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让女孩子学手艺自力更生这方面,惊鸿楼早在几十年前便已经开始了。
尤其是晋地的惊鸿楼,一批又一批的女孩子出师,她们有的自立门户,有的留在惊鸿楼做工做师傅,教手艺。
那一年何苒从那个小山村里带出来的姑娘,除了张佳慧姐弟以外,其他人全都留在了惊鸿楼。
几年过去了,她们有的已为人母,有的还在惊鸿楼做工,但是全都在靠着手艺,为自己开启了崭新生活。
因此,最终何苒把办女校的事,交给了惊鸿楼。
李锦绣说道:“在这方面,小畅不行,左小艾更不用说了,那就是个搅家精,除了哭叽叽,她啥都不会!”
正在真定的左小艾:我可谢谢你啦,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晋王就是被我哭傻的。
李锦绣又道:“当然,我也不行。”
想了想,李锦绣叹了口气:“小葵最适合,不过,还是不要折腾她了,那也是个哭包,还是把这事交给桃姑和杏姑吧,她们这些年一直都在做这件事。”
何苒蹙眉:“不行,桃姑和杏姑被我派出去执行任务了,至少一个月内,她们腾不出手来。”
陆畅忍着笑,对李锦绣说道:“祖母,听到没,有本事的人都在忙,没本事的,比如咱们祖孙,是最闲的。”
李锦绣挥手打她,但还是说道:“我想起一个人来,杜惠,她也闲,让她来京城,我们三个臭皮匠,总能比得上半个诸葛亮吧。”
保定惊鸿楼已经重建了,仍由文秋任大掌柜,杜惠早就退休了,两个关门弟子何晴空和何暖阳已经做了军医,确实如李锦绣所说,杜惠正闲着。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李锦绣的信便送去了保定。
京城离保定很近,三天后,杜惠便到了京城。
果然,当她得知让她来京城的任务时,她冲口而出:“怎么不让桃姑和杏姑过来?她们是行家。”
而这个时候,桃姑和杏姑人在西安!
她们接到何苒的密令,让她们秘密前往西安,必要时可便意行事。
二人各带十人,全部乔装打扮。
可是她们刚到西安,便收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萍姑的外孙女冬儿丢了!
萍姑、桃姑和杏姑,都是小葵收养的孤女,她们是在小葵的无私关爱中长大的,她将这份爱传递下去。
萍姑的三个女儿全都是收养的,如今一个在军中,一个远嫁,陪在她身边的,便是三女儿晚晴。
晚晴性子软,身子弱,因此,萍姑便把她留在身边。
张莲生是晚晴自己看上的,小伙子眉清目秀,精明能干,萍姑很满意,便同意了两人的亲事。
成亲之后,张莲生尽心尽力协助萍姑母女打理惊鸿楼,表现可圈可点,桃姑和杏姑全都见过张莲生,对这个小伙子印象很不错。
没想到,她们还是走眼了。
据说,萍姑的身体一直不能痊愈,晚晴也病了,张莲生担心冬儿淘气影响萍姑和晚晴养病,便将冬儿带在身边,每天跟着他一起去惊鸿楼。
可是惊鸿楼人多眼杂,一个没看到,冬儿就不见了。
几乎把西安城挖地三尺,也没有发现冬儿的影踪。
这几天,西安城里到处都是寻人启事,几乎人人都知道,惊鸿楼大掌柜的外孙女丢了。
杏姑和桃姑不动声色,埋伏在惊鸿楼外面。
当天晚上,张莲生很晚才骑马离开惊鸿楼,但是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往城北,那里有他那位据说早就死了的老娘,和他养的外室。
张莲生的外室就是他的表妹,同时也是他的结发妻子。
当初他告诉晚晴,他是个童生,与寡母、妹妹,在战乱中走失,后来听一位同乡说,他的母亲和妹妹全都丧生在晋军的刀剑下。
他哭着抱住晚晴:“如今我一无所有,只有你了,求求你不要嫌弃我。”
可其实他口中的妹妹其实是他的妻子,当然也是他的表妹。
他的确与她们失散,但是后来找到了她们,但那时他已经认识了晚晴。
晚晴背后是惊鸿楼。
娶了晚晴,他能得到的,不仅是惊鸿楼,甚至还能爬到更高处。
晚晴在他眼里,便是一道青云梯。
而他也安排得很好,成亲四年,女儿三岁,而他也得到了岳母和妻子的信任。
老娘和表妹一直住在咸阳,除了刚开始给了她们一笔钱,他便没有再和她们联系。
他甚至告诉老娘,让她给表妹寻门亲事嫁出去。
他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他不想让过去的人影响到他。
可是他没有想到,老娘和表妹越来越不甘心,凭什么他在西安大房大屋,却把咱们扔在咸阳?
凭什么他另娶娇妻,却要让我另嫁?
这对婆媳兼姑侄一商量,便瞒着张莲生悄悄来到西安。
老娘要求和儿子儿媳一起过,她要当一回富家老太太,使奴唤婢。
表妹则苦苦哀求:“表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宁可做妾。”
张莲生想把她们送回咸阳,两人寻死觅活,张莲生担心她们留在西安会被萍姑知晓,他想来想去,便决定让萍姑暂时休息。
于是便有了萍姑坠马,而张莲生在各方面的表现,都让萍姑放心地让他代管惊鸿楼日常事务。
张莲生初时只是想创造时间,让自己处理老娘和发妻这两个大麻烦,可是他低估了自己的贪念。
不用做小仗低,不用仰人鼻息,可以发号施令,可以受人尊敬,这种感觉陌生而美好。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张莲生才知道原来惊鸿楼做的不仅仅是生意。
他不想开这个位子,于是便有了萍姑的身体每况愈下。
晚晴常常对他指手划脚,他便让晚晴也“病”倒了。
萍姑的几位亲信,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全都离开了西安。
西安惊鸿楼成了他的一言堂。
没有眼睛盯着他了,老娘和表妹不想去咸阳,那就由着她们吧,这些日子,张莲生便把她们安置在城北的外宅里,表面上风平浪静,他甚至还和表妹重温了几次夫妻之情,当然,他是不会留在那里过夜的,他是一个好女婿、好丈夫、好父亲。
今天晚上,张莲生之所以会来,是因为他收到消息,就在冬儿失踪那天,老娘曾在惊鸿楼附近出现。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张莲生非常谨慎,他没带随从,在离外宅一条街的地方便下马,将马拴在一家小酒馆门前,自己步行过去。
他敲门,小丫鬟过来开门,张莲生闪身进去。
可是下一刻,他便听到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怎么回事?
张莲生的武功是认识晚晴之后才学的,勉强可以强身健体,御敌却是不行。
但,他很警觉。
他立刻扑过来试图把门打开,可是只能听到锁头与大门的撞击声。
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张莲生慌了。
恰在此时,表妹没有看到他进屋,便迎了出来。
“表哥,你来了,你都好几天没来看我了。”
话音未落,表妹便看到了张莲生的脸。
惨淡的月光下,表妹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脸。
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她怀孕了,婆婆说了,这胎肯定是个儿子。
表哥娶的那个狐狸精有钱有势,哪怕现在病着,表哥也不敢接她进府,哪怕做妾都不行。
可是她怀孕了啊,她怀的是张家的金孙!
她听表哥说了,那个女人身体弱,以后都不能再生了。
所以她和婆婆商量后,便瞒着表哥,收买了一个在惊鸿楼做打扫的粗使婆子,把那个赔钱货偷了出来。
没有了那个赔钱货,那女人又不能生了,到时哪怕自己不能进门,也能以亲戚的名义,让表哥把儿子过继到名下。
那女人家大业大又如何,还不都是她儿子的?
可是表哥为何用这样可怕的眼神看着她,表哥是又嫌弃她了吗?
“表哥,你”
她有很多话想要对表哥说,可是刚刚张口,脸上便挨了重重一记。
她被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张莲生看都没有看她,便朝着后门跑去。
还好当初置办这处宅子时,他开了一道后门,那道后门很是隐蔽,但愿还没有被发现。
外面是什么人,张莲生不用想也能猜到。
是岳母派来的人!
她不是已经病得快要死掉了吗?
他找的那名大夫已经说了,顶多再有三副药,岳母便完了,现在岳母身边的两个丫鬟已经都是他的人了。
可是为何还会有人跟踪而至,还会有人在外面锁门?
张莲生无暇深思,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马上离开这个事非之地。
他冲到后门,但是和前门一样,后门也从外面被锁住了。
爬墙,只能爬墙了。
但是已经晚了。
墙头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
杏姑在这处宅子后面的林子里挖出了冬儿的尸首,不到三岁的孩子,是被亲祖母活活闷死的。
萍姑中毒已深,时日无多,已无回天之力。
所幸晚晴体内的毒素尚浅,拔毒后假以时日便能恢复。
杏姑和桃姑当着萍姑和晚晴的面,杀了张老娘和那个表妹。
至于张莲生,杏姑和桃姑在审问时意外得知一个消息。
原来张莲生的所作所为还有帮手,或者说,他是全靠那人的指导才能做下这些事,就连那位大夫,也是那人给他找来的。
可惜,他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是个女子。
他与那人在缓云居的雅间里会面,总共三次,每次都是隔着屏风,他只能从声音里知道,那是一个年轻女子。
他也曾试图走到屏风后面去,但还看到屏风后面的人,便有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审问张莲生时,晚晴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听着,张莲生召供之后,晚晴抬起头来,对杏姑和桃姑说道:“姨,还有要问他的吗?”
两人摇头,表示没有。
晚晴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朝着张莲生刺了过去。
整整四十八刀,将张莲生刺成了筛子。
晚晴一身是血,自己也变成了一个血人。
她对杏姑和桃姑说道:“姨,劳烦你们把这三个畜生拿去喂野狗。”
软弱的晚晴,从始至终一滴眼泪也没掉。
她报仇了,痛快淋漓。
但是她知道,她的母亲和女儿全都回不来了,她的恋爱脑,害了她最亲爱的人。
杏姑连夜追捕那名大夫,可惜人找到,却已经死了。
一封来自西安的密信送到何苒面前,惊鸿楼事情已了,但是那个在背后操控的女人却还逍遥法外。
何苒怔怔一刻,她重生之后还没有见过萍姑呢。
她心中难过,久久无法释怀。
何淑婷,好,很好!
她下令,西安惊鸿楼、榆林惊鸿楼,暂时停业,所有人从地上转入地下,对外宣称撤离
三日后,何大力率五万大军拔营,于十日后到达运城。
与此同时,符燕升军队向榆林挺进。
与此同时,武东明收到了何苒的亲笔书信。
何苒在信中对武东明说,武骥夫妇撕毁盟约,意图操控惊鸿楼,害死惊鸿楼大当家,此恨难掩,唯有兵戈相见!
武东明大吃一惊,这是出了什么事,何苒要和他撕破脸了?
他连忙叫来武驹:“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做了什么?”
武骥远在西安,武驹一直都在榆林,对此事自是不知。
但他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父亲,前两天我从惊鸿楼前经过,发现惊鸿楼在转让,当时我还觉奇怪,开得好好的,为何不做了,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
武东明气得捂住胸口,指着武驹大吼:“你你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武驹一脸委屈:“何大当家现在哪还有闲心去管惊鸿楼啊,我以为”
“你以为个屁!榆林惊鸿楼是第一座惊鸿楼,你以为会随随便便就转让吗?你快去查,查查你大哥在西安都做了些什么?”
自从武骥带着十万大军出走之后,便和武东明断了来往,武夫人几次三番派人去西安,想要说服武骥回来,可是却连武骥的面都没有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