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成都的天气温和宜人,此时不冷不热,正是适合人们出去游玩。
一艘游船缓缓在锦江上驶着,荡起阵阵水波,和煦的清风轻轻地拂过立在船头的杨清,吹起了他青色的衣袍和白色的方巾。
“杨大哥,风吹久了对身体不好,进来尝尝糕点吧。”船舱内夏侯月看着外面飘然出尘的身影柔声说道。
“无妨,这风不大,吹一吹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杨清摆手笑道。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回到了舱内,拿起几案上的糕点尝了一块,赞道:“嗯,这米糕香甜软糯,真是美味。”
“君侯爱吃可要多吃些,这可是我家娘子亲手做的。”一旁伺候的木兰笑着说道。
夏侯月狠狠地瞪了木兰一眼,佯怒道:“要你这妮子多嘴。”又羞涩地说道:“做得不好,杨大哥见笑了。”
“哪有不好,月娘实在是太谦虚了,我看有这么好的厨艺月娘都可以在城内开一家糕点铺子了。”
夏侯月面上一红,微微笑道:“我这点厨艺哪敢到外面去献丑,只要杨大哥不觉得难吃我就心满意足了。”
“嗯,今日出来有美景看、有美食吃,真是不虚此行啊。”杨清感慨道,当然他还有一句有美人陪没有说出来。
明日他就要启程出使东吴了,故而今日杨清特地邀请夏侯月到城外泛舟游玩,既是为了告别,又是为了对他走后夏侯月如何应对王普等人做一个安排。
自见过卫敏韩冲二人之后,杨清对王普这些潜伏在成都的曹魏校事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了解。
虽然碍于游卫府的规矩和他的官位职责所限,卫敏没有告诉他王普背后那位代号青雀的曹魏高级间谍的身份,但卫敏还是向他透露了一些内情。
知晓了这些情报,杨清对夏侯月今后的安排和行动就更加有底了,因此今日这才邀她出来游船,在这江水上的船舱中谈论谍报方面的事情自是安全的。
“木兰、小蝶,你们先出去,告诉外面的吴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又说了些趣话后,杨清屏退了左右。
“月娘,明日我出发之后,王普他们必定还会问你打探出此次使吴的目的没有,今天我就告诉你如何回话。”杨清低声地说道。
原来自从朝廷公布由他领衔出使东吴之后,王普就曾多次找上夏侯月,命她从杨清身上获取此次季汉使吴的主要目的。
为了演的逼真,夏侯月前几次都是以暂无进展为由搪塞了过去,拖到现在是该给王普他们尝点甜头了,顺便再帮夏侯月巩固一下地位。
闻言夏侯月也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嗯,杨大哥请说。”
“你只须向王普如此回话,就说此次出使东吴主要目的有三,一是为了巩固两国盟好,二是向孙权通报平定南中的情况,三是商谈在白帝和巫山之间设立榷场互市货物。”说完,杨清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这三个目的其实都是真的,但最主要的目的杨清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趁曹丕病重连吴攻魏,不过有了这三个情报,料想夏侯月也足以交差了。
且这三个目的虽也重大,但大汉并不怕泄露,不是常规动作就是日后要公之于众的,让夏侯月提早透露给魏国也无伤大局。
“月娘记住了吗?”
夏侯月点了点头:“月儿记住了。只是若王普问起我获得情报的细节,又该如何回话?”
杨清笑道:“这个我也有了腹稿,你只须如此如此......”
商议完应付魏谍的细节之后,杨清和夏侯月总算可以放下心好生观赏锦江两岸的风景。
游完了江景,众人又上岸来到了南岸的锦官城,参观了此处织绣蜀锦的壮观情形,织机繁多,织工稠密,技艺高超,巧夺天工,众人看得兴起,直到午时方归。
诸葛府书房内,诸葛亮正在叮嘱杨清面见孙权时要注意的事项,并将昔日一干东吴故人的品性一一道出,以便杨清到达东吴后从容行事。
游船回到家与夏侯月一起用过午饭之后,杨清本欲整理一下明日出行的行李,忽闻诸葛亮相请,来到诸葛府之后这才晓得是他有事交代。
眼见诸事要点杨清都已领会,诸葛亮又从案桌上拿出三封书信递给了杨清:“一封是给吴王孙权的,一封是给辅国将军、荆州牧陆逊的,一封是给吾兄诸葛瑾的,前两封是公事,后一封是家事,劳汝送达。”
“丞相放心,清定当送至,不误大事。”杨清接过书信贴身收好。
“到了东吴之后,汝要好生观察陆逊将军,此人深谋远虑、智略过人,乃是天下少有的奇才,汝可与其结识,从他身上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这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大汉都有好处,你明白吗?”
杨清拱手一拜,回道:“多谢丞相指点,清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他知道,东吴诸臣中当以陆逊为首,此人才智卓绝,又深得孙权信任和器重,故而了解此人的性格、行为方式、爱好等不仅对现在的汉吴关系非常重要,而且对未来的汉吴关系更重要。
至于未来汉吴关系如何,诸葛亮和杨清都未挑明,二人心知肚明,一切都在不言中。
“二位重臣谈饿了吧,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很快人随声至,黄月英领着诸葛果走了进来,二人手中都端有茶水吃食。
“见过夫人、诸葛娘子。”见二人进来,杨清起身行礼。
“杨参军有礼。”诸葛果微微一笑,福了一礼。
黄月英放下手中的餐盘,看着杨清不满地说道:“杨参军如今官拜上将、爵封亭侯,果然春风得意、容光焕发,真是可喜可贺,怎么回来也不让我等沾沾喜气?”
“这是怪我回到成都没来看望她啊?”
杨清暗道不好,赶紧拱手赔笑:“夫人这么说真是折煞小子了,丞相和夫人平日里事务繁多,清回来之后又一时抽不开身,故而没来拜访,还望夫人恕罪。”
“哼,抽不开身?怎么我听说你在家那几日呼朋唤友、酒宴不断啊?”
“这......”
杨清一时无言以对,只得讪笑了两声,幸好诸葛亮出言解围:“好了细君,就不好埋怨这小子了,他今日不是来了吗?”
见自家丈夫出面,黄月英还是很给面子的,虽然知道今日并非杨清主动登门拜访,但她也并非真的刁难,顺势借坡下驴,揭过了此节。
“怎么不见伯松兄?”众人说了会儿话,又用了些茶水点心,杨清突然问道。
诸葛果道:“兄长今日陪嫂子回娘家去了。”
“哦?伯松是何时成的亲啊?”杨清奇道。
“就在参军去越巂后不久,现在我那小侄儿都有一岁了。”
杨清又是一惊,不料诸葛乔动作这么快,昔日还是个有些腼腆的青年,不想现在已成人父了。
“恭喜丞相、夫人,抱得麟孙。”杨清拱手祝贺了一声,又抱怨道:“唉,伯松也忒不仗义了,成亲生子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表示一番心意。”
“那时你在越巂对阵高定,正是战事紧张之时,丞相又不愿大办伯松的婚事,故而未曾给你去信。”黄月英解释道。
“原来如此。”杨清点了点头。
黄月英又道:“对了明之,说来你比伯松还年长个一两岁,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吧,听说那位夏侯娘子与你交往密切,是否好事将近?”
说罢,一双慧眼紧紧地注视着杨清,似乎要从他脸上瞧出什么。
“怎么说到我身上了?”
杨清轻咳了一声,回道:“夫人说笑了,汉贼未灭,何以家为?”
“你倒是好志向。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此事了。”说完,黄月英看了在一旁仔细聆听的女儿一眼,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
“多谢夫人关心,清铭记于心。”杨清拱手谢道。
其实他与夏侯月的关系只差一层窗户纸了,只是两人皆知在了结反间曹魏一事之前,二人都不会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在诸葛家用过晚膳之后,杨清回到了家中,抬头望向隔壁的阁楼,只见烛火通明,想起明日就要离去,唤来木兰提了一盏灯笼从院墙小门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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