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倾颜原计划是从第二轮开始,以微小的失误错失晋级机会,但迫于压力临时改变了计划。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孙芝琳出乎意料的给力。
她沾沾自喜,想必黑脸怪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有加时赛的环节。
评审团的人员争执了五分钟,待平静过后,主考核官梅有芊走上台。
她板着脸,眉眼深深,更透出两分冷厉,圆厚的镜片在灯光的折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亮。
主持人受到指示,发言邀请付倾颜返回台上。
付倾颜闻声而来,一步步走到孙芝琳身侧,彼此都用斜视的目光瞪了对方一眼,像是一场无硝烟的战火,一触即发。
这时,梅有芊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题板,开始公布加时赛的题目。
顿时全场陷入一片鸦雀无声的境地。
紧张的气氛同时也感染了付倾颜,她凝视着梅有芊手里的题板缓慢翻转。
题板上,左边画着一只“鸡”,右边画着一颗“蛋”。
付倾颜蹙起眉尖,暗暗揣测题目的用意,这是要考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她还没想明白,便听见梅有芊发话,“两张图对应两道绕口令题目。请第二轮先完成朗读的人开始选题。”
付倾颜被点到名,紧张地揪住了衣摆,她的眼神在两张图上来回徘徊。
静谧的环境下,隐约听见一声熟悉的咳嗽声传入耳中,付倾颜脑海里灵光一现,蓦然回想起岑博衍煮的那碗阳春面,面里两个荷包蛋。
那家伙,在暗示她选蛋。
付倾颜瞬间回神,把目光转向观众席左侧第一排,她直直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得那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渊。
她的心一颤,迅速收回目光,故作淡定的望向别处。
主持人笑着询问:“请问您的选择是?”
“鸡,我选鸡。”她指着左边的题板,用铿锵有力的嗓音说。
主持人:“好的,请看大屏幕,‘鸡’对应的题目是……”
伴随着音乐声,屏幕上显示出题目:
《季姬击鸡记》选段。
下一秒,观众席炸开了锅。
付倾颜站在台上都能听见台下传来的议论声。
“谁出的题,好变态。”
“我赌这波稳输……”
“可惜了,可惜了,应该选蛋啊!蛋一看就知道简单。”
……
付倾颜尽可能不让外界的声音干扰自己,她紧握着话筒,看着提词器,朗声开口:“季姬寂,集鸡,鸡即棘鸡……”
台下观众的唏嘘声随同她的话音此起彼伏。
岑博衍凝着台上的倩影,逐渐拧起眉峰。
听着付倾颜一路保持频率,毫无差错地进行到最后一句,本以为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不料,竟在“季姬急极屐击鸡”这句上错了一个“屐”的音。
尘埃落定,付倾颜收回声音,握着话筒的手随之垂落。
轮到孙芝琳时,观众台响起热烈的欢呼声,付倾颜站在一旁,看了眼题目,就是一首普通的儿童诗歌。
她侧头,紧抿着唇,垂落的手轻微的颤抖,极力地压抑着由心底衍生起的喜悦。
加时赛结果出来,获胜的人毫无疑问是孙芝琳。
总分排名变更为:孙芝琳第一,付倾颜第二。
片刻的中场休息,付倾颜回到等待区,她拿起手机,瞧见通知栏上挂着一条未读消息。
点开一看,竟是岑博衍发来的安慰信:【尽力而为就好。】
付倾颜突然感觉有点儿“虚”,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他。
眼看跟孙芝琳的比分拉开了差距,下一轮又是她来当主导者,付倾颜早料到她会处处针对自己。
所以,第三轮一开场,在分配道具与嘉宾互动的环节,孙芝琳把最难展示的红缎带分给了付倾颜。
在主持人义正辞严的介绍中,嘉宾登场。
全场又一次迎来欢呼声的至高点。
付倾颜坐在舞台右侧的等候区域,看一眼身旁的孙芝琳、林泽和许婷婷已经激动地站起身,她虽不追星,但也多次在短视频里刷到这张面孔。
短寸头,眯眯眼,皮肤稍黑,个头不高,唯独胜在长相很有喜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做喜剧的人。
名字付倾颜也略有印象,叫宋小聪,是近一年来突然爆红的脱口秀演员。
男人开场秀展示了一段拿手的脱口秀表演,令全场的人都捧腹大笑,赛场紧张的氛围在一瞬间转变为轻松愉快。
而后,男人完成表演立马跑来等候区,与付倾颜等人握手。
主持人无缝衔接地介绍最后一轮赛制,主要是考核临场发挥和应变能力。
顺序仍然是由孙芝琳安排,她扭着小腰给每个人都发了序号,唯独没给付倾颜。
她以为这样就能灭一灭付倾颜的气焰,不料等主持人报序时,付倾颜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抢先一步举手道:“我是最后。”
孙芝琳不悦地回头瞪她:“我才是最后。”
“可我没有序号牌。”她耸了耸肩。
旁边的林泽和许婷婷已经依次报序,迫于无奈,孙芝琳只好举手表态:“我……第三。”
她说完后,咬着下唇,不甘心地把序号“4”的牌子偷偷塞进付倾颜手里。
付倾颜把序号牌交接给工作人员之后,往台下走去,无意间途径岑博衍所在的位置。
倏地,男人抬起手臂,挡住她前方的路。
她顿下脚步,左右看一眼,好在附近的观众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
“你忘了阳春面里的荷包蛋?”他说。
付倾颜愣了一瞬,装做恍然大悟地“啊”一声,继而又痛心疾首道:“我怎么没想到?怪我跟您默契不够,不知道您是这个意思。”
岑博衍撇过头看她耸着脸,一副诚心认错的态度。
半响,他放下手臂,眼中的凌厉一闪而逝。
付倾颜回到后场的等待区,坐在靠椅上,泄了气。她仰头凝视顶头的吊灯,顿然觉得眼冒金星。
这段插曲令她许久缓不过来劲儿,待心情稍稍平复,广播里响起让她返回舞台的消息。
付倾颜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回到舞台,此刻台上已经摆好考核用的道具,就是她的那条红色绸带。
宋小聪说了几句开场白,立刻对着付倾颜揭示题目,“需要付小姐用道具配合我的脱口秀,来一段才艺表演。”
接下来,他没给付倾颜任何的准备机会,张口就说起“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舞者”。
听到题目时,付倾颜十拿九稳,毕竟她儿时曾学了十年的空中芭蕾,后来因一次表演意外,伤了腿,便再也没能延续这条路。
付倾颜迅速配合宋小聪的说辞,两人以幽默的方式围绕着题目辩论。
而后进入才艺展示环节,付倾颜拿起红绸带,吩咐工作人员悬挂在舞台顶端,伴随舒缓的音乐声响起,红绸带逐渐上升至半空中。
付倾颜以娇躯勾着绸带旋转,裙摆层层摆动,如同盛开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
她灵动、轻盈的身姿宛若活泼的小精灵,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迷醉众人。
就连岑博衍墨色的双眸都闪现出一抹为之惊艳的光。
场内鸦雀无声,唯有音乐绕梁。
付倾颜正投入在下一组动作中。
突然,红绸“撕拉”一声,她的身子猛然一震,向下坠了一寸。
多年的经验使她临场迅速反应过来,稳住摆动的身躯,停止一切动作。
她仰起头,看见吊顶的红绸不堪重负撕开一个大口子。
下一瞬,缎面裂开,付倾颜如同一只坠落的蝴蝶翩然而下,耳边响起一阵接一阵的惊叫声。
紧接着,尾骨连同腿部传来刺骨钻心的痛,她整个人倒在台面上。
大脑发懵,除了痛,别的什么也感受不到。
潜意识里,只知道一抹熟悉的雪松香将自己包围,温暖且令人心安。
付倾颜一直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只是痛占据了她一切的感官。
直到医生妙手回春地正完骨,在她的左脚腕处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她才逐渐缓过神志。
她把目光瞥向门口,静静地听着岑博衍与医生的谈话。
“她很聪明,跌落的时候让臀部先着地,减轻了腿部的伤害。”
“不然就她那做过手术的腿,如果再一次经受如此大的损伤,后半辈子怕是都没法走路了。”
“现在脚腕只需要每日上些跌打损伤的药即可,接着就是臀部的淤青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医生把护理的注意事项挨个说清楚,付倾颜听得是脸一阵燥热。
医生离开后,岑博衍走向她,拦腰将她从软椅上抱起来。
付倾颜抬眸,顺着他的下巴一路看向他的眉眼,平静、淡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若不是他的胸膛传来稳健的心跳声,她都要怀疑抱着自己的是个木头人。
岑博衍抱着她去药房取了药,接着搭乘电梯去负一层的停车场取车。
付倾颜挽着他的脖颈,眼看他腾不开手,正想问问要不要帮忙时,他竟抬起腿,用鞋尖点了一下门把手上的按钮。
待门自动敞开,他俯下身,动作轻缓地将她放入副驾驶位。
付倾颜愕然,这丫的不是洁癖吗?
刚想完,只见岑博衍抽了两张纸,返回副驾驶的门,来回擦了好几遍按钮,才满意地回到驾驶位。
至始至终,男人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车子缓缓启动,付倾颜偏头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天空被乌云笼罩,眼看就要下雨了。
静谧的环境下,付倾颜仿佛在玻璃窗上看见岑博衍送她去医院时的情景。
他当时眉头紧拧,脸色因慌张而略显苍白,豆大的汗珠布满他的额头,他是在付倾颜跌落时第一个冲上舞台的人。
而他现在的平静,与刚刚形成强烈的反差。
付倾颜回过头,凝视着正在驾车的男人,她动了动唇,试探性地问:“岑总,您怎么不说话?”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寂。
她顿了几秒,尝试第二遍交谈:“阿衍,谢谢你第一时间送我去医院。”
男人的表情有了轻微的松动,他用一双黑眸睨了她一眼,冷冰冰地开口:“既然腿受过伤,为什么还要跳舞?”
“因为你想我赢啊。”
岑博衍的目光轻微闪烁,犹豫了半天,最终他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
车窗外飘起雨滴,啪嗒啪嗒地敲打在挡风玻璃上,车子一路开回四季云顶。
到家后,付倾颜闹着要洗澡,岑博衍执意不给,却看见她倔犟地拖着条伤腿,踉踉跄跄地向浴室挪动。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扔在沙发上,然后挽起袖口,快步越过她身边,直径走进浴室里。
“等着。”
付倾颜靠着墙,嘴角忍不住地勾起弧度。
不过一会儿,岑博衍放好水从浴室出来,作势又要抱她,她脸色一变,急忙阻拦,“不用了,我自己来。”
岑博衍皱了皱眉头,显得为难:“可是,医生说……”
“医生说,我可以。”
她飞快地抢答,而后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一踉一跄地朝前走。
许是太过着急想逃离,她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履,却一时间找不到着力点,趔趄着向前扑倒。
危急时刻,一个有力的手掌搂住她的腰线,付倾颜感到身子被一股力量所反转,接着撞入一个温暖坚硬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