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单单只掌了一盏灯!
她从梦中惊醒,此时正喘着粗气坐在床上,额头上汗如珠粒,从额头流到脸颊、脖子、衣裳……
湿透一片。
远处,微橙的烛火光线,透过纱帐,蒙蒙的映照在她那张恐惧而苍白的脸蛋上。
“呼~”
她紧抓着胸前那团衣裳,顿时起了数几的褶皱。
倒不是因为梦中所见觉得可怕和恐惧,而是因为……死亡。
死了太多的人。
而且——
下一个景亦!
这五个字,还在她脑海中不停的抽动回旋。
揪得她的心十分忐忑不安。
“吱嘎。”
门被人从外推开。
巧儿听到声音,冲了进来,快步走到床边,见她满脸的汗珠,担心问,“纪先生,你怎么了?”
没有得到回应。
“先生是做噩梦了吗?”
纪云舒的思绪被她拉了回来,那双涣散的盯在面前帷帐的眼眸,越来越清亮,她长吟了一口气,素白的五指一点点的松开胸前的那团衣裳,伸手缓缓撩起面前那薄薄的纱帐。
弯眸看着外面满脸担忧的巧儿,淡白的唇轻启,“我没事。”
“要不要给你倒杯水?”
她没说话,回了一会神,便下床披了件外衫,出了门。
深夜里。
外头冷风徐徐,拂在她脸上酥酥的。
裹了裹身上的衣裳,她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那小身子骨要是着凉了,恐怕好些日子都好不了,巧儿正是因为担心这个,就赶紧跑进屋子里,将炉子上温着的那壶水端了出来,给她倒了一杯放在手边。
可——
咣当一声。
纪云舒一不小心,手一拂,手边那杯茶打翻在地。
瓷器碎满一地!
她赶紧蹲身去捡。
“呃!”
手指碰到碎裂的瓷片上,瞬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
“哎呀。”巧儿赶紧捏出手帕给她包扎,小心翼翼,“纪先生,这种事让奴婢来就是了。”
“我没事。”
“我去找莫公子。”
“真的不用。”纪云舒赶紧拉了她一把,“小小一个伤口,大半夜的,何必去打扰他。”
人家正在床上做着美梦呢!
巧儿只好打消这个念头,进屋找了一些药,替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然后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又抱来一个暖炉放在她手上给她取暖。
“你先去休息吧。”
“可……”
“我在这里坐一会,你不用管我,先去休息。”
巧儿只好点头应下,又取来一盏灯笼在外头挂着,才安心去休息了。
纪云舒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不由的苦笑了一声。
地上,还留着一滴鲜红的血液,仿佛渐渐染红了她的眸,越来越深……
此时星月清零,正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孤寂感。
翌日一早。
她回屋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梳妆整理了一下,然后便出了门。
但是,谁也没有告诉。
包括巧儿
从安常院到御府监牢,足足行了快一个时辰。
监牢外,守了四个侍卫,都是景容的暗卫。
见到她来,那几个暗卫互相看了几眼,大家心知肚明,这人可是御国公府的小世子,当时在场的人都知道,可景容下令,不得对外泄露。
其中一人上前,带着长剑施了一礼。
“纪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先进去看看。”
“进去?”男人怔了一下,回头看了监牢一眼,略有顾及的说,“纪先生,监牢里脏,而且全都是人,你还是别进去了。”
“你领我进去,我很快就出来,不会影响什么事情的。”
“这……”
“麻烦了。”她语气十分礼貌。
面相书生,声音温柔,尽管一身男装,但还是让那些大老粗们胸口一酥。
扯了扯嘴角,迎上她的视线。i
最后像中了邪一样,乖乖的领着她进去了。
监牢里,十分昏暗,扑鼻而来的潮湿气味十分难闻,不由的让她皱了皱眉头,随着步子往里继续走,汗味和恶臭味也越来越浓。
然而,里面很安静,那些被关在牢里的人则乖乖的挤在一起,靠在墙上,也不闹腾,各个灰头土脸的。
当看着纪云舒从自己面前走过去时,大伙都起了身,笔直的站着,目光随着她移动的方向缓缓转动。
那场面,就像阅兵一样。
走到一间牢房外时,她止了步子。
透着那坚实的木桩往里看,看到文磐石盘腿坐在里面,双手放在膝盖上,面对着墙壁,背对着她。
整间牢房里,就只有文磐石一个人。
“打开!”她道。
那暗卫很乖巧,将门打开,铁链取了下来。
随即,又立马提醒她,“纪先生,你要快点,王爷说了,不让任何人过来,我就在外面等着,你有事,就叫我。”
“嗯。”
她走进那间还算宽敞干净的牢房内,站在文磐石身后,也不做声。
良久,一动不动的文磐石才睁开眼睛,轻声咳嗽,侧过头,看着纪云舒那双粗布做的单鞋,眉头紧皱,满是褶子。
“小世子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有事吧。”
当然!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文将军,在下今日来,是想劝劝你。”
“劝?”他笑了一下,“文某听了你的话,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牺牲,所以才被关进了这里,但是你很清楚,御国公府的旧人,远远不止这些。”
“知道。”
“既然知道,又何必来劝?”
“那么,你真的认为是十四年前御国公府大火一事,是当今的皇上所为吗?”
文磐石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撑在地上,艰难的起了身,回过身,看着她那平淡的眸。
“今时今日,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是,你们是回不了头,但不代表就不能挽回,容王没有杀你们,而是将你们全部关在此处,甚至对外封锁了消息,自然不会传到京城去,也是希望你们能收手,不要让事情发生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而且,我也说过,真相如何,还不得而知,牺牲这么多人,根本不值得。”她苦心劝说。
文磐石沉沉的呼了一口气。
踱了两步,颇有几分大将威严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