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查了?
李明洲会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人意外。
纪云舒也全当他是吓傻了。
说,“李明洲,你要知道,这是一起命案,凶手还逍遥法外,你难道要看李远死的不明不白吗?”
他沉了一口气,摇摇头,“我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不会再死人了,不会再死人了……”
像是失去了灵魂,摇摇晃晃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纪云舒并没有多想,将白布掀开,露出了李远。
他脖子被割断,那道伤口血迹斑斑,皮肉外翻,十分恶心,好在血已凝固。
脑袋和脖子是粘着半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滚到地上。
她取出一块手帕裹着手掌,轻轻将李远的下巴抬起,随着被抬的弧度越高,脖子上原本黏稠干却的血瞬间离开,皮肉也分开。
缓缓露出了里面的一节喉骨!
她仔细看了一会,伸出手指在喉骨上轻轻按了按,摩了摩。
然后将手从李远的下巴处收回!
又查看他的十根手指,手指弯曲僵硬,指甲缝里还有几根细细的纤维。
她将纤维扯出来,放在指尖上搓了搓。
又放到鼻尖上闻了闻。
眼眸一深!
心中姑且有了一个大概。
随后,将白布盖上,在屋子里转了起来。
房明三上前问,“纪先生,可查到了什么?”
没有回应!
“难道是之前那名凶手?可前三位死者都是有预兆的死亡,李远的死,好像不一样。”
没有回应。
“先生?”
叫了一声。
纪云舒也将屋子打量完了。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位妇人,由一名年轻的女子搀扶前来。
“这位,是纪先生吗?”
声音温细。
纪云舒见此人穿着端庄,面容温和,倒不像普通人。
上前,拱手一鞠,“在下正是,不知夫人?”
“民妇是李明洲的妻子。”
“原来是李夫人。”
“纪先生,可否单独与你说几句话?”
纪云舒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应允了。
而景容,示意在暗处的时子衿跟上。
作为保护,以防万一。
李夫人将纪云舒请到了一处亭子里,命人重新掌了两盏灯,深夜下的凉亭里,冷风卷起,带着一股寒意。
李夫人出生书香世家,无论从形态还是气质上来说,都比同龄女人多了几分温婉大方。
“不知李夫人有何事要与在下单独说?”纪云舒问。
“是关于我夫君的。”
“请夫人明示。”
李夫人说,“这段时间,渝州城死了好几个人,而那几个人,偏生又都是我夫君当年的挚友,都同为流帮派的当家,三起命案,我与夫君本以为是阿远所为,所以心中惶恐,本打算带着阿远离开渝州城,但昨天才得知,原来不是阿远杀的人,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自知不该过问此事,但没想到,如今连阿远也死了。”
纪云舒:“李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李夫人眼眶发红,双手紧紧的握在一块,说,“纪先生,我不想我夫君也出事,当年流帮派的当家,已经死了四个人。”
满脸担忧和惊怕。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李夫人朝周围警惕的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不瞒你说,我夫君的书房里,有两个秘密通道,一个,是直接通往外面的,还有一个,是通往阿远房间的。”
“所以呢?”
“我怀疑,凶手是从其中一条密道进到书房,再从书房进到阿远的房间,将他杀死的。”李夫人说得十分笃定。
纪云舒心头一紧。
李夫人继续,“而知道那个通道的人,除了我和我夫君,还有一个人知道。”
“那个人,是不是龙扬镖局的云同扬?”纪云舒说。
李夫人诧异,“先生怎么会知道?”
纪云舒神色平淡,说,“是李远的尸体告诉我的,所以,杀死李远的人,也正是云同扬。”
呃!
李夫人身子踉跄,差点晕厥过去,幸好被纪云舒扶住,将她扶到旁边坐下。
等到她的身子好了一点后,她紧抓着纪云舒的手,满眼是泪,“果然是他,人果然是他杀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杀阿远?之前死的那三个人,难道也是他杀的吗?”
“不是。”纪云舒笃定否决,面色严肃,“他只是杀了李远,杀害另外三个人的凶手,其实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李夫人,二十年前,流帮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下希望,你将你所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我……”
“事关人命,还请告知。”
李夫人垂眸,犹豫很久!
才终于叹了一声气,抬头看着挂在黑夜中那轮孤零的月。
“钱,都是钱在作祟!”
含泪说了起来……
一炷香的时辰后。
纪云舒心中的一团迷雾顿时被剥开的干干净净。
所有一切,都摆明了!
她豁然一笑,返回了李远的屋子。
然后——
与房明三耳语了几句。
李明洲面部一僵,再而一震。
吃惊了好一会后,才招招手,将张捕头叫了出去。
没人知道她与房明三说了什么。
而纪云舒则悄悄打量起正在做笔录的文令阳。
那张有质的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线条分明、白里透红,像一块精致清透的玉石,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坚挺的鼻梁高高耸起,浓密而如蒲扇的睫毛往上曲着,衬着那双深邃的眼眸。
这样的男子,的确温文儒雅!
放在众人之中,算得上佼佼者。
一旁的莫若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景容,小声提醒,“小心你未来王妃成为别人的。”
景容一看,这才发现纪云舒的目光一直注视在文令阳身上。
醋意一起!
上前,将纪云舒拉到另一边。
“看出什么来了?”
纪云舒淡道,“想知道?”
“你说。”
“明日一早,衙门公堂上,一切都会分晓。”
景容不明。
纪云舒也没有再做回应,迈步而出,打了一个响指,时子衿便出现在她身边。
“纪先生有什么吩咐?”
她在时子的耳边说了几句,时子衿点头,离开。
奇奇怪怪的!
那晚——
龙扬镖局里。
李明洲从书房的密道离开了李府,来到了这里。
云同扬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早早就在屋子里等他了。
“这个时候,你们李家都是官府的人,你过来,就不怕被发现吗?”云同扬坐在正位上,手里捏着两个铁球。
“为什么?”李明洲问。
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身体塌垮的站在屋子中央,头发略有散乱的遮挡着他嗜血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