见一致,只是我认为这无关紧要。这是我要对您说的,亲爱的德马里翁先生,问题不在于您该不该讨论先生的建议。这种情况下,没有交易可言。在交易中,双方都要拿点东西出来,而我们,我们什么也没有……而这位先生带来了一切。他向我们宣布:‘你们要三亿法郎的黄金吗?如果要,就请这样做。如果不要,就再见了。’就这样,是吗,德马里翁?”
“是的,议长先生。”
“那好,您能离得了这位先生吗?您能不要先生的帮助找到藏黄金的地方吗?请注意,他做得很漂亮,因为他把您带到现场来了,并且差不多把地方告诉您了。还不够吗?您寻找几个星期,以至几个月,您能找得到这个秘密吗?”
德马里翁先生很直率,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能,议长先生,”他明确地说,“我不再指望了。”
“那么?……”
他转向堂路易问,“那么您,先生,这是您最后一句话吗?”
“是我最后的话。”
“如果我拒绝……就再见了?”
“您说得很对,议长先生。”
“如果我们接受,就可以立即移交了?”
“对。”
“我们接受。”
这句后说得毫不含糊。前参议院院长还做了个小小的动作以加强他的话的肯定意义。
稍停了一会,他又说:“我们接受。今天晚上通知大使。”
“您给我担保,议长先生?”
“我担保。”
“这样,我们达成协议。”
“我们达成协议。说吧。”
达成协议很迅速,从议长出场还不到五分钟。现在就只需要堂路易履行诺言了。不能再托辞了,不用再说空话了,只要事实,只要证明。
的确,这是庄严的时刻。四个人站在那里,仿佛是散步的人碰在一起闲谈似的。瓦伦莱用一条胳膊撑在堤岸上的矮墙上,面朝塞纳河,用手杖在沙堆上戳来戳去。帕特里斯和德马里翁都默不作声,毫无表情。
堂路易笑了:“议长先生,您不要太相信,我会用一根魔棍变出金子来,或者向您指出这么贵重的金属藏在什么地方。我原来总以为‘金三角’以它神秘奇异的色彩把人引入歧途。现在据我看来,并非如此,它就是指黄金堆放的地方,这个地方或一个三角形。‘金三角’的含义是这样的:黄金按三角形的形状堆放,存放黄金的地方也是一个三角形状。事实就这么简单,您可能感到失望,议长先生!”
“我并没有失望,”瓦伦莱说,“只要您把我领到一千八百袋黄金面前。”
堂路易坚持说:“我要求您说话兑现,议长先生。您是完全赞同的。”
“我完全赞同,绝对的,彻底的,只要您把我带到黄金面前。”
“您已经站在黄金面前了,议长先生。”
“怎么,我站在黄金面前了!……您说什么?”
“这就是我说的,议长先生。尽管您还没有摸到黄金,但没有谁比您更靠近它了。”
尽管瓦伦莱克制着自己,但仍不免流露出惊讶之色。“这总不是说我就站在黄金上吧,总得把路面或矮墙弄掉吧?……”
“还要除掉一些障碍,议长先生。不过您和黄金之间不存在障碍。”
“我和黄金之间不存在任何障碍?”
“不存在,议长先生,因为您只要做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可以碰到了。”
“一个小小的动作!”瓦伦莱机械地重复着堂路易的话。“我说的小动作,是不用费力气,几乎用不着动,您只要用拐杖在水坑里一戳……或者……”
“或者?”
“或者在一个沙堆里一戳。”
瓦伦莱无动于衷地静静地呆在那儿。他只微微地耸动了一下肩膀。他没有按人指导的去做,他不需要去做,他明白了。其他人都被奇迹和如此简单的事实惊呆了,就像他们猛然看见闪电一样。
寂静中,没有人提出异议,也没有任何怀疑的表示。堂路易继续轻声地说:“如果您还有半点怀疑,我看您不会有了,您只要拿拐杖往下戳……噢!
“不要太深……最多五十公分就够了……您就会感到很硬,您就停下来。那就是黄金,一共是一千八百袋。“像您现在看见的,并没有堆起来。一公斤黄金相当——请原谅,这是技术细节,需要算一算——一公斤黄金相当三千一百法郎。那么,我大概算了一下,一袋黄金有五十公斤重,合十五万五千法郎,一袋黄金体积很小。
“这些袋子一袋一袋地堆放,大约五立方米,不会更大。如果把它堆成金字塔形,底座每边三米左右,由于金条中间有缝隙,实际上可能是三米五宽。至于高度同这座墙一样。整个上面盖一层沙子。就成了您看见的这个样子……”
堂路易停了一下又说:“黄金藏在这里已有几个月了,议长先生……寻找它的人没有发现,而且也没有人偶然发现。想想看,仅仅是一堆沙子!人们在地窖里找,在洞穴、井底、阴沟里寻找。可就是这堆沙子!谁曾想过去刨开一个口子看看里面怎么样?狗停在它旁边,孩子们在上面玩耍、堆沙,流浪汉躺在上面睡觉。雨水浇软,太阳晒硬,白雪给它穿上银装,可都在表面,有谁能看见下面。底下是一个看不透的神秘世界,是一片探不到的黑暗。在世人看来,一个公共场所,沙堆里面是不会藏金子的。因此可以想象这个把三亿法郎的黄金埋在沙堆底下的人,是个多么狡猾的人,议长先生。”瓦伦莱听着堂路易的谈论,没有打断他。听到最后他摇了两三次头,然后说:“的确是个狡猾的人,可是有比他更精明的人,先生。”
“我不相信。”
“这个人猜到沙堆底下隐藏了三亿法郎的黄金。他是一位大师,人们都要向他鞠躬致敬。”
堂路易受到了赞扬,便鞠躬致意。瓦伦莱向他伸出了手:“我不知道怎样奖赏您为国家所做的贡献,先生。”
“我并不要求奖赏。”堂路易说。“好,先生,我想您将受到比我地位更高的领导的亲自感谢。”
“有这个必要吗,议长先生。”
“这是必不可少的。我承认,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揭开这个秘密的,因为我也很好奇。因此请您一小时后到部里去一趟。”
“我很遗憾,议长先生,再过一刻钟我就要走了。”
“不,不行,您不能就这样走了!”瓦伦莱说得很清楚。“为什么呢?议长先生。”
“天哪!我们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和您的身份。”
“这并不重要。”
“和平时期可能是这样。可现在是战争时期。”
“那么,议长先生,对我破个例。”
“噢!噢!破例……”
“这就算对我的奖赏吧,您拒绝吗?”
“这是我唯一不得不拒绝的事,可是您并不要求。像您这样的好公民一定懂得应当服从需要。”
“我理解您说的需要,议长先生,可惜……”
“可惜什么?……”
“我没有服从的习惯。”
堂路易的语气有点傲气。而瓦伦莱没有注意到,他笑着说:“这是坏习惯,先生,要请您迁就一次。德马里翁先生会帮助您的。是吗,亲爱的德马里翁先生,您同这位先生商量一下。一小时后到部里来,嗯?我绝对相信您。否则……再见了,先生,我等着您。”
瓦伦菜先生非常客气地鞠了一躬。一边轻松地旋转着他的拐杖,一边在德里马翁先生的陪同下向汽车走去。
“好极了,”堂路易冷笑道,“多厉害的家伙!一转手他就收下了三亿法郎的黄金,签署了历史性的条约,还对亚森·罗平下达了逮捕令。”
“您说什么?”帕特里斯不解地问,“要逮捕您?”
“至少要审查我的证件,诸如此类的事,很多很多麻烦。”
“太可恶了!”
“这是法律,亲爱的上尉。我们只有听命。”
“可是……”
“上尉,请相信,这类麻烦决不会剥夺我为国效劳的一腔热情。在战争期间,我愿为法兰西做点事,我要充分利用在法国逗留的时间直接为它服务。事情已经完了。而且我还有另一笔报酬……四百万法郎。因为柯拉丽妈妈使我很钦佩,我相信她是不会要这笔钱的……这笔钱本来属于她。”
“我替她担保。”
“谢谢,请相信,我会很好地使用这笔赠款,除了国家的荣誉和最后的胜利,我决不会乱花一分钱。现在我还留点时间给您。德马里翁先生已经在集合他手下的人了。为了方便他们做事,避免议论纷纷,我们到沙滩前的护坡堤上去。那里抓我也方便。”他们走了下去,帕特里斯一边走一边说:“您给我几分钟,我接受了,可是首先请您原谅……”
“原谅什么呢,上尉?出卖我,把我关在小屋里?是您愿意的吗?您是为了保护柯拉丽妈妈。以为我会把发现的财宝据为己有?您会这样想吗?怎么可能想到亚森·罗平会要这三亿法郎的黄金呢?”
“那么,不是原谅,就是感谢。”
“感谢什么?感谢我救了您,救了柯拉丽妈妈的命?不要谢。对我来说救人是一种体育运动。”
帕特里斯握着堂路易的手,握得紧紧的。然后激动地说:“我就不谢了。不用说,您帮我摆脱了可怕的恶梦,告诉我不是那个恶魔的儿子,并揭露了他的真实身份。我也不用说,我很幸福,生活在我的面前展开了光辉的一页,柯拉丽可以自由自在地爱我了。不,不说了。但是我得向您承认,我的幸福还……怎么说呢?……还有点阴影……我有点害怕……我是没有什么怀疑的了。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很明白真相,我因此有些不安。所以请您说说……告诉我……我想知道……”
“真相已经大白了!”堂路易大声说,“真相是复杂的,又是简单的!您还不明白?请想想问题是怎么提出的。十六七年间,西蒙·迪奥多基斯待您像一个好朋友,忠实地为您作出牺牲,总之,像一位父亲一样。除了复仇,除了您和柯拉丽的幸福,别无要求。他要使你们两人结合。他搜集你们的照片,注视着你们的生活。他差不多把你们连在一起了。他把花园门的钥匙寄给您,准备让你们幽会。可是,突然之间,情况完全变了!他变成了你们凶狠的敌人,只想杀死你们,杀死您和柯拉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是为什么呢?这是一件事情造成的。四月三日至四日晚上到次日白天,埃萨莱斯公馆发生了一场悲剧。在此之前,您是西蒙·迪奥多基斯的儿子。此后您就成了他的最大敌人。这使你睁开了眼睛,是吗?嗯,我就是从这儿发现端倪的。”
帕特里斯摇头不语。他当然知道,可是谜底还不很清楚。“您坐下来,”
堂路易说,“坐在沙堆上,听我说,十分钟就够了。”他们坐在贝尔杜工场上。太阳开始落山了,塞纳河对岸隐隐约约看不大清了。堤岸旁驳船在轻轻地摇晃着。
堂路易说:“那天晚上您在埃萨莱斯公馆的图书室的阳台上,目睹了这场悲剧,您看见两个人被那伙人捆住,埃萨莱斯和西蒙·迪奥多基斯。这两个人现在都死了。一个是您的父亲。我们来谈另一个人埃萨莱斯。这天晚上,他的情况很危急。他是为一个受到德国控制的东方国家搜罗法国的黄金的。他想把最后这几亿元的财富运走。‘美丽的赫莱娜’号得到火星雨信号,把船停泊在贝尔杜工场堤岸前。准备当天夜里把埋在沙堆里的黄金装上机动驳船。一切顺利,但是他的同伙突然得到西蒙的通知,也赶来了。
“在讨价还价中,法克西上校死了。而埃萨莱斯知道,他的同伙们已了解到他偷运黄金的阴谋计划,法克西上校已告发到司法部门。他完了。怎么办?逃跑吗?战争期间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逃跑就意味着放弃黄金,放弃柯拉丽,决不能这样。于是,他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消失,隐蔽起来。然而又必须仍呆在那里,留在战场上,守着黄金和柯拉丽。到了晚上,他就执行了这个计划。埃萨莱斯变成了另一个人,西蒙·迪奥多基斯。”
帕特里斯静静地听着,仿佛每句话都使他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看到光明。
“这个叫做西蒙的老头,”堂路易说,“也就是您的父亲,您不怀疑了,是吗?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以前的阿尔芒·贝尔瓦同柯拉丽的母亲都是埃萨莱斯的受害者。您的父亲阿尔芒·贝尔瓦触及到了目标。他向埃萨莱斯的敌人法克西上校及其同伙揭发了他,他成功地使您靠近了柯拉丽,他给您寄去小屋的钥匙。有几天,他可能还以为再过几天一切将如愿以偿。
“可是第二天早晨,当他醒来的时候,一定有某种征兆,这我无法知道,使他感到面临危险,毫无疑问他有预感,埃萨莱斯正在拟订他的计划。他也给自己提出问题:怎么办?……通知您,毫不犹豫地通知您。他马上给您打了电话。因为时间很紧迫。危险已经明朗化。埃萨莱斯在窥视,选择第二次机会来围捕他。他或者被追逐……也许是他躲在图书室里……他有机会给您打电话吗?您在不在呢?
“管它的,无论如何不顾一切他要通知您。因此他拨通了电话,找到您了,他呼唤着您,听出了是您的声音。正好这时埃萨莱斯来推门,您的父亲气喘吁吁地在电话里喊着:‘是您吗,帕特里斯?钥匙收到了吗?信呢?没有?这太可怕了!那么你不知道……’接着是一声惨叫,您听见电话那头不和谐的争吵声。嘴唇贴在话筒上,断断续续地说出一些话:‘帕特里斯,紫晶球……帕特里斯,我多想!……帕特里斯,柯拉丽……’后来就是大叫一声……声音渐渐微弱……最后没有声音了。这就是整个过程。您的父亲死了,被杀害了。他曾逃脱了小屋的死亡,但这回埃萨莱斯却对他的老情敌报了仇。”
堂路易停顿下来。他激动的语言使得这出悲剧栩栩如生。仿佛悲剧又在儿子的眼前重演了一遍。
帕特里斯大惊失色地说:“我的父亲,我的父亲……”
“那是您的父亲,”堂路易肯定地说,“那时正好是早上七点十九分,正和您笔记中记载的一样。几分钟以后,您为了要知道和了解情况,您又打了电话,而这个给您回电话的人是埃萨莱斯,那时您父亲的尸体就在他脚旁。”
“啊!卑鄙的家伙。这具尸体我们没有找到,也无法找到……”
“埃萨莱斯把这具尸体化了妆,非常简单的化妆,脸已变了形。因此,上尉,整个事情就这样,死了的西蒙·迪奥多基斯复活了,而活着的埃萨莱斯死了,摇身一变成了西蒙·迪奥多基斯。”
“对,”帕特里斯喃喃地说,“我清楚了……我明白了……”堂路易继续说:“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我不知道。埃萨莱斯是否早已知道西蒙老头就是他的情敌,就是柯拉丽母亲的情人,就是从他手中逃脱了死亡的人呢?他是否知道西蒙就是您的父亲,也就是阿尔芒·贝尔瓦呢?许多问题都没法得到解答,但这并不重要。但是我想,这场新的悲剧决不是偶然的。我坚信,埃萨莱斯一定观察到他的身材和风度与他有相同之处,他早就蓄谋取代西蒙·迪奥多基斯,伺机消失。因此,这很简单。西蒙戴假发,没有胡须。而埃萨莱斯秃头,留胡子。他把胡子剃光,把西蒙老头的面孔弄得血肉模糊,把自己的须毛粘到他脸上,把自己的衣服给死者穿上,自己再穿上死者的衣服,戴上假发和黄眼镜,围上围巾,这样改头换面便成功了。”
帕特里斯想了想说:“这是早上七点十九分发生的事,可是中午十二点二十三分发生的另一件事呢?”
“没发生另外的事情……”
“可是,这表指着十二点二十三分?”
“没有的事。那是为了逃脱搜查,特别是为了避免别人对假西蒙的怀疑。”
“什么怀疑?”
“怎么?怀疑他杀死了埃萨莱斯呀。如果早上发现了尸体,那是谁杀的?西蒙立即会受到怀疑。人家要审讯他,逮捕他。假西蒙会暴露,埃萨莱斯就会被识破……不,应当让西蒙有自由,让他随意活动。为此,他用了整个一上午整理犯罪现场,没让任何人进图书室。他三次去敲妻子的门,好让她确信埃萨莱斯上午还活着。
“然后,当她出门的时候,他高声向西蒙吩咐,也就是吩咐他自己陪她到香榭丽舍野战医院。因此,埃萨莱斯夫人认为她丈夫还活着,陪同她的是西蒙老头,实际上,那边房子是空的,只留下西蒙老头的尸体,而陪她的是她自己的丈夫。
“后来如何呢?正像这强盗预料的那样,下午一点钟,司法部门接到法克西上校预先写好的揭发信,派人来到死人的地方。是谁的尸体?没有人怀疑。女佣们认出是他们的主人,而埃萨莱斯夫人赶到时,瞧见她丈夫躺在壁炉前,正是他昨晚受刑的地方。西蒙老头,也就是埃萨莱斯也出来确认了这一事实。您自己也走进了陷阱,上了当。”
帕特里斯摇头说:“对,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是环环相套的。”
“大家都受骗了,”堂路易说,“没有人看出来。不是还有一个证据吗,埃萨莱斯亲自写的信,放在他的书桌上,这信署的日期是四月四日中午,收信人是他的妻子,他不是说他要走了吗?此外,有些骗局明明是假的,可是他安排得非常巧妙,使它具有迷惑性。比如您父亲的内衣口袋里装着一本小相册,埃萨莱斯疏忽了,忘记换下这件内衣。好极了!人们发现了这本相册,便很快地接受了这个不真实的事情:埃萨莱斯身上珍藏着有他妻子和贝尔瓦上尉的照片的相册!
“同时,在死者手中,即您父亲的手中,发现一个有你们两人小照的紫晶球,还有一张揉皱了的画着金三角的纸片。人们很快又接受了,埃萨莱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文物紫晶球,因为珍贵所以他至死也不放松。就这样,他排除了别人的怀疑,埃萨莱斯被人杀害了,人们亲眼看见了他的尸体,再也不关心这个问题了!于是假西蒙控制了局势。于是埃萨莱斯死了,西蒙却活着!”堂路易哈哈大笑。对他说来,冒险是很有趣的事,他像艺术家一样,享受着揭穿恶人的诡计和阴谋的乐趣。
“不管怎样,”他继续说,“埃萨莱斯戴着不可识破的面具,干着他的勾当。那天他通过半开的天窗听见您和柯拉丽妈妈的谈话后,怒火中烧,趴在天窗上,对你们开了枪,但是没有击中,便溜走了。然后他在花园小门处演出了一场闹剧,嚷着抓凶手,并把钥匙抛到围墙外,造成假象,装成被敌人掐得半死躺在地上,假装敌人开枪,这场闹剧以他装疯结束。”
“他装疯的目的呢?”
“目的?让人家对他放心,不再盘问他,不再怀疑他。他疯了,可以不说话,一个人行动。否则他一开口说话,埃萨莱斯夫人就会听出来,即使他学得很像,也会被发现。
“他疯了以后,就成了一个对什么事都没有责任的人。他疯了,他的疯是一个既成事实。他很自由:他亲自把您领到他的老同伙那里去,让你们去抓他们,使你们最清楚地看到,这个疯子不关心自己的利益。这是个疯子,可怜的疯子,一个于人无害的疯子,任他去吧!
“从此他不用与他的两个对手,柯拉丽妈妈和上尉您去正面相斗。这样他倒很方便了。我猜他手里有您父亲的日记本。每天他又能读到您的笔记。通过这个途径,他了解了坟墓的历史,而且知道四月十四日柯拉丽妈妈和您会去凭吊。而且是他施诡计促使你们去的,因为他早有准备。他把过去用于父亲和母亲的那套方法搬来对付儿子帕特里斯和女儿柯拉丽。他的这一手在开始的时候成功了,但到后来,由于我们可怜的亚邦——他的新对手,想到了要我去那里……
“还有必要说下去吗?后来的事,您了解的同我一样,您也可以像我一样作出判断。这可耻的强盗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掐死了他的女伴儿,或者说是情妇格雷戈瓦,即穆斯格拉南夫人,他把柯拉丽埋在了沙堆里,杀死了亚邦,把我封锁起来,至少他想把我封锁在小屋里,而把您埋在您父亲挖的坟墓里,还干掉了看门人瓦什罗。现在,上尉,您认为我该阻止他自杀吗?这位狡猾的先生最后还想冒充您的父亲呢?”
“您是对的,”帕特里斯说,“您从始至终都是正确的。整个事情以及各个细节,我都弄明白了。不过还有一点,就是那个金三角,您是怎么发现的?是什么把您引向这些沙堆的呢?还有您怎么把柯拉丽从可怕的死亡中救出来的呢?”
“噢!”堂路易答道,“这个更简单了,我几乎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现的。只几句话就能说清,您来看……先站远一点。德马里翁先生和他手下的人有点碍事了。”
警察已分散到贝尔杜工场的两个入口处。德马里翁先生在对他们训话。
很清楚地听见他在谈论堂路易。这时堂路易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们到驳船上去,”堂路易说。“我有些重要证件留在那里了。”帕特里斯跟着他上了船。
在躺着格雷戈瓦尸体的船舱对面,是另一个船舱,通过同一道梯子进去。
舱里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
“上尉,”堂路易说,并打开了抽屉,他拿出那封他藏在那里的信,“上尉,这封信请您转交……算了,我不说废话了。我没有时间来满足您的好奇心了。那些先生们就要来了,马上就该谈关于金三角的问题了。好,开始吧,不要耽搁时间了。”堂路易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一边说:“金三角!有些问题的解决纯属偶然,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是事件本身引导我们去解决,我们无意识地去取舍,分析问题,观察这儿,排除那儿,突然间就发现了目标……今天早上埃萨莱斯把您关进坟墓之后,就来看我。他以为我被关在小屋里了,就打开了煤气表,然后走了,他去了贝尔杜工场的堤岸上。他在那里犹豫,他的这一犹豫,被我注意到了,这就是宝贵的线索。他肯定是想救柯拉丽妈妈。人来人往,他又走开了。知道这个地方以后,我就回来救了您,我叫来埃萨莱斯公馆的伙计们,请他们照料您。
“接着我又回到这里,事态的发展使我不能不回来。我猜测黄金不在排水沟里,‘美丽的赫莱娜’号也没有起运,那么一定是在花园外面,在水沟外面,在这一带。我搜索了这艘驳船,不是为了寻找黄金,而是想搜寻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我承认,同时也是为了寻找交到格雷戈瓦手里的那四百万法郎。当我搜查不到我要的东西时,我就想起埃德加·博埃的故事:一封失窃的信……您记得吗;是一份外交文件被盗,人们都知道它被藏在一间房间里。于是人们搜查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把所有的地板都撬开了,也没有找到。杜邦先生来了,他立刻朝墙上挂着的书报走去,里边伸出来一张旧纸,这就是那份文件。
“我本能地运用了这个方法。我专拣人们想不到的地方,并不隐蔽的地方去找,因为那确实太容易发现了。因此,我就用这个方法在这张小桌子的四个卷宗里找到了这四百万法郎。于是我明白了。”
“您怎么明白了?”
“是的,我明白了埃萨莱斯的思想方法,他阅读的书籍,他的习惯,他藏东西的思路。而我们却到很远的地方,很隐蔽的地方去找。我们总是朝困难的地方碰,我们应当朝简单方便的地方想,朝地面看。我找到了两条小线索。我注意到,亚邦用过的绳梯上带着几粒沙子。我终于想起了,亚邦曾经用粉笔在人行道画过一个三角形,而这个三角形只有两边,第三边就是围墙的底边。这个细节说明什么?为什么他没有画第三边?是不是意味着藏金地就在墙底下?于是我点燃一支烟,往驳船甲板上走,我一边朝我周围扫了一眼,一边想,‘乖乖罗平,给你五分钟时间。’当我说到‘乖乖罗平’的时候,我就按捺不住了。一支烟还没抽到四分之一,问题就解决了。”
“您知道了?……”
“我知道了。可能我所掌握的情况都起了作用吧?我不知道。肯定是同时起了作用。这是一种相当复杂的心理活动,就像化学试验一样。正确的思路突然就起反应了,元素之间起了神秘的化合作用,这种作用是很强烈的。
“而且我有一个推理原则,在我特别兴奋的时候,我就不得不注定地会发现这个藏匿地:因为柯拉丽妈妈在那里。
“我相信,我如果有一步棋走错,稍一耽搁,她就完了。要知道,她就在方圆不过十来米的地方。星星之火,使化合反应出现了。我笔直朝沙堆跑去。
“我马上发现了脚印,那上面的脚印更明显。我搜索着。当我开始碰到第一袋黄金时,您想想我是多么激动,可是我没有时间激动。我又清出了一些袋子。柯拉丽妈妈就在那儿,几乎全部被沙子埋住了,沙子一点点地压住她,使她窒息,眼睛里都是沙子。不必同您说得更多了,是吗?贝尔杜工场像平时一样没有人。我把她弄出来,叫了一辆车,先把她送到家里。然后我又忙着对付埃萨莱斯。到了看门人瓦什罗那里,了解了敌人的计划之后,又与热拉德大夫商量,最后我把您送到蒙莫朗西街的诊所去,同时吩咐人把柯拉丽也送到那里,让她暂时换个环境是必要的。喏,上尉,这一切都是在三小时内完成的。当热拉德大夫的汽车把我带到诊所的时候,埃萨莱斯也同时到了,他是来求医看病的。我是来抓他的。”
堂路易不说话了。
他们之间不必再多说了。一个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了另一个,另一个则明白是他帮的忙,而且还不用感谢。他也明白,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感谢了。堂路易是不会面临绝境的。他经验丰富,能够像常人处理日常小事那样完成奇迹。
帕特里斯又一次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堂路易接受了这种默默无言所表示的崇敬说:“如果有人同您谈起亚森·罗平,那么请您维护他的声誉,上尉,他是当之无愧的。”
他又笑着补充说:“这很可笑,到了这个年纪,我就重视名誉了。魔鬼变成修士了。”
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说:“上尉,该分手了。请代我向柯拉丽妈妈致意。我可能不会再见到她了,柯拉丽妈妈也不会见到我了。这样可能倒好。再见,上尉。如果有需要我的时候,比如揭穿坏蛋,拯救好人,解决疑难,您可以随时求助于我。我会让您知道我的地址的。再说一次,再见了。”
“我们就此分手啦?”
“是的,我听见德里马翁先生来了,您去接他一下,请把他领到这儿来。”
帕特里斯犹豫不决,为什么堂路易要让他去接德马里翁先生呢?是请他去说情吗?
受这种想法的激励,他走了出去。
这时发生了一件帕特里斯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事。事情发生很快,完全不可理解。就像意想不到的戏剧性变化,突然结束了这出扑朔迷离的长剧。
帕特里斯在甲板上遇上了德马里翁先生,德马里翁先生问:“您的朋友在吗?”
“在,我们先谈了几句……您不是想……”
“不用担心,我并没有恶意,而是友好。”
话说得很明白,上尉没有表示异议。德马里翁先生走过去,帕特里斯跟在后面,他们走下梯子。
“瞧,”帕特里斯说,“我没有关船舱的门。”他一推,门就开了。可是堂路易不在里边。
立即进行了调查,没人看见他出去,堤岸上的警察没看见,行人也没看见。
帕特里斯说:“我相信如果花点时间把这艘驳船检查一遍,肯定会发现很多名堂。”
“您的朋友可能从窗户里跳出去游水逃走了?”德马里翁先生很生气地说。
“可能是的,”帕特里斯笑着说,“或者乘一艘潜艇走了。”
“塞纳河里有潜艇吗?”
“为什么没有呢?我相信我的朋友有无穷的智慧和无坚不摧的意志。”
可是令德马里翁先生目瞪口呆的是,他看见桌子上有封信,是写给他的,这是堂路易·佩雷纳同帕特里斯开始谈话的时候放在那里的。
“他知道我会来这儿吗?他预料到我们会有一场会晤,我会要求他履行一些手续吗?”
信的内容如下:
先生:
请原谅我不辞而别,但请相信,我很清楚您到这里来的目的。的确,我的情况不合乎手续,您有权要求我提出解释。有一天我会向您解释的,我担保。那时候您会明白,我是以我的方式为法兰西服务的,这种方式不能说不好,我的国家将会感激我,我敢说,在战争期间我为它做了广泛的工作。我们见面的那一天,先生,我会要求您感谢我的。我很了解您的雄心大志,那时候,您会升任警察局长。您个人可能会为我的任职作努力,我认为我有这样的资格。从现在起,我将尽我所能。请接收……
德马里翁先生很久没说一句话,最后他说:“一个奇人!只要他愿意,我们将委以重任,这是瓦伦莱先生委托我对他说的。”
“请相信,先生,”帕特里斯说:“他现在要完成的工作一定更重大。”
他又说:“他的确称得上奇人!比您想象的还要奇特,还要有能力,还要与众不同。如果每个同盟国有这么三四个奇人,战争一定打不到半年。”
德马里翁喃喃地说:“我愿意这样想……只是这些奇人一般都是独往独来,不受羁缚的,他们不愿接受任何约束,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上尉,那个著名的冒险家几年前曾迫使威廉二世到监狱里把他释放……而他又在一场不幸的爱情之后,跳崖自杀了……”
“谁?”
“您肯定知道……罗平……亚森·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