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东京的前一天晚上，夏油杰买了酒。
他在横滨有一间公寓大概是咒术师的工资待遇真的很好的体现。
黑发的少年坐在垫子上，不是很熟练地撬开果酒的瓶盖，在杯子里倒了一小杯。
“不能喝太多的，洛特。”夏油杰说道，“会醉的。”
洛特趴在桌子的另一边，在听到夏油杰的话语的时候他仰起头，问道：“醉了会怎么样？”
夏油杰说道：“会很难受。你会说胡话，会想要呕吐……”
“嗯。”
洛特歪着头看过去，他说道：“可是杰，不是说买酒是为了放松吗？这样还要控制量吗？”
夏油杰笑着说道：“当然要了。”他说着，用手指将杯子推过来。
洛特双手握住杯子，他的指尖感受到了杯壁的冰凉，水汽化成的水珠沾在了他的指尖，将夏季的炎热驱散了一些。
洛特低下头，他凑近酒杯，小口地抿了一下，说道：“像是苹果的味道。”
夏油杰用手将酒瓶绕过去，他指着酒瓶后面的标识，说道：“因为是苹果酒。”
洛特是第一次喝酒，但是在喝下去第一口之后，他就没有再顾忌了。
那小半杯子里的酒很快就被喝光了。
洛特抬起眼睛，他支着下巴看向夏油杰，他的眼睛眨着，在灯光的照射下添上了暧昧不清的色彩。
“杰。”洛特叫他的名字带着些鼻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说道，“再来一杯哦。”
夏油杰眯起眼睛，他狭长的狐狸眼扬起来，看着洛特，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洛特的眼睛水光盈盈的，像是一开始被呛到渗出来的泪水，甚至那点度数的果酒也将他的眼尾熏得绯红。
洛特撑着桌子站起来，他一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臂则是跨过了桌面，朝着夏油杰的方向伸去。
洛特说道：“杰？”
夏油杰在这时候伸出手，他揽住了洛特的腰间，继而他仰视着洛特，嘴角上扬。
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一个很尴尬的姿势。
洛特在被抱住的一瞬间绷紧了身体，但是在意识到抱住自己的是夏油杰后，他又很快地放松了。
洛特低下头，正好与夏油杰对视，他轻轻地，用自己的额头撞了一下夏油杰的脑袋。
夏油杰笑起来，他说道：“别急，我会给你倒的。”
夏油杰分出一只手，去握住敞开瓶口的果酒。
夏油杰说道：“洛特，不要乱动，酒会撒掉的。”
洛特说道：“知道啦。我不会动的。”
果酒被单手拿起来，淡金色的酒液顺着杯壁向下流淌。
搭在洛特腰间的手掌厚实，掌心温度很高，似乎有些茧子生着，但是洛特想到，在夏油杰离开之前，他是没有生茧子的。
果然是高专的生活太辛苦了吗？
洛特胡思乱想着，却在这时候感觉到那只手掌的动作，手掌向下移动，又稍稍在他腰部的位置向下按实。
有点痒痒的感觉。
洛特下意识地颤了一下，他的手臂一时间没有撑住桌面，导致他整个人都重心不稳，晃荡了一下。
洛特没有摔在桌子上，他被搂住了，与此同时，盛着果酒的杯子也只是晃了一下，星点的液体飞溅了出来，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碍。
夏油杰说道：“真是的，小心点。”
他的话语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的，带着点宠溺的无奈，还叹了口气。
“我知道的！”洛特强调似的回答道，他向后站稳，看着夏油杰说道，“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夏油杰“嗯”了一声，他拍了下桌子说道：“坐下吧。”
洛特坐下来的时候，夏油杰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餐巾纸，将溅出来的酒水擦干了。
洛特的手掌也被他拽过去，用一张干净的纸擦了一遍。
“好了。”
洛特抽出手掌，他喝下了一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眉眼弯弯，眼里带笑，看着夏油杰，说道：“那么，还要干杯。”
夏油杰短促地笑了一声，他同样拿起了杯子，与洛特的酒杯撞击了一下。
一声清脆的响声。
“要祝我点什么吗？”
洛特想了想，他很是认真地一字一字说道：“祝夏油杰任务顺利。嗯过的开心，每一天都……”
“最重要的是，要杰幸福地活下去。”
洛特几乎一股脑地将所有的祝福语都说出来，到最后他甚至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过去，但他想不到更多的话语来保佑自己喜欢的人了，就结束了。
洛特将杯子里淡金色的果酒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这一天晚上他到底喝了几杯，或许是五杯，又或许是更多的，到最后的时候，买来的果酒瓶子好像也空了，倒在了地上。
夏油杰一开始哄着他，不让他喝太多，但是到了最后，夏油杰本人似乎也醉了，他坐在垫子上，看着洛特挽着自己的手臂，撒娇似的说着最后一口。
带着苹果味道的酒液麻痹了人的神经和理智。
夏油杰同意了，在最后。
洛特感觉头很晕，眼前的景象都在这时候模糊起来，他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云上，似乎已经从地面飘起来，来到了天上的国度。他又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颗星，一颗照耀在天上，能够时时刻刻都陪伴着夏油杰的星星，他绕着他的恒星公转，永不停歇。
洛特坐在了夏油杰的身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绕过桌子的，在察觉到头晕乎乎的时候，他就靠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他仰着头，也看见了夏油杰低头看向自己。
于是洛特撑着地面微微抬起身体，他亲上了夏油杰的嘴唇。
洛特的肩膀被抓住了，按住他肩膀的手指摩挲着他的锁骨，然后慢慢上移，顺着他的脖颈划到下颚，然后是脸颊。
夏油杰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掐了一把，在接吻的过程中。
洛特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夏油杰从腹腔里发出来的，轻微的笑声。
杰笑了，他迷迷糊糊地想到，这是喜欢这个吻的意思吗？
他的牙床被舔舐着，两个人的技巧都并不熟练，这更像是试探性的触碰，似乎是因为酒精将胆子放大了。
淡淡的苹果酒的味道在口腔中传递，味道比刚才来得更加浓烈，也更加地容易使人沉醉。
好像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不，在这种时候，他似乎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
过了片刻，洛特被放开了，他的眼睛里潋滟着水光，生理性的盐水在他眨眼的同时顺着他的眼角滴下来，被人用手指轻轻地擦去了。
洛特的嘴唇翕动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又说不出来，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茫然的阶段，好像思考都因为那个吻被阻断了。
“杰。”
过了半晌，洛特才开口叫道，他揪住了夏油杰的衣领，在说话的同时他抬起头，他笑着，像是讨好似的笑，问道：“夏油杰，你可以再亲一下我吗？”
夏油杰没有说好，他用行动代替了话语，于是洛特又尝到了他口腔里苹果酒的味道。
洛特想，他以后最喜欢的酒的味道，大概就是今天晚上所喝的苹果酒的味道了。
洛特眯起眼睛笑着，过了片刻他又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去拿自己的包。
洛特在里面翻找了很久，似乎是因为醉酒了脑袋不清醒，直到夏油杰过去从后面揽住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洛特没有回头，他继续翻找着，说道：“杰，等一下，很快就找到了。”
“是这个！”
洛特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他从包里抽出一个小本子，转过头，很是郑重地交给夏油杰，他说道：“是我记的真理之书。很有用的！杰，它可以保护你脱离危险的。”
夏油杰笑了一声，他接过去，翻看着。
本子似乎已经被使用了很久，书页有些泛黄，但是被保管的很好，角落都没有折痕。
翻开的第一页，是很稚嫩的字迹，像是小孩子时候写的，夏油杰想起了小时候洛特藏起来写的日记，或许就是这本东西。
在他查看的同时，洛特也凑过来，他的脑袋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他伸出手指点着纸页，说道：“都是真的哦。”
第一页用孩子气的幼稚语气写道：我们生活的地方是在虚拟领域。我是一个人偶，要听操纵者，不，听夏油杰的话，因为杰是……
后半边的字句被洛特遮住了，他刚才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上面写过这样的话才拿过来给夏油杰看，这时候，洛特偏开了视线，说道：“看下一页、下一页。”
“虚拟领域？”
洛特在听到问话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他继而很认真地解释道：“是雨伞人跟我说的。我们不能与真实领域的人沟通，但是他们却能看到我们，操控我们。”
夏油杰笑着，他摸了摸洛特的白发，轻声地“嗯”了一下，转而翻到了下一页。
那里画着虫猫和皮提亚人的图案，还在旁边写了介绍。
一看就像是精神病人的妄想一样的东西，但是夏油杰并没有指明出来。
他只是听着，听着洛特很认真地讲着，不时地“嗯”一声。
“我想起来，小时候你攒了很久的钱。”夏油杰说道，“在生日的时候送了我一大箱洗手液。”
洛特在这时候垂下了脑袋，他闷着声解释道：“因为外星人喜欢吃洗手液，我那时候想妖怪可能也喜欢。只要杰把洗手液扔过去就可以逃走，不被妖怪吃掉了。”
夏油杰说道：“嗯。但是，我需要除掉妖怪，免得它们伤害那些看不见妖怪的人。”
洛特点了点头，他想要继续讲下去，但是却被按住了手指，夏油杰凑近来，问道：“那第一页的时候，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