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娘身子在颤!
口吐鲜血!
一双手,更是紧紧的扯住了纪云舒的衣袖。
纪云舒心头一颤,清冽的眸子温温一湿,“谢大娘,我答应你,一定想办法帮你,但这梃杖,挨不得。”
“只要……能为我……女儿……伸冤,我……死也愿意。”
一个母亲,为给女儿伸冤,死,有何畏惧?
“何苦?”
“如果我死了,求先生,一定要……要还我女儿……一个公道。”那沟壑深深的额头痛得皱到一块。
何其的悲凉。
纪云舒鼻头一软,抬眸看向那名尹官。
“还有多少杖?”
尹官面色冷酷,“二十七杖,一杖都不能少。”
“那是不是挨了剩下的二十七杖,就可以上诉?”
“按照大临律例,确实如此。”
一问一答。
那尹官询问谢大娘,“还挨不挨?”
谢大娘充血的眼睛缓缓合上,坚定的点了下头。
吐出一个字来。
“挨!”
尹官便命人将纪云舒拉开,下令,“继续打。”
啪!
又是一板子狠狠的打了下去。
谢大娘后背鲜血溢出,早已湿透了她的衣裳。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纪云舒奋力喊着,身子却被两个侍卫生生擒着。
啪!
啪!
……
又打了四板子。
谢大娘已经昏厥过去。
可侍卫手中的板子已经没有要停的意思。
纪云舒泪从眶中落下,双臂拼命使上劲气,将那两个侍卫甩开。
朝谢大娘扑了上去。
落下的那一板子,正好挥在了她的背上。
“呃!”
她咬着唇,后背火辣辣的疼。
站在旁边的纪婉欣见了,瞠目结舌。
“云舒?”她愣在了原地!
尹官冷冷的看着,丝毫没有要人收手的意思,反而继续命令那个侍卫。
“继续打!”
侍卫便挥着板子再次挥了下去。
只是这板子还未挥下去,隐在暗处的时子衿冲了出来,手中的剑一把挑开那块笨重的板子。
更是一脚朝那侍卫揣了上去,冷斥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侍卫吃痛的捂着腹部,看向尹官,“大人,这?”
尹官惊了一下,质问,“你是何人?”
时子衿不应,蹲身查看纪云舒,“先生,没事吧?”
她侧眸看向时子衿,摇了摇头。
“没事。”
声音微弱,紧着脖子,满头虚汗!
后背上传来的疼,如撕心一般。
一想到谢大娘挨了这么多杖,必定比她还疼得刺骨,而若不是为女伸冤的意志支撑着,估计已经死了。
她与尹官说,“接下来的板子,我来替她挨。”
就在不远处!
早早就收到风声的景亦坐在马车内,撩开帘子,冷漠的盯着那一幕!
唇角满意的勾了起来。
这一切,早在他的算计之中。
马车外的斗泉说,“要不是王爷派人告诉那妇人来敲御鼓上诉,也不会看到这样的好戏。”
“真正的好戏,还没上场。”
是啊!
在他看来,这只是他计划中的开始罢了。
“不过王爷,那纪先生执拗的很,万一……真被打死了怎么办?”
“景容不会放着她不管的,想必,应该在前来的路上了。”
“属下提前恭喜王爷,大业已成。”
他阴险的笑了笑,“景容啊景容,本王就坐等你来求我。”
那副江山锦绣图,仿佛已经在他眼前展示开来,只要这一次他的计划成功,储君之位,便是囊中之物。
那双神幽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权利的独霸和掌控欲。
他也继续在远处观测!
时子衿本要将纪云舒从谢大娘身上扶起来。
倏地——
“不准扶!”
声音厉疾!
只见,景容快步前来,一身长袍挥动,如利箭飞斥,冷毅的脸上带着冰火交融的冷厉和愤怒。
冷得彻骨!
火得烧心!
一双鹰隼的眸更如同猝了毒一般。
与他不同的是,跟在后头的琅泊却满眼心疼。
我的纪先生啊!
尹官瞧见,惊慌一下,赶紧拱手上前,“参见容王。”
景容没有理他,走到纪云舒面前,垂眸冷冷的盯着她。
她抬眸,入眼的,是那双上等皮料缝制的靴子,视线再往上移动,便迎上了景容的目光。
“值得吗?”他问她。
她轻微的喘着气,身子有些发颤。
“值得!”
“好,本王成全你。”说完,她命令琅泊,“将这妇人先行带走。”
“是!”
琅泊将已经晕厥的谢大娘抱起,走了。
转而,景容命令捂着腹部作痛的侍卫,“给本王打。”
侍卫诧异!
时子衿赶紧说,“王爷,此事与先生无关。”
“打!”
这是命令,侍卫挥着板子颤颤的打了下去。
啪——
并不重!
纪云舒死死咬着唇,眉心紧皱到了一块。
“继续。”景容又命令一声。
这时,纪婉欣哭着上前,“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王爷,你这样会被活活打死她的,她已为谢大娘挨了一板子,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求求你了。”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
却哭得实为好看,眉心的那颗红痣仿佛更加红颜。
景容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一直盯着趴在谢大娘身上的纪云舒。
见她后背的衣裳有些渗血,心里怎么会不痛?
是撕心裂肺的疼!
可他双拳紧握,还是一咬牙,斥声命令:“打!”
噼里啪啦!
一阵打!
最后,纪云舒挨了6板子!
整个人被打得趴在那,后背处,鲜血模糊。
十分凄惨!
她喘着微微的气息,只觉得浑身都麻了,浓密的睫毛还在隐隐抖颤,惨白的唇张张合合,什么也没有说。
景容冷着脸,再次问她。
“本王再问你一次,值得吗?”
良久,纪云舒努了努嘴,拼尽最后一口气。
“值……得!”
声音沙哑又虚弱。
景容原本赤红冷厉的双眸里,顿时淌出了泪。
他蹲身而下,一把将纪云舒抱起。
紧紧搂在怀中。
心痛剧烈!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如果她死了,他也活不成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双手沾满了纪云舒后背渗出的鲜血,渗透在他掌心上的脉络里,凉凉的,湿湿的……
提醒着他必须小心翼翼。
而这个女人,轻得实在不像话。
纪云舒无力的垂靠在他怀中,鼻尖上萦绕着的淡淡血腥味,仿佛被他身上固有的味道冲洗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