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禁止想象

做完创伤后的应激障碍心理疏导,心理医生还给柏嘤做了一份心理测试,结果显示她的心态很好,各项指标在优秀线以上。

柏嘤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覃永廉做的那杯暖心热可可治愈了。

覃远在约定地点来接覃永廉和柏嘤。

他知道柏嘤最近住在了半山别墅,少女一进车里,对他友好热情地打招呼,看上去精神状态比第一次见面时好了许多。

而覃永廉却是绷着一张脸,表情有些难以琢磨。

覃远对柏嘤回以微笑,加了脚油门,车很快驶出市区。

车里的温度打得较低,柏嘤坐久了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覃永廉立即轻声问道:“冷吗?”

覃远心里忍不住一抽,从没见过某人这么温柔的一面。

看来这位少女对覃永廉来说肯定特别重要。自己与覃永廉相处的20年间,从未见过他与哪位女生有过任何积极的接触。

倒是很多莺莺燕燕会主动来撩覃永廉,以他那副墙似的身材站在那儿,南极冰山般冷漠又不好惹的样子,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一拨又一拨人。

“没事。”柏嘤吸了吸鼻子,探身欣赏车窗外的风景。

“你的耳朵有些红。”覃永廉收回看她的视线,嘱咐覃远:“车里温度调一下。”

柏嘤:“......”感觉自己的小心思差点藏不住了。

手机一声振动,柏嘤看了眼信息,问覃永廉:

“家豪说晚上会过来找我们,他家阿姨煲了汤。”

担心女仆咖啡店的乌龙,苏家豪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让铁树开花的兄弟错失姻缘。

灵机一动,曲线救国,让自家保姆阿姨煮了宁心安神的靓汤,送给小姑娘准没错。

怕覃永廉不接他电话,直接找柏嘤,反正知道他俩此刻肯定在一起。

覃永廉想了想,道,“嗯,你们先吃,我有事要回趟公司,晚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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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远将柏嘤送回半山后,又载着覃永廉去了公司。

柏嘤在家和Coffee玩了一阵,小猫亲近完人就跑了。

额头上的擦伤可以用刘海遮掩,嘴角边的淤青倒是得休息两天才渐渐褪去,柏嘤没敢跟爷爷奶奶直接视频,只是在电话里告知老人她最近在备考。

关于自己碰上的案子,她担心被家人搜到相关新闻。如今网络四通八达,那天在警局见到不少记者,柏嘤生怕看到那种《红磡女大学生勇擒变态色狼》或者《少女拳打醉流氓》之类的标题。

万万没想到她没搜到自己,倒是意外发现了覃永廉。

头条:【覃氏太子爷LeonChum夜蒲兰桂坊,涉嫌斗殴被逮捕,被控一项伤人及一项普通袭击罪名。】

配图是覃永廉那天去警局接她时候的照片,拍摄的角度很刁钻,而且故意给周围人打上马赛克,唯独给了覃永廉中心C位的特写。

通过几番往来,柏嘤知道覃永廉的身份应该是个富二代,但没想到他竟然是覃氏集团的太子爷。

覃氏家族的八卦几十年来在坊间广为流传,应该从覃永廉的爷爷开始,一直都是记者们追逐的对象。

媒体一直用LeonChum称呼覃永廉,反而他的中文名没被提及。想必也是有人为了保护他的隐私。

可是覃永廉为何又在这个时候到理大读书呢?

柏嘤心里突然疑窦丛生。

手上不自觉地开始搜各种与他有关的关键词,覃永廉的履历不明,能找到最早的新闻也是一年半前,再往前的内容就是空白。

她所能看到的消息皆是对立的两面,一面树立他的形象,是未来最有可能接手覃氏的继承人。

而另一面则是明显各种抹黑覃永廉,不可明说的身世,生母究竟是谁?

柏嘤很快在某个八卦公众号看到上次自己与他飙车的新闻,明明是只有两人的事,偏偏写手带上出了车祸的覃永礼。

还有对LeonChum精神状态的描述,竟然有文章正儿八经说他有精神疾患,深夜跳海为哪般?

等等!

柏嘤又将那篇文章仔细研读了一遍,覃永廉跳海?他遇到了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要做出这种极端的行为?

不管是明星、平民还是豪门、政客,只要是瓜,都有路人等着看。

柏嘤越看越气,那些只为了博眼球,把覃永廉写成了一个怎样的纨绔子弟!那些写手这么有本事干嘛不去做编剧呢?

她觉得自己得搬出这座别墅,新闻写几房子女争权打上了官司,这个关键时刻绝不能给覃永廉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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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豪一进门就看到少女有些耷拉脑袋蔫蔫的样子,明明半小时前通电话时听到有老火靓汤,语气里满满的兴高采烈。

他环视一圈客厅,问道,“Leon呢?”

柏嘤道,“还在公司,说晚点回来,让我们不用等。”

“这家伙等到水深火热才去公司啊!”苏家豪将保温袋放在饭桌上。

柏嘤听出话里的“才”字,琢磨着苏家豪的语气,“他还好吗?”

问出来她自己也清楚,刚才在新闻里看得明明白白,不利舆论都要把覃永廉扎得千疮百孔了。

“没问题,这回Leon亲自出马,没人奈何得了他。”苏家豪说这话的时候抬眼瞧了瞧柏嘤的表情。

这次事情的确不能掀起什么大的水花,毕竟覃永廉真的是在警局被拍到而已,犯事的不是他。

但是这事却偏偏成了导/火/索,把之前那些烂梗俗事又翻出来重新爆炒一遍。

影响了股票,这才是大件事。

这个时候覃永廉应该在面对父亲覃安森和董事会里一群难搞的人。

苏家豪光是想象了下那画面,心累,又想起下午自己闹出的乌龙,“下午的咖啡馆......”

少女应的很快,“超有趣,比我之前在日本秋叶原的那家还好玩。”

苏家豪疑惑语气道,“啊?你不生气?”

“我当然不生气啊!”柏嘤露出一个茫然表情,想了下,又说,“我和Leon都很开心,给你看我们拍的照片。”

苏家豪双眼一下子睁大,拍立得相片里吸引他注意的不是戴兔耳的萌妹柏嘤,反而是少女身边嘴角微微上扬的覃永廉。

看上去还挺霸总痴汉的嘛......

苏学长松了口气,话锋一转,“柏学妹,那你以后可要多说我好话,Leon听你的话。”

听他的语气,像是极为熟稔的朋友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少女心脏突然开始砰砰跳起来,含糊应了声,“哪有......”

柏嘤在感情上不是个迟钝的人,她内心深处有种隐隐的笃定,莫名地让她相信,好像覃永廉的确会听自己说的话。

“不知他赶不赶得及跟我们喝汤?”苏家豪给覃永廉发完信息,将手机扔回桌面。

“算了,不等他,这汤一凉就失去灵魂了。Leon今天跟汤没缘分。反正他也不会饿。”

苏家豪顿了顿,把下半句话咽回肚子里,到了公司,一群老狐狸围着他,气都气饱了。

柏嘤心里也想着事,没注意苏家豪的话。

俩人各自心不在焉地喝汤。

换作以往,美食佳肴当前,柏嘤一定会挽起袖子大快朵颐一场。

可今天似乎胃口不佳,像是有了牵挂。

苏家豪的手机屏幕一亮。

柏嘤的视线不由自主被吸引去,苏家豪只一瞥,出声念道,“寒流降温预警生成了。”

少女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她也想给覃永廉发信息,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遣词措句。

两人喝完滋补靓汤,又坐在客厅。

苏家豪接了个电话,“在啊,我们刚刚吃完。”

柏嘤闻言,迅速抬眼,很快听到大门口密码声响。

身材高大的男人提着两个蛋糕盒子走了进来,脸上明明是掩饰不了的疲惫,眉眼却噙着笑,浑身环绕着一种归家的喜悦。

“还有夜宵吗?”苏家豪兴高采烈地从沙发上蹦跶起来。

“嗯,想着你们喝汤,不耐饿。”覃永廉看了眼柏嘤。

男人没能对上少女的视线。

柏嘤刻意盯着他手里的盒子,不敢与覃永廉对视,生怕自己现在都还没想明白的心思先暴露给了对方。

选择默不作声,还是主动问候?

柏嘤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犹豫过。

心里仿佛有个小火柴人,对着她大声喊:【你不是喜欢人家么?冲啊!让他听你的话啊!】

忽然又冒出另一个举着三叉戟的小恶魔:【你要想清楚哦,有的事情,一旦开口就没得回转啦!】

对啊,柏嘤心里没了主意,禁止想象,她首先得自己捋一捋,想明白才行。

听苏家豪说的话,知道覃永廉最近的处境都不太好,有无数双饿狼红着眼睛在盯着他。

“吃吃吃!开吃!”苏家豪很高兴。

“这盒是你的。”覃永廉给他一个眼神,微微露出一丝略带痞气的笑。

苏家豪像不认识一般打量覃永廉:“......”

他心领神会,看懂这表情的意思了,是让他带着东西尽快原地消失。

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行,我好像突然有急事,大姑妈的三表弟的邻居的妹妹找我。”苏家豪起身,语气一板一眼,接过覃永廉手里的蛋糕盒。

眼神示意:【你要记住今天兄弟为你的付出。】

“Leon,”柏嘤抬头,凝视着男人的眼,认真道,“我还是决定搬走。”

覃永廉手上的动作一顿。

柏嘤移开视线,她无法直视那双深邃的碧眸,陷在那双眼里,很多话她就说不出来了。

“我闺蜜家里有个空余的房间,我去她家暂住几天。”

“或者住酒店也行,其实我没有预算的困扰,再重新找一个新的住处很快的。”

“你就算住酒店,也不愿意住在这里吗?”男人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是不愿意,是不方便。Leon,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嗯。我知道了。”

柏嘤抬眼看他,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她直觉覃永廉是并不知道的样子。

话音刚落,场面忽然冷了下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苏家豪也噤了声,看看柏嘤,又瞅瞅覃永廉,喂喂喂!大佬们,有什么事情,可以等他离开了再说好吗?

“家豪,你拿错了。”覃永廉沉声将另一只手的盒子递上。

苏家豪道,“哈?难道买的还不同?”

对上覃永廉的眼神,恍然,话语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儿,给兄弟打圆场,“我食量大,学弟你得给我大盒。”

苏学长挤眉弄眼,抓紧时间夺门而出。

“先吃吧。玛丽贝瑞的蛋糕,选了草莓味。”覃永廉一挑眉,打开精致的蛋糕盒。

玛丽贝瑞是法国顶级蛋糕师,蛋糕品质向来有口皆碑,每天经她亲手出的蛋糕不超过五份,供不应求。

覃永廉能在当天就拎回两盒,像是去菜市场买了份青菜就回来。

联想到他的真实身份,柏嘤也不觉得特别了。

少女注意力很快被“草莓”表面的籽吸引住,将整个脑袋凑在了盒子旁。

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覃永廉拿出来的是真的草莓,做的惟妙惟肖。

两人互相静悄悄吃起了蛋糕。

覃永廉手机振动,苏家豪的信息跃上屏幕:【喂!你是不是搞错了?心形蛋糕在我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