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纪云舒看着卫奕难受的脸。
“卫奕,留在这,总比跟着我安全。”
他使劲摇头!
“这一路上,我们先是遇到了山匪,又遇到了刺客行刺,每一次,都弄得你满身是伤,还差点为了我丧命,我答应过你爹娘,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但自从你跟在我身边,大大小小的事遇到了一大堆,我原本还在犹豫,到底该带你走,还是该让你留下来,但就在刚才,我看到你能识字,也会背诗了,我真的很为你高兴,我也相信,往后,你会越来越好,所以,你该留下来,傅叔会继续教你读书写字,还会教你很多很多东西,府上的人也会一直照顾你。”
他依旧摇头。
含着泪,“我不会写字,不会背诗。”
他将桌上那些铺着整整齐齐的纸张抓在手里,一张张的开始撕起来。
“卫奕,听话!”她擒住他的手,“是你说的,人老了会死,生病了会死,犯了错也会死,我说过我会陪着你,就会一直陪着你,但我不希望你有一天真的会变成星星,卫奕,我不能没有你,你明白吗?”
她眼眶发红,强忍的泪水落了下来。
卫奕睁着那双清冽的眸,张了张嘴,良久也说不出话,伸手抚摸着她的脸,一点一点为她拭去脸上的泪。
然后,将她瘦弱的身子拉入怀中,下颌轻轻抵了她的肩头上。
“舒儿不哭,我答应你,在这里等你回来。”
他妥协了!
不再吵,也不再闹。
可那种感觉,为何让纪云舒钻心的疼!
卫奕更用力的抱着她,生怕自己一松开,她真的就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纪云舒才出了书房的门。
而里头,卫奕折回桌后,拿起原先放下的笔,又开始在纸上写起字来。
认认真真的写!
不停的写!
直到写到眼眶泛红、双手发颤,手里提起的笔才终于停下,一松,砸在了自己写满了“舒”字的白纸上。
……
纪云舒回到院子,就看到景容站在那颗绿得葱郁的香樟树下站着。
双手背后,微仰着目光。
等她走进,他便轻飘飘的晲了她一眼。
“舍不得走了?”
摇头!
“那卫奕呢?”
她站在他身旁,沉默许久,才道,“他会留下来。”
“舍得?”
纪云舒迎上他那道视线,凝重,“卫奕现在的情况在渐渐好转,他留下来,是最好的打算。”
景容心里明白他意思。
卫奕的病,大概快好了!
他道,“真是应验了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
收了音。
纪云舒心知,“我知道你的顾虑,在我将他送去给莫若诊治之前,我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我会告诉傅叔,让他不要将卫伯父和卫伯母死亡的真相告诉他,我不想让他一辈子都在内疚中度过。”
“纸是包不住火的。”
他的话,像一盆凉水。
但并无道理。
是啊,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卫奕恢复神智,他不可能不去追究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而尽管傅叔再如何保密,难保不会有人最后说漏了嘴。
景容又说,“你又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知道纪元职当初要杀的人本是你,正是因为他的一次无心之举,救了你,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他还如何面对你?你又如何面对他?”
“……”
“如今,你已离不开卫奕,卫奕也离不开你,那么,等到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会怎样?”
会分崩离析!
会瓦解崩塌!
她沉默,心底越来越沉,沉到那份重量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许久后—
她说,“纵使纸包不住火,我相信,他会明白的。”
十分笃定。
景容原本凝重的神色因她这句话,渐渐缓平下来,伸手在她额间上的碎发拂了拂,摸着她那张精巧的脸蛋。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她点头,唇上,缓缓提起一个弧度。
倏地——
“咳咳!”
院外,有人咳嗽了两声。
景容将手从纪云舒脸上缓缓放下,闻声看去,便见莫若整个人斜斜的依在门框上,嘴角带着神深意正浓的笑。
一股酒香也飘了进来。
“真的羡煞旁人啊。”莫若仰头感慨。
景容脸都青了。
“什么时候起,你竟有了偷看的怪癖。”
“我这哪是偷看啊,分明是正大光明的看。”
景容脸色更青,“说吧,有什么事?”
莫若摊开手掌,掌心内,有一枚棋子。
“当然是找你下棋啊,昨晚被你赢了这么多局,心有不甘,决心再战。”
哟,小样!
还嫌输的不够啊。
景容嘴角泛笑,往前走了两步,“赌注是什么?”
“嗯……“莫若寻思,晃荡着步子进来,一边说,“三局为注,不论最终落子多少,但凡围住了五子就算赢,我若输了,条件你随便开,我若赢了,你便要供我美酒畅饮,如何?”
还真是划算!
景容爽快应下。
侧身与纪云舒说,“你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就要启程了。”
“嗯。”她点头。
等景容便拉着有些微醉的莫若去赌棋了。
她正要进屋。
砰!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东西砸地的响声。
她出门去看,就看到两个丫头站在一个大箱子旁愣着。
也许是因为那箱子太过于笨重的原因,镶在上面的一个铁环突然崩坏了,撒了手,便砸到了地上。
两个丫头有些吓坏了。
一小丫头手里还拿着从箱子上脱离的那个铁环,满脸惊慌。
“怎么办?这里头可都是老爷夫人的遗物,要是弄坏了,傅叔非给你们果子吃不可。”
“行了行了,赶紧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可千万别弄坏了。”
生怕打坏了东西,两个丫头便合力将箱子打开,查看可否打碎了什么东西,盖子一掀开,两人松了一口气,好在,并没什么瓷器物件,都是些衣裳之类的,一看就是些小孩子的东西。
“原来是公子小时候的衣服,吓死了,还以为咱两打坏了东西。”
“这还个锦盒呢,也打开敲敲吧,说不定里面是玉器。”
说着,便将压在
里面,是一块黄色的帕子。
上面绣着绣着一朵花,花的旁边,还绣着一个字。
只一个,“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