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重新上了药后,景容道了一声“谢”。
木槿一边担心着,一边嘱咐,“手可千万不能碰水,刺激性的食物也不能吃,一定要忌口,王爷自己要多多注意。”
“嗯。”
她吞吞几下,“王爷这些天是否一直在安抚?”
景容:“嗯,还要处理事情。”
一听,木槿抿了下唇,低了低眉。
鼓足勇气,语声轻细的问,“那,我可否常来看望王爷?”
这……
当然不行!
景容冷毅着眸,直接说,“木槿姑娘,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可近来衙门出了事,本王也要忙,怕是无法招待你。”
她立刻抬头,“木槿不需要人照顾,其实不瞒王爷,木槿觉得与王爷十分投机,更加倾慕王爷的才华,所以,才斗胆这样说,王爷若忙,木槿在旁就行,衙门里都是些男人,自然不会照顾人,而且听说有位公子也受了伤,所以,就让木槿来照顾王爷吧,绝对不会打扰到你。”
一双眼,满是期待!
景容却态度坚决,“不必,只是小伤,木槿姑娘还是去忙自己的事吧,以免,被人误会。”
被人误会?
木槿心中一怵。
可景容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
索性,也只能点头了!
可接下来的一两天里,木槿还是往衙门里来。
终日不离景容身边。
撩汉的手段,还是挺高端的。
而纪云舒也没有再往他院子里去,一直守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卫奕。
偶尔,从丫头们嘴里听说“木槿姑娘又来了”、“木槿姑娘好才华”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她总是竖着耳朵去听一听,心里,仿佛沉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景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次也没来看过卫奕,关于卫奕的病情,也都是由莫若告知他的。
那男人,究竟是无情?
还是有别的意思?
纪云舒也懒得去猜测。
索性关上耳朵,不去听那些事。
至于唐思,则死皮赖脸的蹲在衙门里,一天到晚不是在纪云舒身边唠叨,就是跟着莫若身边唠叨。
比当初的李时言还粘人。
……
六月的毛毛细雨斜飘而下,打在高耸的红墙绿瓦上,掀起了一层薄薄的轻雾。
放眼望去,朦胧一片!
仿佛深在缭绕的仙境中,将神秘诡异的宫闱增添了几分生机。
破败的同仁殿里,久久未剪修的杂草又长高了一些,脆弱枯燥的枝条被雨水打得垂到地上,加上满院子飞落的树叶,显得死寂沉沉……
殿里!
景贤刚刚从内殿出来,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衣裳,小步缓慢的走到了自己休息的榻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一块沉香,轻轻丢进了旁边的香炉中,又顺手取来一本《子赋》,这才半躺到榻上看起书来。
手中的书,一页一页的翻着!
淡淡的书香味一阵一阵的萦绕在空气中。
景贤自小就颇爱书香味,时常因为这样而一天到晚的在看书,即便是困了、乏了,也会在身边放本书。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眠。
“吱嘎。”
微风拂过那扇摇摇欲坠的破窗,发出刺耳的响声。
随即,一只鸽子落在了窗台上,低着头开始啄上面的米粒。
景贤眉心一皱,顷刻间又展平了!
他撑着笨重而疲惫的身子走到窗前,伸手抚摸起那只毛发光滑的鸽子,鸽子也不怕他,更是缩着脑袋往他的掌心上蹭。
“真乖!”
他笑了笑,将绑在鸽子脚上的箍慢慢解开,把小竹筒取了下来,握在手中,并未立刻打开。
而是从旁边的小杯子里捏出一些米粒洒在窗台上。
“小家伙,别急,有的是。”
当作奖励!
“咕咕……”鸽子仿佛听得懂人语。
景贤觉得有趣极了!
这才缓缓摊开手掌,将小竹筒里的纸条取了出来,打开。
那张纸上,写着两行字!
看完之后,他沉默了几秒,那原本空洞无的眼神中精神了许多,抬眸,望着窗外那棵参天大树,竟笑了。
而那张纸条,则被他揉搓成一团,然后,丢进炉子里,燃起了火苗。
正好这个时候,拂录端着药进来了。
“王爷,你醒了?”
“嗯!”
“奴才将药熬好了,你趁热喝吧。”
拂录将药放下。
又惊呼着,“外头正下着细雨,天气冷的很,王爷还是将窗户关上吧。”
他没有理会,依旧站在哪儿不动。
直到那只鸽子啄完窗台上的米粒飞走后,他才将那扇有些破旧的窗子给关了。
问了一句,“宫里修葺的人,什么时候来?”
拂录说,“已经催过了,说是南北处的宫殿漏水,要等那边修好了再过来。”
“全都去了?”
“是这么说的。”
主仆二人心里知道,宫里太监这么多,不可能全都去那边修漏水的宫殿,不过是宫里的人觉得同仁殿晦气,住着一位多病且不受宠的皇子,就都找理由拖着,就算最后实在拖不下去了,也只是打发几个犯错的太监过来看一看,随便弄弄就走了。
可拂录却心生奇怪!
往日,自家主子压根就不在乎有没有人过来修葺,今天,怎么突然问起来了?
正纳闷着,景贤转身又问了他一句,“南北那边的宫殿漏水?是昭妃娘娘生前住的地方吗?”
“正是。”
景贤惊讶!
昭妃是景容的生母,自从被打入冷宫后,这些年来,昭妃宫早就荒了,别说去修屋顶漏水,一些宫女太监们都是绕道走的。
昭妃宫和同仁殿简直半斤八两。
“父皇下的令?”他问。
“不是,是萧妃娘娘,说昭妃生前虽犯了错,可人已经死了,就不必将昭妃宫荒着了,这才遣人去修葺,听说,也是经过皇上点头的。”
“哦?”
奇怪!
他坐回榻上,琢磨了一会,喃喃自语道,“萧妃想做什么呢?”
拂录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而是担忧道,“王爷,还是赶紧将药喝了吧,这是莫公子离京之前让小童送来的药,一剂也不能断,您还是赶紧服下吧。”
景贤看了一眼那碗药,说,“放着,你先出去吧。”
“王爷……”
“出去。”
拂录拗不过,只好退了出去,以防有风进去,将门也给关上了。
门被嗑上时,景贤便将那碗药端起,轻轻晃了晃,眼神一深……
手里的药,便倒进了一旁的盆栽里。
那棵宝兰树的泥土原本是橙黄色的,因为被一碗又一碗的药浇着,黄土越发泛红,像染了血,出奇的是,宝兰树长得越来越茂盛,上面,甚至还结了一个小小的果子。
碗被他重重放回原处!
“快了,真的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