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也乖乖的吃了,但还是吃了几口,就全部放下了。
景容不想再逼她,让人将饭菜收了。
然后,严肃的问她,“你心里,是不是在想那位苏先生!”
额!
就好像突然被人撬开了心脏似的,一阵冷风灌注了进来,让纪云舒猝不及防的冷了一下。
她盯着他,想了一会,将头又垂下了。
景容则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眉宇之间,是藏不住的难过和失落。
只说,“本王不是傻子,你心里的想法,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过问罢了。”
“我……”
“罢了,本王不想知道。”
一口否决了!
让人汗颜!
纪云舒也就真的不说了。
两人就这样坐了很久——
到了酉时!
景容也差不多离开。
而景容一走,纪云舒将门关上,换了一身女装,又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那道疤,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瞧不见。
她化了淡妆,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子将两边的头发盘了起来。
简单,却又淡雅的如同出水的莲。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后,她提了一盏灯,出了门。
到了京城一处早就废弃的城楼上!
斑驳的墙面,青苔附着的石阶,加上瓦顶破败碎裂,这座城楼,显得十分诡异。
天空,飘着毛毛的细雨,那如瀑的黑发,像是染了一层霜,在孤零的月色下,泛着银白色的光。
她瘦小挺拔的身子,缓缓的上了城楼!
冷风灌注进来,她身子隐隐一颤,连带着手中的灯笼也晃了起来,那束橙色的光线延着一块一块的青石板,到了城楼的垒台上。
那里,苏子洛正等着她。
列儿不在身边。
此时此刻,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子洛并没有回头看她,却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眉心上,只是淡淡的拧了一下。
再无波澜!
纪云舒走到他身旁,将手中的灯笼放在了一旁,恰好照在苏子洛那张侧脸上。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在冷风中,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
那盏放在城墙上的灯笼被风吹了下去,掉落在了底下那片漆黑的地方。
烛火也在掉落的那一刻,瞬间熄灭。
倏地,纪云舒眼底一红,侧过目光,看向苏子洛,问了一句。
“我们,是不是也像这样?”
像那盏熄灭的灯一样!
苏子洛没有回应,目光看着远方!
“以前,我常常在想,如果有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为他做一切事情的人,我想,我必定会赴汤蹈火,哪怕浑身是伤!”
说的,自然也是纪裴啊!
听到这里,苏子洛只是努了下嘴,问了一句“他对你很重要?”
“嗯,很重要!”
说完,纪云舒又笑了起来,一脸的幸福,继续说,“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他,他站在纪桓的身后,深深地低着头,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袍,那样的他,是干净的,是青涩的,那样清澈的眼神,我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说过,让我等他,所以我一直在等,不管等多久我都等,哪怕他死在我面前,我还是在等。”
稍微有些激动!
听着她说完这些话,苏子洛平静的眸子里,也渐渐红了起来。
双手握在轮椅的把手上,十分用力。
纪云舒吸了吸鼻子,突然哽咽的问他。
“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告诉我,为什么?这两年来,你到底去了哪?”
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泪!
就算苏子洛不说,纪云舒也已经确定了。
他,就是纪裴!
那个她等了两年的纪裴。
“对不起!”苏子洛突然说。
对不起?
纪云舒摇头,笑了一下,“只是这样吗?除了对不起,没了?”
缓时,苏子洛对上她淌着泪水的目光,一脸内疚和难过。
“对不起,舒儿,除了这句话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终于、肯叫我舒儿了!”
她哭着蹲了下来,仰头看他,一双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心中一疼。
苏子洛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向她的脸,生怕碰碎了一般!
“我的好舒儿,对不起,这两年,对于你来说是煎熬,对我,又何尝不是呢?”
第一次,苏子洛哽咽成这样。
纪云舒:“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日被抬出纪府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回忆起两年前的事,苏子洛神色沉了下来,许久,才说,“可能上天真的怜悯我,没让我在战场死掉,也没能让你爹用鞭子抽死,纪元职带着人,将我丢在了乱葬岗,我剩着一口气爬了出来,却不小心滚落山坡,摔断了腿,又恰好,被几个曲姜人,救回了曲姜。”
“所以也在那个时候,你记起了你之前所有的事情?”
“嗯!”
“那你……”
纪云舒没有说完,苏子洛便说,“五年前,大临与曲姜在苍水一战,你应该知道吧。”
她点头!
“纪黎作为主帅,统领十八万大军,我父亲,则受命曲姜王迎战,战场上,我亲眼看见我父亲,被纪黎杀了,我也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道这里,苏子洛的话,带着一股狠厉。
即使,纪黎已经死了,他还是恨!
当年那样的理纪裴,本应该是温文儒雅的,可现在的苏子洛,她是陌生的。
纪云舒问,“那么,从一开始,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那两座城池,而是纪黎,对吗?”
“两样都是。”
“这也是你不来找我的理由?”
对于这样的问题,苏子洛选择了沉默!
就是这样的沉默,恰好说明了的确就是这样。
纪云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道,“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就算你有仇要报,有王要效忠,也不该将我抛弃这么久。”
苏子洛苦笑的看着自己的双腿。
“我这样,我无法来找你。”
“我不介意!”纪云舒坚定的说。
她怎么会介意呢?
等了两年,不就是为了他?
心疼的感觉,涌在胸前,仿佛要窒息似的。
而苏子洛,心里又何尝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