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后。
初稚跟薄迟屹从房子里出来时,心不在焉。
贺显笑说:“我就送你们到门口了,再见。”
说话时,贺显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初稚身上。
好像在通过她,看某位故人。
初稚能感觉到对方的难过。
这个男人,对自已母亲是不一样的。
初稚牵起薄迟屹的手,正准备和他一起离开。
贺显却下意识叫了初稚一声。
“小孩。”
初稚疑惑地回头看向他。
贺显咳了一声,脸色到底有几分苍白,他眯着眼帘,开口道:“你妈很爱你……”
“她当初是没办法,只能将你丢去孤儿院,你别恨她。”
廖文君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但凡喜欢,初稚也不至于被丢进孤儿院。
好在这个孩子身边跟着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这男人,眼里心里都只有初稚。
挺好的。
想必廖文君在九泉之下,会高兴的。
初稚呼吸有点窒息,她抓紧了薄迟屹胳膊,胸口很痛很痛,痛的她快要掉眼泪,但最终还是尽量压制住了这份痛。
淡淡地回复,“我想知道,我该恨谁?”
父亲不知道她的存在。
不知者无罪不该恨。
母亲当初生下她,也是情有可原。
大家都有苦衷。
那么她该恨谁?
以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她难受,可以去恨很多人,但现在却没办法去恨了,这种滋味真的……
不好受。
贺显顿了顿,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初稚的问题。
他垂下眼眸,“如果不知道该恨谁,就看看身边的人吧,看看这个世界。”
“这些,到底是你母亲用生命带给你的。”
贺显沐浴春风地笑着说:“你母亲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
初稚摇摇头,“可我并不觉得她是一个好母亲。”
“生而不养,这种人,不配为人母亲。”
她明知道自已身体,却还是想生她,尽管事出有因,却也还是难以释怀。
贺显:“她,没办法……”
“贺医生。”一直秉持尊重双方谈话的薄迟屹,第一次选择了打断他,“别当说客,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贺显最终选择了闭嘴。
——
离别后,初稚坐在薄迟屹车上,看着窗外麦田稻谷,心飘向远方。
许久后,她看向薄迟屹,“你怎么会查到贺显这个人?”
薄迟屹指尖转着方向盘,“查廖文君生前病例时查到的,这男人很喜欢廖文君,不留余力地为她治疗,可是最终也没能治好,此后他便辞去了医院的工作,来到了这座城中村,过着乡野游民生活。”
“他很痴情,为了廖文君终身未娶。”
是吗?
初稚垂下眼帘,“这样一来,倒是跟我那个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和反差。”
“我本想说,那个年代的人真是深情,居然愿意为了一个人终身未娶,可我又想到了我那个父亲……”
“说白了,就是人和人不一样,不过,贺医生太极端了,我那个妈,可能根本就不爱他,他也愿意守着。”
薄迟屹:“不正常么?”
他侧目,睨着初稚,然后又看向前方,语气有些无奈,“可我倒是觉得挺正常的。”
“等待很苦,思念也很苦,但说到底,爱的时候终归是甜的,那难忘的瞬间总是让人不愿意忘记,所以宁愿画地为牢,将自已囚禁,也不愿意走出牢笼,忘记人生中少数珍贵的时光。”
“说白了,我们不知道他们俩人之间关系,因此,我们连局外人都称不上,又如何有资格去揣测他们的心思?”
好有深意的一段话。
初稚看向薄迟屹,微笑,“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薄迟屹:“不是。”
他说:“我会比贺显更有勇气,越是知道自已爱人没有多少时间,我就越是要让她知道,我有多爱她。”
“暗恋本身就挺苦,暗恋一个死人……”
薄迟屹不知道该有多难熬。
贺显不娶妻不生子,这种精神在这个时代是很宝贵的。
可是换一种想法。
廖文君只是死在了他最爱的那一年。
如果俩人真在一起了,在一起的时间很久很久,他未必又能那么放不下。
初稚轻声说:“我宁愿她好好活着,也不要她生下我。”
车猛的一停。
他凝视初稚,呼吸沉沉,“从一开始我就想说,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如果我没遇到你,我可能就不是现在的薄迟屹了。”
“我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犯罪的魔头,一个恨遍世间所有人,满身戾气的疯子。”
“我不能想象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所以,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会受不了。”
初稚愣了下,也意识到自已有点过分。
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感叹。”
薄迟屹:“我很自私,比起你,我很感谢你的母亲,谢谢她愿意生下你,也谢谢她,有机会让我和你遇见。”
其实薄迟屹很害怕。
他跟初稚之间,但凡错了一个步骤,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如果她母亲为了活下来,不决定生下初稚,万一当初去孤儿院收养初稚的,不是薄老爷子朋友……万一……万一。
有太多不可能的因素了。
他真的无法接受。
薄迟屹眸色黯淡如墨水一般沉黑,周遭看起来却染上猩红,很委屈的一张脸。
初稚抬起手,覆在他指尖,说:“对不起。”
薄迟屹嗯了一声,“你的确是应该跟我道歉的。”
“所以作为惩罚,跟我订婚。”
“好。”初稚没有犹豫,点头。
——
在临近开学时。
初稚跟薄迟屹,订了婚,请来的人不多,都是朋友。
只是一个订婚宴,就已经很盛大了。
这次的订婚宴举办的很成功。
亲朋好友送上祝福。
薄晚也来了。
但也只有她来了。
她哥哥郁郁寡欢,薄家人也不是很高兴,但都没有阻止她来参加订婚宴。
其实薄家人,也都渐渐接受了这个结果。
……
订婚宴结束后,初稚劳累一天,洗完澡回到床上休息。
薄迟屹将自已洗干净后,也黏了上来。
他一遍遍吻着初稚的唇瓣,呼吸灼热,“下次,就是结婚了,给你一个更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