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看来没有谈的必要了

梁殊说到这里,已经带着大义凛然之神情:

“凉州关中,皆为朝廷之臣,所以自然没有都督和凉州诸位谈判的道理,但都督感念诸位坚守凉州之心,愿意保举,武侯不能太过苛求。”

张玄靓顿时露出笑容,让自己担任姑臧太守?

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哪里还敢苛求?

“这是自然,都督爱护之心,余自是感激涕零,如何还再苛求?”张玄靓连忙说道。

宋混不由得重重咳嗽一声。

你们是当我宋家不存在?

梁殊瞥了他一眼,露出淡淡的笑容。

宋家是真当洪池岭下、张掖城中的王师不存在?

宋混顿时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之前余曾经和都督说过,凉州刺史是朝廷所封,永赐张氏,世代继承!

所以现在都督降低凉州刺史为姑臧太守,岂不是有违祖制?诚然,凉州不比昔日,已和关中相连,朝廷以新的凉州刺史来替换张氏,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既然是调动,也应该是平级调动,否则朝廷如何对得起张氏固守西北数代人之功?

因此余恳请朝廷和都督,平调凉武侯入内地为刺史,如此足以慰藉张氏数代人守边之赫赫大功!”

说到这里,宋混的语气已经颇为激动,他看向张玄靓,目光之中已经带着些许凛冽杀意。

原本张玄靓还想表示“没关系,太守就太守,我挺满意的”,但是看到宋混如此咄咄逼人之姿态,明摆着是不想让自己当这个姑臧太守,再加之联想到现在张家满门身家性命都在宋家刀刃之下,张玄靓也不由得露出苦笑,却不敢再开口了。

但他不开口,不代表宋混还会让他保持沉默:

“武侯拨乱反正,功莫大焉,武侯有此心而不敢言,则余为武侯之属下,当为武侯张目!

武侯是否也是心中做此想法?现在属下仍然掌兵万余,扼守要冲,因此武侯不需要畏惧和担心,属下定为武侯、为张氏争取到朝廷的认可!”

说罢,宋混对着张玄靓的方向,郑重弯腰拱手。

张玄靓登时打了一个激灵,差点儿直接跳起来想要搀扶。

宋混这一下,几乎等于在给他下最后通牒了。

若是自己不配合的话,恐怕宋混等会儿就要提刀砍人了。

这凉州刺史府上,别的不多,张家子弟却很多。

没了一个张玄靓,还能拉出来好几个。

嘴唇轻轻颤抖,张玄靓露出茫然的神情,他不想回答,可是好像又没得选择。

梁殊也跟着站了起来,先给了张玄靓一个“稍安勿躁”的神情,接着笑眯眯说道:

“宋家主一片赤诚之心,果然令人欣慰。不过调武侯前去南方,需要禀报朝廷,我家都督也不可能做主。一来一回,恐怕也是数月功夫,所以只能先委屈武侯在姑臧太守的位置上。

宋家主拳拳之心,正好可以在姑臧郡郡丞的位置上,好生辅佐武侯。当然,以宋家主之才,我家都督也愿意请宋家主担任雍州或者凉州其余郡府的太守,就看宋家主是否有这个想法。”

在姑臧城内,宋家的头顶上必须要有张氏,哪怕张氏现在只是傀儡,可是掌控凉州这么多年,旧部、声望,都是在的,杜英稍加扶持,就能够让张氏稳稳地压住宋家。

而在姑臧城外,那就随意了。宋家这些年经营的根基都在姑臧城,离开了姑臧,宋家什么都不是。

这是杜英的底线,现在就看宋混是否愿意妥协了。

后者,他必然不可能接受,但是前者,站在宋混的角度来看,其中未尝没有回旋余地,以后和张氏的竞争之中孰优孰劣,到底还是一个未知数。

宋混眯了眯眼,沉声说道:

“看来是没有可以谈的必要了?”

梁殊眉毛一挑,现在被兵临城下的是宋家,就算是其掌握有杜家人质,也不应该如此嚣张?

到底是什么给了宋混自信?

梁殊并不认为宋混只是盲目,否则其也不可能如此准确的抓住机会,甚至把杜家当做螳螂,带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宋家一飞冲天。

既然如此,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或许武侯和宋家主都还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我们可以稍后再谈。”梁殊缓缓说道,他也需要理清一下思路。

宋混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

接着,梁殊拱了拱手:

“余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既是代表我家都督前来,那么都督特让余看望一下其家眷。”

杜家家眷,这是双方在谈判的时候,明知道必然会牵扯到,但是都没有主动提及的。

显然宋混将这当做自己的最后筹码,所以能不现在丢出来,就先忍一忍。

而梁殊,自然不会主动提到这个自家忌惮之处。

此时梁殊主动提出要见杜家家眷,显然也是没有办法,他所获得的有关于宋家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了。

偌大的姑臧城中,自己能信任的,大概也只有杜家人。

而且不管怎么说,自己总归是要见一见杜家人的,否则若杜家家眷如今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己如何向都督交代?

宋混沉吟良久,颔首道:

“也应当如此,余差人带掾史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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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郡。

一处氐人村寨。

“快点,把村子中的丁壮都聚拢起来!”一名年轻的氐人小酋首高踞马背上,挥动马鞭。

安定之战后,氐人豪酋死的死、被俘的被俘,也就是一群小辈,因为目标不是那么明显,认识的人不多,而逃出生天。

如今他们依然聚拢自家爪牙,豪酋还是那个豪酋,年轻了一点儿,同样有耀武杀人的能耐。

不过这年轻氐人扫了一眼村子里被收拢起来的十几名丁壮,皱了皱眉,只好策马行到另一名年轻人身前,拱了拱手,脸上露出惭愧的神情:

“少将军,这村子里就这么多人······”

“十几个?”少将军眉毛一挑,“谁是领头的?”

无人回应。

“领头的话事人,出来!”

村中无论是丁壮还是在氐人骑兵的马刀下瑟瑟缩缩的妇孺们,都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才有一名老人推开身前有意无意挡着他的几名妇孺,亦步亦趋行到少将军马前:

“正是小老儿!”

“好胆,唤尔为何不出?!”那氐人小酋首一马鞭就要抽打下去,不过被少将军用手中的刀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